“兼竹師弟和仙尊的傳言你們聽過了嗎?”
“早就聽說了, 有鼻子有眼兒的,怕不是真的。”
“但兼竹師弟不是心系舊情, 特意來我們宗門找他前夫的?若仙尊要橫插一腳, 豈不是三角戀?”
“三角戀多刺激!再說,師弟那前夫到現在都沒個影,就算被挖牆角也是理所應當。”
“你們別說, 師弟和仙尊還挺配的。兩人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們正說著,聲音忽地戛然而止。腳步停下,迎面正是首席大師兄洛沉揚。
“……大師兄!”
洛沉揚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緒。幾名弟子心中咯噔一聲——比起虛無縹緲的前夫和未經證實的仙尊,他們這大師兄對兼竹師弟的心意倒是人盡皆知。
“傳言罷了。”洛沉揚開口,並無慍色,“專注修行,日後不得再亂傳。”
“是,師兄。”幾人趕緊溜走。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洛沉揚這才抿起唇角,轉頭向前方走去。
.
宗門內流言四起,眾人反應各有不同,對此最為警惕的當屬江潮雲跟何師兄。
眼看著流言愈演愈烈,江潮雲坐不住了。他正好寫完了“蒹葭蒼蒼”第三部小話本,趁著兼竹下課的空檔給人送了過去。
兩人還是在熟悉的小涼亭裡會師。
兼竹看著江潮雲一臉狗狗祟祟從袖中掏出話本的模樣,莫名覺得這一幕像極了非法交易……他按下心頭微妙的即視感,將小話本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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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雲搓著手手在旁邊期待地看著他。
四周無人,兼竹便當場翻看了起來。一頁一頁又一頁……他小臉慢慢變黃,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還沒看過一半,便“啪嗒”一聲將話本關上!
“怎麼樣?”江潮雲湊過去問他。
兼竹闔目凝神,微微吸了口氣,在睜開眼時已摒除了腦中亂七八糟的雜念。
他誠懇地向江潮雲發問,“第三部就完全沒有劇情了是嗎?”全是解鎖、解鎖、解鎖……
江潮雲,“是新意不夠?”
兼竹搖頭,“是過於夠了。”花樣多得連他都大開眼界。
他將小話本收好,轉頭叮囑江潮雲,“這本限量發行,隻有老讀者才能購買。”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防止懷妄看到。兼竹想到那些花樣:什麼毛筆,什麼綢帶……別說三天三夜,他就連一天一夜都頂不了。
“物以稀為貴。大家為了能拿到典藏版,說不定會回購前兩本。”
“原來如此,不愧是你!”江潮雲恍然。
成功忽悠過江潮雲,兼竹揣著那話本便回了蒼山。
…
回到蒼山時,席鶴臺上已是黃黃粉粉一片花卉。
懷妄在花圃後搭了個小桌子。桌邊烹著一壺熱茶,“咕嚕嚕”地冒著白煙。樹上還架了道秋千,看著一派闲適,竟也不輸原先的蒹山。
兼竹走過去,懷妄給他遞了杯茶,“嘗一下。”
滾熱的茶水底下盛著兩片愛心的花瓣,兼竹笑了一聲,用靈力將茶水降溫遞到嘴邊抿了一口。花瓣是從剛培育出來的靈植上採下的,香氣四溢,“還不錯。”
懷妄得到一句誇贊,又起身同他展示小秋千,“要不要坐?”
兼竹眼皮子一跳,驀地想起剛剛看的小話本裡,似乎就有在秋千上……
他輕咳一聲,“暫時不了。”
“你不喜歡?”
“沒有,沒有不喜歡。”我隻是怕你太喜歡。
兼竹正愁怎麼忽悠懷妄將注意力從秋千上轉移,身上的傳訊就響了起來,他暗自松了口氣。
接通傳訊,對面正是消失了好幾日的薛見曉。
“兼竹,我可算聯系上你了!”對面的聲音透著疲憊。
“怎麼了,薛小少主?”兼竹問話間懷妄也站到他身邊,一同聽著傳訊的內容。
“你給我的那根毛,當時塞得太驚慌,回去之後差點沒找著。”
兼竹回想起當日的情形,轉頭看了眼令人驚慌的罪魁禍首。懷妄薄唇抿成一道直線,目光對上來時寫滿了無辜。
他暫時不去追責,隻同薛見曉尋問情況,“令尊可還好?”
“不太好。”薛見曉說到這兒聲音沉了下來,“我爹不是詐我,他是真的病了,看著比往日虛弱,但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出問題了。”
兼竹和懷妄對視一眼,繼續問道,“藥王怎麼說?”
“謝老狗……唉。他這幾日也在我門中替我爹看病,但我看謝老狗似乎精力也不如從前。本來就白涔涔的一個人,前幾日瞥了一眼,都快白到半透明了。”
薛見曉嘀咕,“跟離了魂似的。”
“也是不知緣由?”
“不知道。”他說完又補充,“至少我不知道。”
兼竹看他情緒低落,出聲安慰了他幾句。兩人說好若有消息再互通有無後,便掛斷了傳訊。
沉默自四周蔓延。
兼竹垂著眼思索片刻,側身坐在了石凳上。懷妄站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斷他的思考。
院前的花圃被細風拂過,嬌嫩的花瓣輕輕晃動著。
隔了會兒,兼竹開口,“薛宗主傳訊叫薛見曉回去是什麼時候?”
“青雲試的第三日。”懷妄頓了頓,“黑影消失的第二天。”
重點無疑是在後半句,兼竹聞言便知懷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想了想說,“那黑影若是幕後之人的一抹分神,被我們消滅後本體也會受到重創。恰好在第二日,薛宗主和藥王身體都出現了異常。若同我們先前猜測的那樣,二人都接受過傳承,他們的身體狀況是否就同幕後之人聯系在了一起?一強則強,一弱則弱。”
懷妄替他將垂在頰邊的黑發撩到身後,“不是沒有道理。”
兼竹眉心輕蹙,這說法說得通,但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似乎缺少一道邏輯將二者勾連在一塊兒。
他低著眼沉思了好半晌,最後還是呼出一口氣,暫時得不出結論。那口氣剛呼到一半,旁邊就傳來懷妄的聲音,“你想完了嗎?”
兼竹轉頭,“想完了,但沒想出來。”他看懷妄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什麼事?”
懷妄面上有點紅,搭在身前的拇指和食指搓在一起,“我想捏你耳朵。”
兼竹,“……”
懷妄,“剛剛撩頭發時就想,但怕打斷你的思路。”
兼竹一瞬失笑出聲,他抖著身子把腦袋偏過去,“你今天很識大體。捏吧,獎勵你捏一下。”
“嗯。”溫熱的指腹就碰上他的耳垂,特別稀罕地捏了捏。
接著懷妄收回手,一臉滿足。
.
就在他們這邊理不出頭緒時,懷妄那頭卻傳來了消息。
當初幾大宗門因青霞門之事結成了同盟,若門中有異況必相互通報,時隔許久現在終於有了動響。
結盟的宗門總共十六,這次同時傳出消息的有三個——其中還包括了天闕宗。
亂世之秋,忽生異況。幾大宗門決定就此聚集在一起開個短會,由懷妄領頭。日子定在第二天,選址為最初靈力復蘇的瀛洲。
這會兒懷妄正站在席鶴臺上,身側是迎風見長的靈鶴。
“沒消息時都沒消息,一出問題全都來了。”兼竹揣著袖子立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笑了笑,“打算去幾日?”
懷妄對他的前半截說辭未置一詞,權當默認,“少則一兩日,多則三四天。”銀色的長袍在崖風吹拂下輕輕翻動,變大的靈鶴乖巧地立在一旁。
他看著兼竹,薄唇張了張又合上,像是欲言又止。兼竹注意到,“你想說什麼?”
頓了一瞬,懷妄抬手拉住他,“門中之事暫時交予你照應。但萬事以自身為重,有事及時同我傳訊。”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兼竹說完補充,“隻要你不毒奶。”
“……”懷妄略過他後半句,又去捏捏他的手指,臉上紅了紅,“無事也可同我傳訊。”
兼竹笑了一聲,伸手搭在他衣帶上,在後者猝然屏住的呼吸中輕輕拽了拽衣帶,“我會考慮。”
懷妄心頭怦怦直跳,“嗯。”
望著那道銀色的身影駕著白鶴向天際遠去,兼竹在席鶴臺上站了會兒,隨即轉身回了屋裡。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趁著懷妄離開這幾天,趕緊把典藏版小話本發行掉,嘿嘿~
…
提及話本,江潮雲那頭動作很是積極。
懷妄前腳剛離開,小話本後腳就在宗門裡發行了起來。
有關“仙尊和兼竹的二三事”完全沒有影響到小話本的銷售,甚至讓銷量大大增加——修行之途本就枯燥,眼下有如此刺激的三角戀作為調劑,豈不更好?
話本的發行如火如荼,兼竹窩在自己的小木屋裡,趁懷妄不在,放心大膽地欣賞起話本來。
他正小臉通黃地欣賞著,忽地便有傳訊傳來,竟是許久未有聯系的念邏。
一瞬驚訝後,兼竹合上下話本定了定神。近日各大宗門裡生出異況,莫不是鮫人族裡也有什麼消息了?
他當即接通傳訊,還未開口,歡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王妃~”
兼竹,“……”
看來念邏是從喪父之痛和族中變亂裡走出來了。
他警醒,“陛下慎言。”
念邏似乎蔫兒了幾分,“好吧,阿竹還不是我的王妃。”
兼竹眉心敏感地一蹙:這個“還”是什麼意思?
“阿竹,這幾天有個賦林會,你去了嗎?”念邏不等兼竹發出更多的疑問,率先開口。
賦林會正是懷妄領頭舉辦的聚會。由青霞門墮魔一事而結成的同盟並未普及三界,以防事態擴大被有心之人利用,在還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們並未將此次聚會的實質廣而告之。
兼竹沒想到念邏深居北海消息竟如此靈通,“我不過是臨遠宗內一名普通弟子,沒有資格參與。陛下要去?”
“本王不去,嘿嘿~”
“……?”
兼竹莫名覺得這聲“嘿嘿”像極了自己要背著懷妄幹好事的模樣。他心中隱隱不祥,“陛下要做什麼?”
念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嘿嘿~”
他說完不給兼竹追問的機會,啪嗒掛斷了傳訊!
兼竹坐在床榻,低頭看向手中的小話本……
不祥的預感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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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絲不祥的預感,兼竹還給懷妄傳了道訊息,問他多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