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看向薛見曉,“你會變羊嗎?”
薛見曉:?????
身後黑羊:?????
薛見曉誠懇, “除了我爹,你是第一個對我給予如此厚望的人。”
三人,“……”
最後還是懷妄大發慈悲,給薛見曉丟了一道幻術將他化作黑羊的模樣。黑羊又變作了薛見曉的樣子, “咩”了一聲站在兼竹身旁。
兼竹移開目光,不欲對上黑羊那幽怨的目光。
做好替換準備後,他和懷妄喬裝了一番,四人一道破開結界離開了裡世界。
他們一出結界,就看見烏泱泱一片天闕宗、藥宗弟子布陣在外面,帶著海水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少主!”“臭和尚!”
眾弟子見到四人,立馬抄起手裡的家伙。同他們站在一塊兒的兼竹、懷妄則被自動劃分為救兵,受到警告,“交出你們手中的兩人,就放你們通行!”
“抱歉,沒有交過路費的習慣。”
兼竹說完一手拎起“薛見曉”,直接帶人衝出重圍。懷妄和谌殊也作勢地擋在一側,將對面所有注意力吸引到了黑羊身上。
而薛見曉則在各方攻擊的空隙間自生自滅,還要學羊叫,“咩咩咩~”
兼竹和懷妄聽到那聲略顯屈辱的羊叫,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向谌殊。
……就剩他沒有“咩”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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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殊感受到二人的目光,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直覺不是好事。隻是眼下情況緊急,由不得他深想。
四方攻擊落下來,他們三人帶著“薛見曉”突出重圍,在眾弟子的包圍下刻意留出個破綻,讓他們趁機將“薛見曉”搶了過去。
黑羊還肩負著拖延時間的重任,被帶回去後對著藥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不叫他們去追捕佛子。
天闕宗趕忙拉住自家失智的“少主”,一面勸架一面賠禮,場中頓時亂做一團。
趁著這空檔,兼竹三人帶著變成黑羊的薛見曉火速撤離的現場。
……
出了北地,他們一路南去。
迎面的風呼呼吹過耳畔,兼竹道,“阿黑隻能擋個一時半會兒,過不了多久天闕和藥宗就會發現人被調了包。”
薛見曉弱小無助,“那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當然。”
四人一邊趕路一邊討論接下來該去哪裡。
先前從鮫人族中離開得匆忙,很多情況還沒梳理清楚。像是那明海傳承,雖然兼竹自己沒經歷過傳承,但他也知道這種“大機緣”一般不會輕易被人奪去。
他問懷妄,“我記得你之前提過,說原鮫人王得到傳承後修為從分神一躍至合體?”
懷妄點頭,“想要奪取他人傳承,機緣和實力缺一不可,假鮫人王能奪得傳承,修為必須高於原來的鮫人王。”
薛見曉驚愕,“僅憑他一己之力,怎麼可能做到?”
兼竹予以肯定,“看來他背後還有別的力量授意和相助。”
有了這個猜想,他們打算順藤摸瓜地追查下去。不過現在瀛洲不能回、鷺棲城也不能去,隻能沿途看看有沒有什麼相關的消息。
從北地一路南下,途徑一大片連綿的山脈,兼竹往下一看,隻見林木鬱鬱蔥蔥遮天蔽日。
他停了下來,“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薛見曉跟著瞅了一眼,“不錯,適合藏身。”
懷妄說,“下去看看。”
“阿彌陀佛~”
四人達成共識,一齊落向下方茂密的山林裡。到了林中,繁盛蔥鬱的樹冠濾過層層疊疊的日光,腳下樹影斑駁,泥土肥厚。
兼竹環顧一圈,“這是哪裡?”
“此地名為朔角。”谌殊開口道,“朔角共有五大宗門駐地,其中一個我們都不陌生。”他在三人的視線下和藹開口,“青霞門。”
“……”
兼竹腦中立馬跳出在秘境裡遇到的那群青霞門弟子,他默然半晌感嘆一句,“真有緣。”
上回結了仇還沒做出了斷,這會兒就歪打正著跑到人家的地盤上來了——所謂孽緣不過如此。
兼竹瞥向谌殊,狐疑道,“佛子,該不會是你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輪因果了?”
懷妄的眼神跟著移了過去,谌殊趕緊合掌,“阿彌陀佛~施主不要多心,如有因果,純屬巧合。凡事皆在冥冥之中,貧僧一介凡人怎可左右什麼?”
一段辯解韻律感十足,求生欲極強。兼竹被成功說服,暫且放下那顆敏感的心。
此地樹木密集,不宜歇息,懷妄神識延展尋找合適的落腳處。
兼竹一邊跟著懷妄往前走,一邊在心底思索:那次秘境出現得蹊蹺,也沒有前人來過的痕跡,應該是第一次開啟。
但青霞門的人不知受了誰的“點撥”,好像提前便知道那石陣底下有什麼東西。這背後授意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秘境中的事?
那人和指使“假鮫人王”篡位的是同一個人……還是說其中環環相扣,二者都不過是一個巨大輪.盤之下運轉的兩道齒輪?
嘭!兼竹腦袋猛地撞上一個寬闊的後背。
他抬頭才發覺懷妄已經停了下來,前方是一片空地,正適合安營扎寨。
懷妄轉頭看他,“在想什麼,這麼入迷?”
兼竹四下裡望了望,“沒什麼,我看這裡山清水秀,非常宜居。”
一旁薛見曉看他神色十分滿意,開口問道,“你很喜歡這種環境?”
“嗯,和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像。”
寬大的袖袍下,懷妄食指微微一蜷。
薛見曉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順著兼竹的話往下說,“喔,你喜歡四季如春的,那蒼山你住得慣?”
兼竹,“蒼山是有點冷了。”
“哈哈哈哈……”薛見曉哈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反應過來,蒼山的主人還在旁邊聽著。
他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翼翼看向懷妄。隻見後者唇線抿得緊直,並不像是多高興的樣子。
完了完了……薛見曉心說自己又說錯話了。他再也不要隨便開口了!
·
闲聊般的話題就此結束,他們決定在這裡落腳。
谌殊和薛見曉正討論著是在樹上掛個睡袋、還是回歸自然的懷抱,天為被地為席。轉頭就看兼竹圈出塊空地對懷妄道,“搭個房子吧。”
兩人,“……”
還沒來得及震撼於“兼竹在指揮懷妄搭房子”,他們又看懷妄神色自然地問道,“多大?”
兩人,“………”
兼竹不知背後兩道目光中飽含了多少深意,他心中已然構建起了未來的藍圖。他同懷妄嗶嗶叭叭,“窗子記得做成鏤空雕花,還要那種詩情畫意的翹角飛檐。”
懷妄“嗯”了一聲應下,隨後轉身去伐木了。
而好逸惡勞的兼竹就在原地坐下,準備搖旗吶喊,坐享其成。
谌殊閉上雙眼靜心誦經,薛見曉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趁著懷妄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薛見曉湊到兼竹身邊,試探著開口,“那什麼……仙尊對你可真是寬厚。”
兼竹不吝惜對懷妄的誇贊,“他一向人美心善。”
薛見曉,“……”
薛見曉試圖挽回自己先前的失言,“而且溫暖不冰冷。”
兼竹似笑非笑,“你想表達什麼?”
薛見曉聲如蚊蠅,“第二春,考慮一下。”
兼竹側頭看了他一眼。
薛見曉繼續勸說,“你看,你這不也是空窗期嗎?就試一下。”他不想兼竹這樣好的人吊死在一棵沒救的枯木上。
兼竹搖頭,“我談感情是很認真的。若是決定在一起,就得認定一人此生不渝,不存在什麼‘試一下’的說法。”
薛見曉不太懂,“人貴在嘗試,試一下也不會掉塊肉。”
兼竹同他做假設,“若是試一下之後發現效果不好,又說不要在一起了,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尷尬。”
“……”薛見曉想了想那場面,覺得也有道理。
唉,可惜仙尊不知道主動開口,跟塊木頭似的一個人在那兒發芽開花,都不跟人表示一下。有時候就連他都能明顯感覺到仙尊意動了,但又像在顧忌什麼,不去把那層紙捅破。
難道是因為兼竹心裡還念著前夫嗎?
薛見曉想到這裡,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兼竹,“那你對仙尊又是什麼感覺?”
兼竹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雙手在地上一撐站起身來。薛見曉正要追問,就看兼竹走向前方,“回來了?”
懷妄丟下一堆碗口粗的樹木,“嗯。”
薛見曉趕緊閉上嘴,“不長記性”說的就是他。
也不知道懷妄有沒有聽到他問兼竹的話。
…
那頭,懷妄正操控著靈力搭起房子來,在他靈力嫻熟的運作下,木屋搭得很快,兼竹站在他身側時不時指點兩句造型。
懷妄一面按著他的指示改造,一面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兼竹看著迅速搭建起來的小木屋,“仙尊的神識覆蓋了整片山脈,我們說什麼你不知道?”
懷妄嘴唇有些幹澀,他說,“我又沒刻意去聽你們在講什麼。”
兼竹笑了笑,“沒聽到就算了。”
“……”
木屋很快搭建好,雕花窗、翹角檐,一個不少。
兼竹推門進去看了一眼,屋內分成兩個隔間,中間連通沒嵌門扇。他挑眉,“通的?”
懷妄輕輕“嗯”了一聲。
“要不還是封起來吧。”
“為什麼?”
“我怕我晚上夢遊,打擾到仙尊休息。”
“不會。”
兼竹側目看向他,“不會什麼?不會夢遊,還是不會打擾你休息?”
懷妄說,“我不會休息。”
“……”很有懷妄的個人風格。兼竹就此作罷,不再叫他封上門。
除了搭成這間臨時歇腳卻又花裡胡哨的木屋,懷妄還給兼竹在屋裡安了張床榻。兼竹誇了句“貼心”,接著從乾坤袋裡抱出那套隨行的床鋪鋪在榻上。
薛見曉扒在門口探頭探腦,十分羨慕。
但他一個大宗門派的小少爺,也不會自己搭床,更不可能叫懷妄或者兼竹給他搭——除非他想就此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