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
“沾染了鮫人王的氣息,難怪會吸引王儲。”
兼竹說完忽然停頓了一下……自己那條高仿賽正版的尾巴這般敏感,該不會是受了那純正的王霸之氣的影響吧?
在他思緒發散間,懷妄也沉眉不語。兼竹發散完一圈回來,看懷妄一副不知在想什麼的模樣,不由出聲,“怎麼了?”
“無事。”懷妄收斂神色,又問他,“你不是要接著回去吃?”
啪!兼竹拍尾:對,差點忘了!
他立馬將此事暫且拋之腦後,擺著尾巴往宴會的方向去。走出幾步見懷妄也跟了上來,兼竹尾下一停,“你也要來?”
懷妄神色不動,“不然呢。剛把你帶走,轉頭又將你一人扔在宮宴?”
兼竹恍然,“有道理,還是你缜密。”
“……”
·
兩人一道回了宴席。
宴席上的鮫人們先是看見兼竹去而復返,還沒來得及猜想發生了什麼,又看他身後跟來一人——銀光奪目,赫然是天下第一的懷妄仙尊!
席間瞬間一靜,奏樂聲“吱啦”一轉隨即剎住。
兼竹轉頭看向懷妄。懷妄,“……”
還是四周的宮人們最先反應過來,忙上前邀請懷妄入座。懷妄目光瞥向兼竹,“我便隨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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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人看向兼竹的眼神不禁寫滿了:了不得。
兼竹領著懷妄坐回到自己席前,宮人們又上了一副碗箸。現在的形勢在他們看來已經明了了——鮫人王儲一見鍾情、強行納妃,懷妄仙尊宣示主權、奪回所愛!而且還跟到了宴席上。
這一局,簡直是仙尊完勝。
眾人心道:唉,果然是先來後到……哪怕隻先來一晚。
兼竹同懷妄落座之後,周圍人還是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兼竹看著小心翼翼的鮫人舞女們,轉頭對懷妄道,“仙尊像是來鎮場子的。”
“……”懷妄默了默,揚聲開口,“你們隨意。”
他雖然這麼說了,但眾人哪敢隨意。懷妄掃了一圈,側頭同兼竹道,“本尊在宮外等你。”
他說著要起身。周圍人一驚,趕緊大聲喧哗起來,就連奏樂聲都多出幾重,像是生怕把仙尊趕跑了似的。
兼竹,“……”
懷妄,“……”
懷妄便又留了下來。坐席間暫且恢復如常,兼竹低頭吃著東西,身側那金發鮫人偷偷看了懷妄一眼,又湊近兼竹悄聲道,“看這樣子,感覺仙尊還是挺行的啊。”
兼竹差點把貝殼吞下去!他渾身戒備,想提醒前者不要再說了,卻依舊晚了一步。
身側落下一道聲音,“什麼行不行?”
“……”
金發鮫人這才反應過來:仙尊修為極深,自己聲音哪怕再小對方怕是也能聽到。
她連連告罪,縮到一邊去不說話了。
懷妄垂眼看著靜如一隻鹌鹑的兼竹,隱隱猜到他說了什麼。他聲線壓下來,低啞磁沉,“你說本尊不行?”
兼竹,“……”
他耳尖紅了一點,不欲回答,可懷妄沒動,還是低頭看著他。兼竹便定了定神抬眼過去,哼笑了一聲。
懷妄,“你笑什麼。”
兼竹傾身上前貼近了幾分,避免周圍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懷妄身形一僵,隻聽前者半開玩笑似的附耳道,“怎麼會,仙尊行不行,我哪兒知道?”
懷妄呼吸亂了一秒,抬手抓住兼竹的胳膊,低聲警告,“你再胡說八道。”
他兩人在這邊拉拉扯扯地講小話,四周偷偷看看的鮫人們見狀:哦喲喲,光天化日下就在調情了~
…
待御賜宴會結束,鮫人們便要出宮。
懷妄要和兼竹一道出去,有了他的存在,宮人們送行比往次都要恭敬熱情了許多。
出了宮門,眾人隊伍散去各自回家休息。
兼竹和懷妄站在宮門口,還沒想好接下來從哪裡入手。先前那名金發鮫人在旁邊望了望,遲疑片刻還是湊過去,“二位可是打算在城中走走?”
兼竹驚嘆於她敏銳的察覺力,不過常年在外演藝想必的確少不了察言觀色。他看向懷妄,後者頓了一下點頭,“嗯。”
金發鮫人試探著發出邀請,“不如由我帶二位走走,我家住如絮坡那頭,四周風景甚好,不介意也可以到我家中坐坐。”
往哪裡走都是走,剛好有當地人做咨客,一道同行也無傷大雅。懷妄應下,“也好。”
金發鮫人松了口氣,面上有些欣喜:畢竟仙尊大駕光臨,那可是難得的榮耀。
兼竹、懷妄跟著她往如絮坡的方向走。幾人路上交談,兼竹得知金發鮫人名叫紫談,家中還有一名兄長,名叫紫深。
“兄長先前得了風寒,雖說病情已好,但還在臥床休養。如有怠慢之處,還望仙尊海涵。”
“無礙。”
紫談說著又有些羞赧,“不過我們那地方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仙尊親臨怕是會引起轟動。”
懷妄聞言微微蹙眉,他們要探查民情,必然要低調為上。兼竹也這麼想,他轉頭撺掇懷妄化形,“仙尊,大尾巴,你也整一條!”
懷妄,“……”
紫談敏銳地抓住一個字眼,不解出聲,“也?”
兼竹淡定,“我的意思是,我們有的,仙尊也要有。”
紫談理解了,“喔。”
懷妄看了兼竹一眼,隨即在後者期盼的目光中靈力一動,化出一條魚尾來。健美流暢的銀色魚尾自身後支出,光澤的鱗片銳利無比,邊緣泛著一圈螢藍。
他站在兼竹身邊,兩條魚尾並在一起,紫談一眼看去竟驚覺般配。
兼竹看著懷妄化出的魚尾,好了傷疤忘了痛,手裡一陣痒痒,想去摸摸看和自己的尾巴手感有什麼不同。
懷妄瞬間洞察他的意圖,聲線帶著警示的意味,“蒼竹。”
“……”兼竹遺憾地收回眼神。
·
三人沒過多久就到了如絮坡。
如絮坡,地如其名,滿坡栽種著不知名的高大樹木,樹冠蒼白一片,不斷有形似柳絮的花種飄灑漫天。
紫談家在坡外三裡的一處小院。
院落面積不大,推門而入時卻看院中收拾得整潔幹淨。東西兩處廂房,一間廚房,一間庫房,院落牆角還堆了一捆柴火。
兼竹一眼瞧見:喔,烤魚……
隻是幾秒他又晃了晃腦袋,排出自己腦中有失尊重的思緒。
紫談不知道他剛剛轉瞬即逝的想法,側身將懷妄、兼竹請了進來,大聲招呼屋裡的兄長,“哥,來貴客了!”
房門裡傳來一陣動響,隨後屋門打開走出一名男性鮫人。後者生得高大周正,但面色看著有些虛弱,兼竹了然:顯然是先前得了風寒,病去了絲還沒抽完。
紫深走過來,“小談,這兩位是?”
紫談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懷妄的身份,便沒開口。懷妄頓了頓,兼竹替人介紹道,“我是蒼竹,紫談姐姐的舞友。這位是我的兄長。”
紫深先是被“舞友”這種說法打蒙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哦哦”了兩聲又看向懷妄,“這位兄臺怎麼稱呼呢?”
懷妄張了張嘴,“蒼……”
兼竹,“蒼梧。”
懷妄閉上嘴。他還隨山上的樹起名了。
“好名字!”紫深聞言拍掌驚嘆,“一竹一梧,都是草啊!”
兩人,“……”草。
紫談大驚失色,她惶恐地看了眼懷妄,忙伸手去摸她兄長的額頭,連連道,“哎呀還燒著呢哥,快回去躺著。”說完又同懷妄道歉,“我兄長說胡話呢。”
紫深皺眉反駁,“哪能沒好,這都一兩個月了。”
兼竹本是揣著袖子悠悠闲闲地看熱鬧,聞言心中忽而一動,“一兩個月?”
“是啊。”紫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兩個月前大規模地爆發了一次風寒,當時好多族人都染上了,好在後面逐漸痊愈。隻偶爾還有人染上,但基本上都能好,你不知道?”
兼竹說,“我生活很規律,半年才出一次門。”
“……”紫深不太懂宅魚的境界,他將情況又講了一道,“你待在家裡沒染上就好。染上病症的時候蠻痛苦的,一會兒疼一會兒麻,有時候還發熱像被火烤……不過痊愈之後就沒事了。”
兼竹聞言沒有出聲,垂著眼睫不知想到了什麼。
懷妄驀地開口,“怎麼確定就是風寒了?”
紫深愣了一下,“這不是醫師說的嗎。”
“醫師?”
紫深心說這難道是宅魚一家人,怎麼一個二個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最開始宮中也有人染上,還怕傳染給吾王,於是趕緊將他們隔離診治,宮中的醫師看過之後說其實就是風寒,是稍微變異過的風寒。後來我們民間也漸漸爆發,宮中還派了醫師進行援治。”
紫深說著拍拍胸口,“不過好在吾王血統純正,又有無上傳承,沒有染上這種風寒。”
兼竹狀似無意,“但吾王尊體並不是很好。”
“唉,是啊,從好幾個月之前開始的。”
紫深話落,兼竹同懷妄傳音:得了傳承的人,身體還會無故衰竭?
懷妄:基本上不會,不排除特殊情況。
兼竹就笑了一下:你覺得是什麼原因讓他的身體衰竭?
懷妄的目光落在院落屋檐上沒有回話。
紫深身體還沒恢復,陪著聊了幾句又回屋歇息了。院裡還留下紫談陪同二人,兼竹問她,“不是說最近沒有什麼蹊蹺災禍嗎?”
紫談不以為意,笑道,“這算什麼蹊蹺災禍,不過是風寒,況且大家都好了呀。”
“也對。”兼竹沒有反駁,他同懷妄對視了一眼,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味。
沒待上多久,他們同紫談道謝過後準備離開。紫談雖有些失落,但還是送兩人出了門,臨走之前還要了一紙懷妄的籤名。
紫談捏著籤名,眼中光芒萬丈,“我要偷偷接待仙尊,驚豔所有人!”
“……”
兼竹覺得她想法甚好。
·
離開紫談家中,二人走在如絮坡上。
漫天白絮中,兼竹將一縷發捋直耳後,“再打聽一下那場風寒。不過挨家挨戶地打探似乎意義不大,還麻煩。”
懷妄點頭,“直接去醫館。”
“你懂我。”
鮫人族的城鎮中,醫館遍布鄉裡,他們從如絮坡走出去三四裡,就看到一家醫館開在道邊。
懷妄抬步正要過去,接著被兼竹拉住,“你準備怎麼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