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剛才?”兼竹心說莫非是指在他掌心撓的那一下。他呵呵, “隻準你蹭我,我蹭回去不行?”
面前的呼吸重了幾分, 懷妄還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止住。
兼竹乘勝追擊,“沒道理了, 啞口無言了, 自知理虧了?”
“……”
懷妄的視線從他的眉眼落向他的鼻梁, 最後停留在他那張能氣死人的嘴上——他想起昨天夜裡兼竹半張著的嘴唇,那時候他就想給人捏起來,現在更想。
最好是堵上。
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唇上, 兼竹若有所感地停下話頭,睫毛輕微一顫。
室內的空氣忽然變得熱烈而焦灼,似有浮動的火星一觸即燃。懷妄呼吸沉了下去,正欲俯身——
面前驀地響起一聲輕笑。兼竹抬眼,“那仙尊現在又是在幹嘛呢?”
短促的氣息撲在懷妄唇上,他腦中“嗡”地一聲。手上一松,兼竹卻已經將自己的手抽走,退開半步看著他。
旖旎的氣氛在這一刻消散,懷妄瞬間清醒。他耳尖刷地燙紅,抬起的手放回身側,指節在袖擺下攥著。
兼竹,“是打算教訓我?”輕飄飄的尾音不像質問,倒像是玩笑。
懷妄默了默開口,聲線比剛才還要幹澀,“沒有。”
兼竹問,“那剛剛又拉我做什麼呢?”
懷妄,“衣襟……你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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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看來是我冒犯仙尊了。”
“……”
正說著,傳訊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兼竹在接通前禮貌詢問懷妄,“仙尊這次還造作麼?”
懷妄,“……不了。”
兼竹便接通了傳訊。畫面跳出來,是滿臉焦灼的江潮雲跟何師兄,“剛剛怎麼了?幹嘛了?什麼情況呢?”
“發生了點小意外。”
“什麼小意外?可我看你像是被外力拉動的。”
兼竹開口,“局部地動。”
何師兄、江潮雲,“……”
江潮雲誠懇地發問,“你看我像是個傻子麼?”
兼竹面不改色,“所以我才說是意外,要都是意料之中,哪還能叫意外呢?”
對面兩人:……見鬼了,竟然有些道理。
一旁的懷妄就靜靜地聽他胡編亂造。
“最近總有無法解釋的異象發生。”兼竹斂眉,語氣沉重,“恐怕要出大事了。”
江潮雲、何師兄聞言,也跟著凝重了起來。三人隔著傳訊相對凝重了良久……隨後何師兄開口,“那你趕緊回宗門吧,外面太不安全了。”
兼竹點頭,“正有此意。”
…
傳訊掛斷,兼竹看向懷妄。
懷妄身形有一瞬的緊繃,他以為兼竹會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追究,卻看後者抻了抻衣襟,笑道,“回吧。”
懷妄愣了愣。
兼竹,“不對,還沒完。”
他在懷妄再度提起的呼吸中撩起衣擺,施施然坐回桌前,“還沒吃完。”
懷妄,“……”
兼竹吃著半溫的早點,感覺到落在自己後腦勺上那道如有實質的視線。他沒有回頭,隻咬下一口米釀糕,絲絲沁甜溢滿唇舌,帶了些醉意微醺。
像是剛剛那片刻的情.動。
情甘意濃,又帶著模糊不清的衝動,估計連懷妄自己都還沒搞懂。
诶,沒搞懂還想親他,做夢呢吧~
·
待兼竹悠闲地吃過早點,兩人化作流光直接回了宗門。
落到席鶴臺上,懷妄又恢復了原本的容貌。他們往後山小木屋走,到門口各自回屋時,兼竹忽然叫住懷妄,“仙尊。”
懷妄停住,“怎麼?”
“那枚玉佩,仙尊可要隨時帶在身上。”
懷妄頓了頓,“好。”
兼竹接著又提醒道,“不過仙尊以本尊的面貌出現時,就不要拿出來了。”
懷妄,“?”
兼竹笑笑,“畢竟我送給‘蒼道友’的玉佩同仙尊有什麼關系呢?”
“……”懷妄猛然醒悟。
兼竹說完兩袖飄飄地回了自己房間,屋門“嘭!”地關上,隻留懷妄一人在空地裡怔神。
…
翌日恢復行課。
鑑於之前在何師兄、江潮雲面前頻頻翻車,兼竹下課後自覺找到二人探討小話本。
看到他對蒹葭蒼蒼熱忱不改,兩人總算是吃了顆定心丸。隨後江潮雲拿出小話本2.0遞給他,“快康康!”
兼竹,“你的小臉好黃。”
江潮雲,“這是檸檬黃,看了蒹葭蒼蒼的絕美愛情,我又檸檬又黃。”
“……”兼竹,“你文學素養又增加了。”
“必須的!”
一盞茶的時間後。兼竹欣賞完2.0版,仰天舒出一口氣,“就這樣吧,可以定稿了。”
江潮雲,“嘿嘿嘿。”
何師兄,“嘻嘻嘻。”
幾人確定下最終版,兼竹又黃著小臉回了蒼山。
不過他這幾天心理負擔小了很多,懷妄不知道去了哪裡——另一個正主不在眼前晃悠,兼竹也不用磨煉自己的厚臉皮了。
他想懷妄大概是同之前一樣有什麼事要辦,臨時外出兩天,也沒什麼好聯系的。畢竟距離產生美,感情松弛有度,豈在朝朝暮暮!
就這麼松垮垮地過了幾日。
傍晚下課後,兼竹跟同窗幾名師兄弟走在一起,夕陽斜映,橘紅金黃鋪染了腳下的青石路。
常師兄說,“聽說鷺棲城中出現了鮫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兼竹腳步一頓,身側何師兄道,“鮫人?鷺棲城深居內陸,怎麼會有鮫人出沒。”
“所以是傳言嘛,哈哈哈哈哈……”
兼竹心底疑惑叢生,待和幾名同門分別之後,他飛身回到蒼山敲響了懷妄的門。
“仙尊。”裡面沒有聲響,兼竹也不知懷妄在不在。他又敲了兩聲道,“我再敲兩下就進來了,你不反對就是同意了。”
咚、咚。兼竹,“好的,你同意了。”
他說完推門而入,門沒鎖上,“吱呀”一聲打開——裡面空無一人,爐上茶壺冰冷,顯然是好幾天沒用過。
人走茶涼。兼竹腦中浮出這幾個字。
他掃視一圈看桌案上放了張紙箋,走過去隻見上面寫了四個大字:留在蒼山。
兼竹,“……”
所以這是背著他一聲不吭跑路了,還留了張驚喜的小紙條等他自己發現?
懷妄忽然離開,想必是聯系上了鮫人王。兼竹呵呵一笑,發動了神識共鳴。
隔了千裡,那玉佩一亮,隨後兩人的神識接通了。
對面的懷妄似乎好半晌沒回過神,兼竹呵呵,“想不到吧?”
懷妄,“……”
兼竹,“仙尊收了我的東西,都不看看怎麼用嗎?”
懷妄這會兒回神了,穩住心態同他交代,“鮫人王前幾日聯系了我,事態刻不容緩,我過來一探。”
大概是知道他要追究,懷妄補充,“看你熟睡,沒有叫醒你。”
兼竹,“謝謝,你真體貼。”
懷妄,“……”
無意義的追究到此打住,兼竹轉而說起正事。他先問了問懷妄鮫人族的情況,接著將鷺棲城裡出現鮫人的消息告知了後者。
兼竹饒有興趣,“仙尊前腳剛走,後腳便來了鮫人,真是緣分。”
懷妄慎重,“此事蹊蹺,你不要摻和進去,留在蒼山哪都別去。”
兩人的神識交流中出現了片刻的空白,懷妄皺眉叫了一聲,“兼竹?”
在神識交流被掐斷之前,他聽見兼竹留下了一句不置可否的,“呵呵。”
懷妄,“……”
·
切斷了神識,兼竹指尖點上懷妄留下的紙箋。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許久聯系不上的鮫人王剛剛聯系上,鷺棲城便傳出有鮫人的消息。
他在鮫州城曾被沾有鮫人血脈的魔物襲擊過,目標正是他身上那枚鮫人鱗。
兼竹的指尖在光滑的桌案上敲了兩下,發出“咚咚”兩聲輕響:看來當年懷妄給他帶的土特產,真是個了不得的厲害東西。
陷阱也是線索。因此鷺棲城的“鮫人”明擺著是個陷阱,但也不能不去。
思及此,兼竹離開屋子飛身而出——
緊接著落在了席鶴臺前的菜地裡。
黑羊正在勤奮耕耘,後面已開出大片耕地。他伸手摸上軟乎乎的羊腦袋,“阿黑。”
陌生而親昵的稱呼讓黑羊警惕地抖了一下,抬頭望去。兼竹正低頭看來,墨發垂在身前,映著晚霞美人如玉。
“現在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你可以不再犁地。”
黑羊眼含期待,“咩?”
“既然你可以化作黑羊,想必化作我的樣子也不難。”兼竹語氣溫和地薅它羊毛,“化一個,我看看?”
黑羊不明覺厲,搖身一變。幾息過後雲霧散去,一模一樣的“兼竹”立在了對面。
兼竹細細打量了一番……雖然看上去有點低配,還有有點像老年痴呆的自己,但是沒有關系。
他放了一抹神識和自己的氣息到黑羊身上,“阿黑,這幾天辛苦你了。作為獎勵,放你出去吃魚。”
兼竹摸出鮫人鱗給它看了看,“這個品種的,看準了,敞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