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死後,鈺昭儀的地位也沒有動搖,因為她的父親是如今的兵馬大元帥。
大皇子如今二十四,六皇子十九,太後都走了幾年,皇帝還是沒拿準立誰為太子。
皇帝的確被太後養廢了,他對太後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按照規矩來說,大皇子是嫡長子,理應為太子,可是因為母後生前屬意六皇子,以至於皇帝搖擺不定。
他想立六皇子為太子,可是皇後以及大皇子派都會用禮法來提醒他,他也不舍得自己大兒子難過,畢竟那是自己第一個孩子,可他也同樣舍不得六皇子難過,因為六皇子時常同他說起太後,他擔心自己做了讓母後覺得錯誤的選擇。
有時候他還會懊惱母後生前沒把話說清楚,一會兒讓他親近六皇子,一會兒又讓他別冷落大皇子,弄的他稀裡糊塗。
他哪裡曉得那是太後的平衡之道,所以明帝發揮了自己一貫的逃避作風,他幹脆誰也不立,這樣誰都不會吵他了。
父皇是個死後不管洪水滔天之人,大皇子和六皇子自然要為自己爭一爭,小動作頻繁。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後故去後,她的那些臣子也各有選擇,有的是和陳和依舊是現在的藺綏一起,有的則站在了太後屬意的繼承人六皇子那裡,有人覺得還是大皇子繼位有望,畢竟皇帝要是死了,大皇子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所以投向了大皇子派。
藺綏看向了桌上有關於大皇子和六皇子的折子,把它們放到了一邊。
藺綏可不打算玩什麼二選一的遊戲,他要做能夠左右皇位的第一權臣,就要看看這些繼承人們哪個更聰明了。
皇子不夠聰明,皇女也可以,扶個女皇對他來說有些隻不過是更費些功夫,再不然,他等到宋容華生個孩子也行。
反正他隻要完成原主第一權臣的願望就可以離開,這個虛擬世界也會隨之消散,就不用顧忌千秋萬代,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藺綏也想快些離開,這身子骨不中用,他都不能太盡興,但凡是激烈些的承受動作,都有些難以喘息,更別說那隻有幾分鍾的毛病了,想著就讓他惱火,他不得不修身養性幾天才能繼續。
藺綏出門處理朝政時,燕秦正在自家書房裡給郾州的父母回信。
父母讓他去郾州一同過年,省得他一人在京城冷冷清清,年後再回來讀書準備會試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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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當然不冷清,他忙著給藺綏暖被窩,寫了信擬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敷衍,然後開心地把家裡門一鎖,住到藺綏那兒去了。
在路上見到宋晏明的時候,燕秦想起了自己沒記憶的時候吃的醋,又想到自己那時擔心藺綏會不會收別人為幹兒子,忍不住失笑。
他和宋晏明頷首,當做打招呼。
現在看這人他當然不會拈酸,加上這人也算是藺綏勢力下的人,燕秦的態度很是客氣。
宋晏明瞧見他眼睛一亮,急匆匆地上前。
“燕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燕秦以為他有事相求,卻聽他道:“嚴州私礦案,我父親在藺大人身邊做事,提到了你,那人真的是你麼?”
燕秦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點了點頭。
宋晏明豔羨道:“燕兄可否告知我這是如何辦到的,我也想和藺大人同行。”
宋晏明原以為能聽見什麼表忠心的好辦法,卻見眼前青年一臉淡然道:“大概因為我是藺大人枕邊人。”
燕秦大度道:“宋兄,下次你若是也想去,我倒是可以為你吹吹枕邊風。”
第280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
這是我可以聽的東西嗎?宋晏明在心裡問自己。
這兩句話的信息量太大,尤其這句話還是燕秦說出來的。
這可是燕峮之子的燕二郎,宋晏明一副知道了驚天大秘密的表情,連連搖頭。
“燕兄不必如此客氣,我想起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
宋晏明落荒而逃,燕秦拂去肩上雪花,翩然離開。
隻不過是路上的一個小插曲,燕秦自然是不會和藺綏提起。
臨近年關,氣氛開始松快熱鬧起來。
藺府也在忙著置辦年貨,除了賞銀外,藺綏還另給彩绡和雲绡一人打了一套頭面,又給自己的得力助手們發了不少東西。
燕秦他當然也備了東西,那是根品相極好的玉觀音項鏈,在寺廟裡由高僧開了光,藺綏不怎麼信神佛,便叫工匠在玉觀音後刻了他的姓。
送這個吉利是次要,主要這是可以貼身攜帶之物,他知道燕秦一定會喜歡。
燕秦當然喜歡,在守歲時也拿出了自己的禮物。
對於禮物,燕秦可是想了有一段時日。
天下珍玩,他這個身份也沒有,也多的是人給藺綏送。
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斷然不可能再木呆呆地送什麼書畫,他知藺綏不信鬼神,所以抄經拜佛也沒什麼必要。
雕刻的東西他送過,再送便覺得沒有新意。
苦思良久,才有了主意。
“你可越來越有主母的派頭了。”
藺綏看著眼前的靴子,都不用問這是不是燕秦親手做的,因為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燕秦不可能會隨意買一雙鞋送給他當做這個時間點的禮物,藺綏看著眼前柔軟厚實的鞋,想著劍修用拿劍的手拿起繡花針,認認真真地在房裡給他做鞋子的樣子,忍不住眼眸帶笑。
這稱呼還是他聽到了彩绡和雲绡聊天,才知道彩绡私底下是這麼稱呼燕秦的,他覺得有些好笑,用來打趣燕秦。
燕秦欣然受住這句話,道:“我給你穿上試試。”
他想著藺綏每日少不了走動,送這個正好,他之後還打算試試制衣,為藺綏做的一切事物,他都興味盎然。
燕秦蹲在了地上,抬手給藺綏換鞋。
藺綏倒沒配合地穿上,腳抵在了燕秦的胸膛上。
“明早再試也不遲,你要我踩它還是踩你?”
燕秦立刻丟開了手上那雙鞋,這根本不用考慮。
他把藺綏從守歲的暖房抱回了臥房,今晚下人和暗衛都在外邊守著,不怕他們看見藺大人失了威嚴的模樣。
先前那十七顆夜明珠,燕秦闲暇時將他們串成了一條,打算用來當做掛飾,隻是不知掛在何處好,便又收回了盒子裡,今晚倒是取了出來。
今夜屋外倒是沒雪,不過有風,烏雲遮天蔽月,一片昏暗。
屋子裡也沒點燈,隻有小顆的夜明珠聚攏在一起散發的微弱的熒光。
串珠從美人的肩頭滑落至腿間,隨意纏繞掛著,玉石就算再怎麼觸手溫潤也依舊質地堅硬,燕秦不敢系緊。
小珠滾落,觸及幾許薄紅。
帷幔被系在兩旁,窗戶閉著沒進風,依偎的影子被映照的模糊。
藺綏倒是想到了別的用處,可想著覺得未高溫處理難免有些髒,便意興闌珊,又想著這麼點東西,跟燕秦的比起來可能他都感覺不到什麼,於是徹底作罷。
或許是睡的香甜,許久沒做夢的燕秦久違地做起來夢,夢的還是曾經,他與藺綏初見時。
他第一次遇見藺綏時,藺綏正在捕殺一隻妖獸。
他不用劍也似乎沒有本命法器,隻用陣法和符箓,從溢出的氣息可以感覺到他的吃力,加上那妖獸橫衝直撞十分蠻橫,藺綏看起來越發處於劣勢。
在妖獸撲向藺綏時,燕秦才發現他是在以命相搏誘使妖獸進陷阱。
在看見獵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那張面孔上出現了放松的愉悅,那是一個極其危險又吸引人心神的笑容。
藺綏捕殺的並不是一隻十分珍惜的妖獸,他也不是被逼到絕境,燕秦不知他為何要這麼費力地做這件事,但因為這個笑容出神。
等他回過神,手裡的劍已經下意識地出鞘,為藺綏解了那看似致命的危機。
也就是這時,他發現了藺綏原來是一名爐鼎。
被那雙眼眸掃過時,燕秦本想說‘這種行為很危險,十分不值當’,但不知為何脫口而出時變成了……
“爐鼎體質不宜如此。”
看見青年的眼眸忽地轉暗,燕秦十分懊惱,深知自己口舌笨拙,便幹脆不說話了,隻是遞給了藺綏一瓶傷藥。
他以為那隻是他漫漫仙途中遇到的一場微不足道的際遇,隻是偶爾會在練劍打坐時,腦海裡浮現那個青年愉悅的神色,而後懊惱自己那日說出的那句話。
似乎在否決他人一般,但他並非是那個意思。
所以在第二次見到藺綏的時候,燕秦面上不顯,心裡卻有些莫名的驚喜。
他想解釋那天那句話,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錯過的時機,再提起難免刻意,隻會讓兩個人都難堪,燕秦不善言辭,便隻能擱在心裡,可對藺綏忍不住多了幾分關注。
他們先是道友,而後是朋友。
他當時不覺得巧合,隻覺得是緣分。
接觸藺綏越多,便越為藺綏可惜。
彼時燕秦也不知他的情是從何時而起,似乎不知不覺便愈演愈烈。
藺綏吹著他傷口為他上藥時,在他練劍在一旁安靜看著他時……在鬼池遇險時,他覺得為了護藺綏而死在那裡,其實也沒有太多遺憾。
當藺綏主動提出要為他傳功,燕秦沒有拒絕,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當時在想什麼了,隻記得似乎是滿腔歡喜,連小鬼啃噬他的背部血肉,似乎都沒什麼感覺,隻顧著懷中人去了。
燕秦現在想來,有很多東西,其實在初見時就有預兆。
當他發現藺綏是在算計他時,也心甘情願,甚至覺得他算計人的模樣都那麼迷人。
他最初被藺綏吸引,就不是為他的堅韌與表現的純良,而是那抹在險境中得手的快意的笑容。
讓他見之不忘,偶爾回想。
枕邊人的動靜讓燕秦從回憶裡抽身,替藺綏蓋好被子。
藺綏從前睡姿很安分,甚至是很防備,如今倒是隨意了很多,隻是他這具身體弱,燕秦擔心他見風又受涼染上風寒,這樣得不舒服好多天。
外邊天還暗著,不知是幾更,燕秦擁著藺綏的腰,感受著他的體溫,眷戀地汲取著他的氣息。
好在他們一路走了過來,相伴到如今。
日子還長著,真好。
第281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
元月初一,清早藺府就來了登門拜訪的客人。
雲绡輕輕叩門,燕秦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藺綏,見他睫毛微動似乎即將醒來,將手掩在了他的耳邊。
半醒的藺綏閉著眼還有些困倦,耳邊擾人的聲音消失,藺綏感覺到燕秦的氣息,又放任自己墜入深眠。
燕秦披衣穿鞋下床,動作很輕地開了房門,詢問雲绡來客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