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身材颀長俊朗英氣的男人用可愛這種形容詞似乎有些違和,但藺綏卻覺得再合適不過。
藺綏指尖環繞著邊緣鋒利的樹葉,落在燕秦的肌膚上。
肌膚表皮被劃出一道細細的紅痕,葉片順著精靈的動作落下,燕秦在正面攻擊迎來時下意識地偏頭,面頰和脖頸處都被劃出痕跡。
造成這兩處傷口的兩個葉片又回到了精靈的指間,化為升騰的霧氣。
燕秦抬手,發覺按照自己的基礎防御值,這兩處傷口的血液居然沒有凝住,血條也在以幾不可見的速度緩慢下落。
“這個技能可以無視防御效果,當疊的層數足夠的時候,可以造成引爆效果,不過技能的特效就是這樣,隻要在疊層數就會流血。”
藺綏發現一套新連招的加持效果,通過葉片可以給人加上持續掉血的buff,每3秒疊一次層數,隻要疊到10層以上,就可以引爆,最高可疊30層。
藺綏看著技能上的倒計時,打了個響指。
燕秦的血條頓時在原有的數值上少了十分之一,藺綏估算了一下數值傷害,覺得可以用來做不起眼的反殺。
在藺綏引爆技能後,燕秦臉上和脖頸上的傷口停止了流血。
由於全息遊戲的特性,血痕會在玩家停止被攻擊時隨著血量的恢復逐漸消失。
燕秦沒有使用恢復藥劑,但因為他的血量仍然在健康之以上,所以剛剛流血造成的髒汙已經淡化消失,隻留下兩道細長的傷口。
“疼嗎?”
藺綏俯身,呼出的氣息落在燕秦的面頰上,在自己留下的傷口之上低語。
燕秦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傷痕之上唇瓣微微開合的動作,細密的麻痒似乎從肌膚表層蔓延到皮下組織,又順著細密的血管湧向心髒。
知覺近乎麻木,藺綏帶著輕笑的低聲言語的聲音在耳膜內被無限放大,覆蓋了所有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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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連搖頭的動作都難以做到,擔心自己的動作會驚擾了藺綏,打破了此刻的氛圍。
他略帶艱澀地開口答:“不疼。”
的確不疼,即使在流血的狀態下,因為他一直持續關注所以才能很好地察覺到那一點如同被針輕輕刺一下的疼。
藺綏應聲,手指順著燕秦的面龐下落,貼在了燕秦的頸側。
他微微歪頭,和燕秦的眼眸相對,在保持平視的狀態下,貼近了燕秦的胸膛。
殷紅的舌尖將脖頸上的血痕濡湿,大概是遊戲感官裡並沒有載入血液的信息,藺綏沒嘗到任何鐵鏽味。
精靈的腰肢被人握住,因為驟然的下墜動作,翅膀振動。
照射在黑色庭院內的天光冰冷昏暗,讓一切光影有些迷離。
這個充滿著幻想元素的大陸上,天空並不是一碧如洗,層層疊疊的雲不斷變動著形狀,有時候還會呈現出官方的logo形狀,例如現在。
不過庭院裡的人誰都沒有心思去觀察這一點,黑色半透明的翅膀,與青年的背部肌膚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蜿蜒的水痕自底部向上,藺綏的手按在冰涼的玻璃上,從映照的影子注視著身後的男人。
暗精靈尖狀翅膀邊緣於騎士而言,似乎是什麼柔軟的珍寶。
羽翼柔軟,藺綏指尖泛著淡紅。
由於外部的感知,暗精靈的翅膀不自覺的微微顫動,那是一個想要張開又想要合上的弧度,讓人心生毀滅又讓人心生憐惜。
這技能試驗著,終究還是試驗到了線下。
藺綏的左腿已經恢復了感知,隻是行走還沒有完全正常,但也勉強能站得住些了。
清潔機器人盡職盡責地打掃著病房,以及稍微顯得有些狼藉的浴室。
“明天就可以辦理出院。”
燕秦揉著藺綏的小腿,比起遊戲裡暗精靈毫無血色的白,燕秦還是更喜歡藺綏健康的狀態。
藺綏瀏覽著安迪希家族和陳家的信息,應了一聲。
和沒倒之前的藺家以及安迪希的家族相比,陳芩的家族體量要稍小些。
但是陳芩的叔夫,也就是陳芩爸爸的弟弟的丈夫,是首都星東區的副區長。
陳芩的小叔是第三性,陳芩也是,他和這位小叔的來往比較密切,也是通過小叔認識的安迪希和原主。
從原主的記憶裡看,藺綏覺得陳芩對安迪希的意圖根本沒怎麼遮掩,可惜原主並沒有看出來陳芩隻是拿他當做接近安迪希的跳板。
打蛇打七寸,既然陳家最大的倚仗是這位副區長,從他下手就再好不過。
藺綏將資料投放在半空中,對燕秦道:“幫我查查他。”
燕秦掃了一眼,道:“要對他動手?我可以現在就幫你安排。”
藺綏神色微動,大概是他掌控欲過勝,所以事事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有時候會忘記愛人是氣運之子這件事。
藺綏雖然要強,但也不會太計較要在這種養魂小世界裡和愛人一較高下,有可以借用的勢力自然再好不過。
“先給他找點事,如果他夠聰明的話,自然會明白應當發生了點什麼,如果他是個蠢貨,弄下去也無妨。”
藺綏和燕秦說著自己的計劃,燕秦明白地點頭。
遠在首都星的陳家人對洶湧的暗流一無所知,還正高興著陳芩和安迪希一起去落星這件事。
“你們有沒有確定關系?他有對你許諾什麼嗎?”
陳芩故作羞澀地搖頭,在家裡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裡略有些煩悶。
這幾天他和安迪希做了情侶之間都會做的事,除了最後一件,安迪希婉拒了。
陳芩不知道安迪希是不是看穿了他想要借孩子嫁給他這件事,總之精心布置沒有成功,安迪希還在回來之後特別提醒他要記得他要做的事情。
陳芩應付完了家裡人,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在第二天登上了遊戲。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藺綏居然昨天轉職成了暗精靈。
從奶媽變成輸出,陳芩想都能想到藺綏以後都能更直接的殺他們。
他憑什麼有這樣的運氣,憑什麼他就能成為全服第一個暗精靈?
看著論壇上還有世界頻道裡那些吹噓藺綏的話語,陳芩看著職業天梯榜上僅有一個玩家的行列,臉紅的幾乎要滴血。
陳芩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在心裡重復了一遍昨天晚上打好的腹稿。
陳芩要道歉,自然不可能在私底下道歉,他特地花錢買了大喇叭,連刷三條,進行了世界頻道置頂滾動。
【念情】:藺,對不起,我要和你道歉
【念情】:我當面和你道歉,請你不要開紅殺我,也不要懸賞我
【念情】:我為我做過的所有事情向你說對不起,我已經認識到了我的錯誤
一石尚且能夠激起千層浪,何況他這石頭還打了三個水漂。
世界頻道的玩家們聞瓜而動,紛紛通知親朋好友看戲。
今天正好是休息日,在線的玩家數量更多。
【大錘八十】:藺正在惡魔鄉刷本,你要找他的話,去副本入口等著吧。
【我真的能打】:你最好是真心實意道歉,真無語遼。
【酷酷】:喲,這麼幾天終於上線啦,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是怕被殺到下線啊?
【甜甜會飛】:人家都要道歉了,能別那麼咄咄逼人嗎?
【宋宋only】:我開紅殺你一個月,然後再跟你道歉,你不接受就是咄咄逼人可以嗎,更何況這還沒開始道歉呢。
【一蒙】: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聞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茶味。
藺綏從副本裡出來,就看見了站在副本NPC旁邊的陳芩和安迪希,背後還有白羽公會的人,以及一大幫吃瓜群眾。
長尾貓不明就裡:“哇,怎麼這麼多人,難道惡魔鄉有什麼隱藏任務了嗎?”
長尾貓點了NPC,沒有看到多餘的選項。
“不是什麼隱藏任務,念情來道歉。”
“念情說要和藺說對不起。”
“他們說要道歉。”
藺綏看見了傳信,也聽見了吃瓜群眾們的話,弄清楚了情況。
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不過想想這兩個人的性格作風,又覺得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想來這麼聲勢浩大的道歉,也隻是迫於形勢,更何況他不需要他們的道歉,他隻需要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藺綏:“藏頭露尾幾天終於肯露面了,什麼事,我聽著。”
陳芩深吸了一口氣,那些看好戲的眼神讓他覺得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
他按照自己想好的說辭,艱難地說了第一句。
“我來和你說對不起,之前那麼對你,是我的錯。”
陳芩和安迪希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藺綏,可是他們沒有證據,既然藺綏不打算把現實的狀況扯進遊戲裡,陳芩也不打算說出來,幹脆就認了藺綏說的那些話,承認自己曾經一直對這個賬號進行追殺和辱罵。
“我並不知道你不是原號主,我那麼做隻是想為了朋友出氣,為你這個賬號的原主人曾經三了我朋友甜甜會飛,甜甜人美心善不計較,就覺得憑什麼要放過你,所以才一直抓著你不放。”
“現在你證明了自己不是原號主,我也對我當初做過的行為和對你造成的傷害感到抱歉,但這些都是我一個人的行為,和安希無關,我們倆的情人也隻是因為一個情人任務才綁定的,他是無辜的,你追殺我,沒有必要追殺他。”
“如果追殺我都不能讓你平消怒氣的話,我可以注銷號退遊。”
陳芩一臉真誠地說,心裡已經有些肉痛地做好了銷號的準備。
這可是他玩了三年的號,在上面花費的時間和金錢也不少,如果可以他當然不重頭再來,到時候練級都不知道要多久。
如果去買一個賬號的話,花費的數值會非常驚人,因為綁定公民ID以及依靠精神力強弱來影響遊戲體驗的特殊性,這個遊戲的基礎賬號和黑市裡偽造一張公民ID卡的價格差不多。
如果需要購買那種等級不錯的賬號,或者讓代練來打,那個花費更是天價,陳芩並沒有那麼多錢,家裡也不會給他那麼多錢讓他去買遊戲賬號,因此從前他才那麼嫉妒可以隨便花錢的藺綏。
為那個整容的人買一個有等級號已經快用完了他的錢,要是一切按照他的設想進行,藺綏現在應該在偏遠星等死,而不是站在他的面前,如同看小醜一般的看著他,聽著他在這裡道歉。
鼓掌的聲音響起,讓陳芩愣住。
“看來你沒上號的這幾天,時間也不是白浪費的。”
藺綏當然知道這世間的輿論大多數偏向於表現出來的弱者,他當然要陳芩銷號退遊,但可不是以這副“誠心悔過”的嘴臉。
“原來隻要有一個理由就可以任意對人施暴,為自己的行為加上正義的言辭,你想想你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真的是這些所謂的借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