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綏想要的東西被陸陸續續地送了過來,用那些材料,燕秦造出了能夠平推克林街區建築物的大型挖掘車。
在不斷轟隆聲裡,晨霜之域第一個新生兒也誕生了。
藺綏下令好好慶祝了一番,在孩子母親的請求下,為孩子賜名“葉繁”。
希望整個領地可以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這是難得的全領地一起歡慶的夜晚,洛杉還拿出了自釀的酒,藺綏和燕秦都喝了幾杯。
不過這個酒的後勁似乎比他們想象的要大,藺綏在返回居住地的路上便感覺眼前的景物有些搖晃。
他看向旁邊的燕秦,高大的青年依舊如常地走著,但看著他直直的朝著樹的方向而去,可見也並不太清醒。
藺綏把人拉住,避免了管理員大人直接撞樹的悲劇。
燕秦往回跌,抱住了藺綏穩住身形,順勢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吐出的氣息灼熱:“阿綏喜歡那個小寶寶嗎,我看你抱了他。”
藺綏回答的很果斷:“不喜歡。”
隻是孩子的母親用期待的眼神,希望他可以抱一抱孩子,相當於說為孩子賜福,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難以拒絕。
好在這個人類幼崽十分乖巧,被遞到他手上的時候也隻是睜著眼睛笑,沒有哭鬧。
他抱了一會兒就立刻把孩子還回去了,那種軟綿綿的觸感讓他非常不適應。
燕秦應聲,嘟囔道:“阿綏也有寶寶的,要去看看嗎?”
藺綏被他這話弄得有些毛骨悚然,連醉意都清醒了幾分,皺著眉看著燕秦。
平時的燕秦一定會發現情況不對勁了,但他現在正酒勁上頭,拉著藺綏就要帶藺綏去看寶寶。
Advertisement
藺綏不免想到了在風沙月時自己排出的幾個卵,但他確定裡面是無生命的東西,不可能會孵出什麼。
藺綏擰著眉,跟著燕秦朝前走,他們走過了湖邊,穿過了廢墟,抵達了遊樂園。
遊樂園已經被清理過,不再有異種怪物,隻有廢棄的遊樂設施安靜地佇立在這塊土地上腐朽生鏽。
藺綏看著燕秦七拐八拐到了旋轉木馬前,木馬上的彩色漆已經斑駁,生長了青苔和霉斑,像是被遺棄的童話世界。
木馬中心的柱子上有一個明顯的開口,燕秦看著藺綏的蛇尾,伸出了手。
藺綏忽然被打橫抱起,蛇尾下意識纏住了燕秦的一隻腿。
燕秦一隻腿上纏繞著蛇尾,行動也毫不受阻,跨上了木馬臺。
他小心翼翼的拉開了開口,朝著藺綏招手,看向內裡眼神慈愛。
藺綏看著被棉布裹起來的幾枚蛇蛋,久久沉默。
這是在幹什麼?
燕秦說:“我本來是想替它們立一個墓碑的,但是又怕它們被挖墳。”
藺綏拿起蛇蛋,發現內裡已經空了。
外表沒有任何縫隙碎裂,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這些蛋都變成了空殼,但並不重要。
他看著燕秦做了一個深呼吸,忍住了把燕秦按到水裡讓他清醒清醒的衝動,提醒道:“都空了。”
燕秦拿起了其他蛋,發現確實都空了,神色有些悵惘:“也好,省得被人拿去做蛋炒飯。”
藺綏:………
這都什麼跟什麼。
藺綏冷不丁地問:“你很想要一個孩子嗎?”
燕秦搖頭:“因為他們是從你身體裡出來的,所以我舍不得他們就這麼碎了。”
燕秦看向藺綏的肚子,忍不住伸手觸碰。
“其實我有想過的……”燕秦聲音有些含糊,酒意讓他的眼眸微紅,“可是我隻想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或許是對生命負責使然,又或者是嫉妒和恐慌。
對於燕秦,生命從來就不是隨意誕生的事情,也對繁衍根本就沒有執念,他所求的隻是和燕秦一生,不想有任何意外因素介入他們之間,讓他們之間有任何變故。
“隻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燕秦忍不住喃喃,彎下腰親了親藺綏的肚皮,輕哄似的說:“我們不要寶寶哦。”
燕秦真的喝醉了。
藺綏摸著他的頭發,任由他順著肚臍朝著與蛇尾相接的鱗片親吻。
荒廢百年的旋轉木馬發出了輕微的吱呀聲,卻不是因為轉動。
稀疏的月光為繁茂的植被披上朦朧的輕紗,那些失去顏色的小彩燈在人眼裡晃出絢爛色彩。
蛇尾纏繞在馬上,避免墜落。
美人蛇平坦的腹部微鼓,卻被人無情地按壓。
不能有孩子的執念刻在醉酒的青年腦海裡,全然不想那也是他的傑作。
藺綏握緊欄杆的手收緊,銀白色的鱗片上湧出霜白。
凜冬季已經過去,天氣逐漸回暖,藺綏也就沒有將便攜式的熱門裝置帶在身上,避免浪費不必要的能源。
可夜裡的氣溫還是略低,讓他懶倦。
燕秦的酒意隨著汗水揮發,等到他雙眼清明時,藺綏已經在他身上睡著了。
燕秦抱著藺綏,穿過荒廢的遊樂園,穿過冷清寂寥的無人區,穿過無光的陰暗處,抵達溫暖的家園。
藺綏睡得不太安穩,眼皮下的眼珠微動,似乎要醒來。
燕秦低聲道:“阿綏,到家了,安心睡吧。”
藺綏似乎是聽見這句話,微皺著的眉舒展,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燕秦才徹底反應過來自己昨天到底幹了什麼蠢事,看向藺綏時忍不住有些心虛。
帶人去看寶寶還說什麼蛋炒飯……都怪洛杉,在當初給他造成了陰影。
藺綏似笑非笑地看著燕秦,卻沒有提及昨晚的事。
誰讓燕秦的醉後真言蠻符合他的心意,也算是將功補過。
在晨霜之域熱烈地重建克林街區時,東區的鬥爭已經從暗地裡搬到了明面上。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入侵者,不過是異想天開的玩笑,是你奪取達爾先生勢力的手段,需要我請芙拉小姐來作證嗎?”
年約五十的男人拿著手杖,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但他的氣度和話語可並不像他表面如此溫和。
“小達爾先生,是不是很驚訝被你追殺的芙拉小姐竟然沒有死,她隻是逃進了克林街區,你應該知道那裡早已經是晨霜領域的地界,有人救了她。”
“可惜因為你,我們的東區明珠一直害怕的不敢回來。”
小達爾先生嘲諷:“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被入侵者取代了,說不定連你都是!”
男人看向坐在一旁的卷發女人,笑道:“哈爾娜夫人,您認為呢?”
“入侵者這個理由可真是好用,小達爾先生,以前說達爾先生被入侵,現在又說蒙特先生被入侵,將來是不是連我都要被成為入侵者了?”
女人掩唇輕笑,指甲的顏色是刺眼的猩紅。
表面的和平被打破,東區中小勢力已經各自站隊又或者觀望,內核如同臺風眼,一切愈演愈烈。
黑塔保持沉默,商人逐利,但東區現在的形式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那裡實在太亂了,他們隻能在旁邊小小的押注一番,對於另一位正在建設的鄰居倒是沒有太大關注。
不過他們沒有想到,原來隔壁鄰居早就已經站好了隊。
小達爾的一路朝著外圍而去,他已經明白了另外兩位要吞吃他勢力的野心,可惜雙拳難敵四手,不過,隻要從外圍離開,他就可以在掩護之下去往晨霜之域,將這片地方佔領,東山再起。
隨著希望鎮的圍牆被定點炮轟,這場戰爭也就打響了。
盡管藺綏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這一天來臨時,現實遠比想象的要殘酷。
小達爾的人少,但他們的武器裝備都很精良。
無論是超遠距離定點發射的炮彈,還是坦克式的防御武器,都十分難處理。
組織的人被小達爾留的後手單在了東外區,隻有清除那邊的殘餘兵力才能夠來和他們包抄。
藺綏讓怪物大軍作為前排頂上坦克,吸引火力,然後進攻。
炮火的光芒耀眼,周圍的嘶吼聲都被轟隆隆的爆炸聲遮蔽。
當炮彈在半空中炸開,使無數鐵片或者是特殊材質的彈衣如同暴雨一般散落,圍牆被摧毀。不停的有人墜落在圍牆之下。
消煙漂浮在天邊,仿佛巨大的陰霾覆蓋著戰場,怪物們的屍體被炸的血肉模糊成為了肉塊,在巨大用密集的火力之下,有些甚至融為了碎片,成為了焦炭。
連抗性如此之高的怪物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是在作戰的人類。
藺綏定向瞄準,炸翻了對方一臺坦克,眼神卻在戰場上搜尋著燕秦的身影,可惜看不見。
燕秦不允許他去近身作戰,所有的居民都不允許。
因為在這黑沉的天空下,在這片飲滿了血液的黃土裡,銀白色的尾巴是那樣顯眼,是敵人最好的目標。
藺綏的手心浸滿汗珠,潮熱導致他的長發粘附在一起,他卻無暇顧忌,一心盯著對面的方向。
密密麻麻的熱能量傳導告訴他敵人最密集的位置,他操控著炮彈朝著對方人多的地方進行火力壓制。
燕秦和克雷娅在火力的掩蓋下壓進,看見了戈倒在地上的軀體。
戈的手指指向了某個方向,沒了氣息。
燕秦和克雷娅強忍悲痛,一邊尋找掩體湊近,讓對方不好近距離轟炸隻能掃射,一邊還手一邊躲避。
子彈拉著長聲從耳邊穿過,燕秦握緊了手機的槍,用力到甚至覺得手心硌的發疼。
他看見了小達爾的位置,和克雷娅打了手勢。
克雷娅指了指自己,表示自己先吸引,燕秦跟上。
燕秦點頭,看著克雷娅衝出,在心裡倒數秒數。
大概五秒之後,他翻滾出去,朝著小達爾的背部而去。
當燕秦撲到小達爾時,克雷娅被打中了小腿,她右手的機械臂已經被炸的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