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急切地走近,當看清楚情況時,瞳孔驟然放大。
美人蛇面無表情地靠在床邊,銀白色的蛇尾隨意地伸展,垂落在床邊。
纖細的軀體上,腹部的隆起格外明顯。
燕秦感覺到眼前的一切漫上血紅,手裡的槍械在他的力度收緊下逐漸變形,喉嚨裡泛起鐵鏽味。
“你懷孕了?”
他的聲音很輕,充斥著壓抑的危險。
燕秦從未有過如此清晰的殺人的念頭,他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無論是誰,都該死。
毀滅欲和破壞欲在血液裡一同上湧,燕秦看著藺綏的肚子,眼神透著不自知的暴虐。
他冷靜到甚至冷酷地想,還沒成型的胚胎,應該會在新的繁衍行為裡悄無聲息地死去吧。
這麼脆弱的基因,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藺綏應該適合更好的,不是嗎?
第223章 美人蛇
“那個人是誰?”
燕秦的聲音透著古怪的低啞,他握成拳的手松開,已經廢棄的武器落在地面上,和地板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他的神色極度平靜,烏黑的眼眸已然被血色充斥發紅。
在極致的憤怒和嫉妒之下,他呈現了截然相反的狀態,腦海裡什麼聲都沒有,整個世界被虛化,隻剩下眼前人。
燕秦很困惑,為什麼要選擇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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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就站在藺綏面前,為什麼藺綏要選擇別人?
那個人算什麼東西?
明明是他先認識藺綏,先和藺綏有了親密關系,是和藺綏,在這個世界上糾纏最深,羈絆最深的人!
那個人又憑什麼,憑什麼靠近擁有他肖想的人!
“為什麼不是我呢?”
為什麼在那天要把他丟出去,然後去找別人!
窗外依舊是白天,但被沙子層層覆蓋,玻璃已然變得密不透光。
光照不進任何一間屋子,燕秦的心裡也是同樣的冰冷死寂。
黑發青年緩慢前行,鞋子和地板碰撞發出聲響,他繞過了那條垂落在地面上的銀色尾巴,朝著床上的美人靠近。
而那條尾巴卻忽然暴起纏繞住他的腿,燕秦做出了久違的反抗動作,將那條擺動的尾巴抓在了手中。
燕秦傷心地低聲喃喃:“你抗拒我?”
膨脹的近乎把人撕碎吞吃的佔有的欲望,在這一刻仿佛被針戳破的氣球。
他多想幹脆就把藺綏束縛住,不顧他的意願讓肚子裡那個東西就是消亡,讓他隻屬於自己。
可是當他真的被抗拒的時候,在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就被抗拒的時候,那種痛苦居然遠勝之前。
從他步入這個房間起,一共說了四個問句。
每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刺在他的心房上,如同一種變相的自我折磨,在不可置信中說出自己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藺綏的胸膛起伏,理智正在和本能進行博弈,讓他煩悶至極。
他本是想和燕秦說清楚這件事情,好讓燕秦幫忙解決肚子裡的這個東西,不管是劃開他的肚子,取出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玩意,還是什麼別的方法,總之解決掉礙眼的東西,可燕秦的反應和靠近讓他陷入了某種焦慮甚至焦躁的狀態。
懷孕的身體在抗拒雄性的靠近,藺綏的理智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懷孕,可是該死的激素在影響他,甚至在擾亂他的思緒。
藺綏明知道燕秦這樣的反應無比正常,因為燕秦沒有和他做到最後,所以他肚子裡這個孩子不可能是燕秦的,對於燕秦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可不知道是激素的影響,或者是壓抑在心底的根植的陰影,讓藺綏不僅不想解釋,甚至想冷笑出聲。
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會隨意地選擇別人,隨意地和別人親密嗎?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我就算是爐鼎也絕對不可能讓任何一個人觸碰我!
藺綏對燕秦心裡有恨,他恨燕秦為什麼要是一個俗世意義上的好人,但凡他再卑劣一點,藺綏又怎麼會甘心將計劃一推再推,又怎麼會甘願進入這些世界進行所謂的贖罪。
如果修真界的氣運之子不是燕秦,他不會容忍自己用身體進行交換,他最開始算計時,根本就沒打算把自己搭進去,哪怕最後失敗了被劈的魂飛魄散,也不可能乖乖聽系統的話行事。
如果說系統因為顧忌燕秦所以越來越放松對他的管束,避免他折騰燕秦的身上,那他又何嘗不是因為燕秦,所以才去做所謂的任務,否則他寧可把這些地方攪得天翻地覆,讓所謂的主角在他手裡永無寧日。
藺綏手裡的匕首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著燕秦的脖子飛射而去,燕秦側身躲避,那把短匕釘在了牆壁上,發出了震動的嗡鳴。
“為什麼要是你?”
藺綏眼眸晦暗,他回答的並不是燕秦問題,又或者說是,也不是。
命運為什麼要讓他遇見燕秦?
他痛快地死在第一世不好嗎,難道是覺得他活著受到的折磨還不夠,所以要重來第二次,讓他更如蝼蟻一般被踐踏?
什麼情思,什麼愛恨,通通都擾人至極。
糾糾纏纏,反反復復,沒完沒了。
惡心。
藺綏的手指刮蹭在床面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孕期很就容易失控的情緒在混亂夾雜之下爆發。
礙事。
無論是這具身體,還是眼前的人。
藺綏討厭讓自己心神不寧的東西,討厭無法掌控。
燕秦感覺到了蛇尾掀起的巨大力度,他被摔落在一旁,但仍然倔強地沒有放開這條蛇尾。
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藺綏休想擺脫他。
他不想再像那天一樣狼狽的被丟出門,像一隻被趕出家門的喪家犬。
不被需要,不被喜愛。
盡管……盡管藺綏已經如此表態了。
對啊,什麼藺綏的選擇一定要是他。
極為隱秘的恐慌蔓延全身,讓燕秦覺得恐懼,這種恐懼似乎不是沒由來的,而是根植在他身體裡藏在他腦海中許久的東西,在刺激下瘋狂上湧。
那是屬於仰望者的悲哀,無法確切的痛苦,仿佛心裡有一個缺口,正在四處漏風。
燕秦又一次被蛇尾帶動重重地摔在了牆壁上,蛇尾的破壞力驚人,雖然極為柔韌,但是力量也極為恐怖。
燕秦悶不吭聲,死死地抱著這條尾巴,就像是不願意松開心愛骨頭的狼犬。
蛇尾開始遊動,迫使燕秦的身體跌撞向前,半跪在了藺綏的床邊。
“松手。”
藺綏擰眉,掐住了燕秦的脖子。
“要麼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要麼幹脆就殺了我,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燕秦望著藺綏的眼,心裡澀然。
心髒絞緊,充斥著痛苦與妒意。
燕秦不放手,如果要他接受這樣的結果,倒不如被藺綏親手殺了。
如果藺綏不殺他,他一定會殺了那個人。
燕秦就要藺綏做選擇,到底是他重要,還是那個人重要。
如果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那結局和死亡沒什麼區別,倒不如死在藺綏手裡。
藺綏手裡力度收緊,大腦一陣一陣地刺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藺綏煩悶至極,哪有什麼人。
當手背上被什麼灼燙的東西觸碰時,藺綏忽然清醒。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被自己掐的瀕臨死亡的燕秦,立刻收回了手。
在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手背上淌落的是什麼。
是燕秦的眼淚。
在藺綏的記憶裡,他似乎從沒有見燕秦流過淚。
“你……”
藺綏啞然,有些無措。
氧氣再度湧入鼻腔中,燕秦狼狽地咳嗽了兩聲,他仍然抱著尾巴,滾燙眼淚滴落在鱗片上,讓藺綏的尾尖不自覺蜷縮。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燕秦望著藺綏,嫉妒快要使他瘋狂。
“能不能選擇我?領主大人……阿綏……我可以成為你更好的更優秀的種父。”
他急切地說,妄圖尋求一個可能。
“請你垂憐我。”
燕秦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特別可笑,但他忍受著難堪,丟棄自尊,哀求甚至乞求。
他真的無法忍受藺綏和別人糾纏在一起,隻要想到那種可能,他覺得他就算死了也能從地底下爬上來。
藺綏最後一刻松開手,沒有終結他的生命,是否代表著他心軟了?
那他還有機會對嗎?
優秀的種父?
藺綏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失控脫軌成這樣。
他可以用任何手段傷燕秦的心,卻唯獨不會使用情感上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