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應它。
Ann自言自語:“根據熱成像顯示,呃……很火熱呢,那我就幫你們看門吧,這是我早就偷偷選修的課程,在我看完了《如何成為一名居家必備好AI指南》後,我明白了保護主人隱私的重要性。”
燕秦沒有在意人工智能的呼喊,他現在要在意的事情是別的。
他從沒發現從停車場到自己臥室的距離有這麼漫長,當初把府邸修建的太寬闊果然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停車場在半空,從升降電梯出來的時候,衣服散落一地。
燕秦對於自己的身體更熟悉也擁有更為清晰的感知,他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建築遇到了巨大火災,無可救藥。
“阿綏……阿綏……”
燕秦眉眼裡滿是隱忍,在自己原本的身份裡,他的動作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上位者的矜持與克制,耐心斯文,不同於年輕的焦急莽撞。
腕表式的光腦耀眼的表盤上濺上了些渾濁,他握著藺綏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藺綏的足尖虛虛地點著地面,他拉住了想去往臥室的男人,靠在了欄杆上。
白皙的脖頸線條因為動作呈現了漂亮的弧度,那雙湖綠色的多情眼裡,盛滿了出格的肆意。
青年似乎要有意打破古板男人定下的所有規矩,將他有序的世界線條撥亂,變成無序混沌的狀態。
他要他的指令,是燕秦世界裡唯一的秩序。
青蝶在人指尖婉轉,在頻率裡,仿佛展翅欲飛。
再猛烈的風也有停息的時候,哪怕它曾經仿佛無休止地席卷每一寸土地。
Ann被解除了權限,盡職盡責地對沿路的衣物進行回收清洗,擦拭欄杆和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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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精心準備的茶點,先生,請你和少爺盡情享用。”
Ann端來了紅茶和小餅幹,電子顯示屏上呈現出數據笑臉。
燕秦赤著上半身坐在床上處理文件,漂亮的肌肉線條上帶著痕跡,他戴上了金絲框眼鏡,劉海有些散亂地落在光潔的額間,散發著蓬勃的荷爾蒙。
“Ann,或許你該準備一點別的食物,比如從你的菜譜裡翻找海鮮粥。”
燕秦的手指從懸浮的光屏上落下,輕撫著身旁熟睡青年的黑發,視線格外溫柔。
Ann:“如你所願。”
Ann滾動著小輪子哼著歌去往了廚房,它很開心,因為它檢測到了主人的情緒很開心。
燕秦將視線放回了手裡的贈予協議上,不知道藺綏會不會喜歡這份禮物。
他和藺綏沒有法律意義上的收養關系,所以這些年他都是以贈予的名義送東西,但沒有給過涉及他所有資產的股份,他送的東西價值要遠超於他母親提出的五億星幣,他的寶貝就應該被最好的東西環繞。
藺綏在睡醒後就看見了燕秦記下他名下的財產,對著燕秦露出了笑容,附上了一個親吻。
“謝謝爸爸。”
燕秦心尖一顫,從前不覺得這個稱呼有什麼,但身份不一樣後,再聽這個稱呼,似乎都帶著特別情調。
他們現在應該算是互相表明心意在一起了對嗎?
燕秦有些想出聲詢問,但又不知道如何和比自己年齡小的愛人開口求證,話語到嘴邊問不出口,對上那雙湖綠眼眸,燕秦露出了淺淡笑容。
他是不怎麼笑的,所以不敢笑的弧度太大,擔心太假太僵硬,讓藺綏不喜歡。
藺綏感覺到了燕秦的欲言又止,他沒有詢問,笑意越發盎然。
距離藺綏離開學校那晚,已經是又過了兩個白天,相當於藺綏請了兩天假,所以藺綏在吃完了晚飯之後,表示他該回學校上課了。
燕秦有些戀戀不舍,但想到在學校也能看見藺綏,加上藺綏不可能不去上學,也就送別了他。
藺綏回了宿舍,依舊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燕秦主體的身體素質比傀儡體的還要強悍,要不是他是個alpha,都不能這麼快爬起來。
藺綏剛到宿舍,童鹳就跑過來了。
“和你分享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剛剛我媽忽然叫我去填轉學申請準備帝國大學的考試,我可以去帝國大學了!”
童鹳的亢奮顯而易見,在藺綏面前激動的像個多動症兒童。
這是童鹳一直以來的願望,比起機甲設計,他更喜歡生物學。
“不知道我媽怎麼會破天荒的轉性,當初她說過就算把我腿打斷也要把我拖來第一軍校,我回嘴說腿斷了第一軍校可不錄取,然後被她在訓練場練的生無可戀。”
藺綏看他興奮的模樣,看著他說:“你猜我之前說要給你的禮物是什麼?”
童鹳猛地拍手:“不會就是這個吧,啊啊啊啊你也太牛了,這都能辦到!”
“我找我爸處理的。”
“對哦,我媽還是很信服元帥大人的,一定是元帥大人說了我學生物比在軍校有出息,我媽就轉變口風了,我才不想當兵從政呢,哥,我愛死你了!”
雖然童鹳年紀比藺綏大,但是不妨礙他在此刻心悅誠服地喊一聲哥。
藺綏昂了昂下巴:“快去準備吧,考試不會有人放水。”
“我也不需要有人放水,我童鹳還是很有實力的,等我進了帝國大學能申請到小型單人實驗室的話,你要的東西我有更多操作空間,不說了,我先去看書了!”
童鹳語速極快地說完了這些,和藺綏擊掌然後小跑離開,嘴角瘋狂上揚。
燕秦和童鹳擦肩而過,回到了宿舍裡,看見了有些犯懶躺在床上的藺綏。
“過來,”藺綏對著走進宿舍的沉默青年招手,懶洋洋地吩咐道,“幫我上藥。”
這事兒燕秦是老手了,畢竟身為燕肆的時候,他沒少做塗藥的事情。
燕秦下意識地從醫藥箱裡拿出了醫用噴劑,而後腳步微頓。
他不明白為什麼藺綏不讓主體的他塗藥,而是回到學校裡,讓燕肆塗藥。
燕秦對於自己留下的痕跡心裡有數,他用噴霧噴在了藺綏的心口以上,仔細妥帖地將每一個地方照顧到。
“不問問是誰留下的嗎?”
青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燕秦險些忘了這個身份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是誰?”
燕秦想大概因為這個秘密太驚世駭俗,藺綏無人可說,所以在和他在一起後找人分享。
在不知道藺綏心上人是誰的時候,燕秦都快嫉妒到失控,但知道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後,燕秦心裡的陰霾全部消失了,如果不是會暴露,燕秦都想開口和藺綏說‘你們要幸福’。
“是他,我得手了。”
藺綏沒有具體說那個‘他’是誰,但他們都心如明鏡。
青年沒有掩飾得意,那種有悖於人倫的關系在他嘴裡似乎不是什麼會被人唾罵詬病的瘋狂,而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原來他對我有想法,所以我就順水推舟了,從前我還真沒看出來。”
“不過……”
燕秦本來想祝他得償所願,但聽見藺綏忽然話鋒一轉的停頓,心裡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我發現得到了之後,好像也不過如此。”
燕秦的有瞬間的恍惚,思維仿佛墜入極寒之地被凍的遲緩。
他似乎有些理解不了藺綏說的每一個字,心口有些撕裂的血淋淋的疼,他遲鈍的感受著,僵立在原地。
不過如此?什麼叫做……不過如此?
青年的話語還在繼續,那仿佛是持續釋放著毒物的豔麗花朵,又像是吞吃著獵物讓它們窒息的蛇。
“不知道是我比較喜歡他端著的樣子,還是睡過了就沒新鮮感了。”
燕秦的胸膛起伏,垂落在一旁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在心裡自嘲,這算什麼,他被完全戲弄了嗎?
他是食之無味的可以被隨時被拋棄的存在嗎,那藺綏之前又說什麼喜歡,甚至喜歡到求而不得要用別人來當他的替代品,或許可以被替代,本來就不夠喜歡。
“可是一想到他又會很開心,畢竟我喜歡他那麼久,但我和他不能在一起,我不想永遠都不見光。”
這話讓燕秦的心情峰回路轉,他想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再上他花言巧語的當,可是藺綏說喜歡他。
燕秦想說不會不能見光的,可他如今是燕肆的身份,完全無法開口。
“不如……我去告訴他,我更喜歡你這樣的?”
燕秦感覺到藺綏從床上坐了起來,青年溫熱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腰,貼在他的後背上,勾著他的手指玩。
青年的聲音苦惱:“真是麻煩,得不到也難受,得到了也難受,想和他在一起,又不想和他在一起。”
藺綏心想自己真是無情啊,讓人這麼備受煎熬。
燕秦聲音嘶啞:“你真的喜歡他嗎?”
“以前很喜歡,但我發現他親我的時候,有一瞬我以為那是你,嘖,可你怎麼能和他比呢,難道是他年紀大了,我還是更喜歡年輕一點的?”
藺綏的一句話,把燕秦傷了無數遍。
這是一把回旋刀,把兩個身份他都扎的體無完膚。
燕秦已經快分裂了,理智上他知道不管藺綏喜歡的是哪個自己,還是說兩個都喜歡,喜歡的都是他,但情感上他非要分個清楚。
主體的他,和現在的他,在藺綏的認知裡是兩個人。
他不知道是該高興替身的自己在藺綏心裡有了一席之地,能夠影響藺綏,讓藺綏沒那麼喜歡主體的他,還是應該痛苦主體的他沒有得到藺綏純粹的喜歡,藺綏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留下的痕跡。
可是藺綏說替身的他比不過主體的他,又說主體的他沒有替身年輕。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貪心濫情的人,讓燕秦心裡發苦。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要以這兩個身份和藺綏這樣糾纏不清下去,還是讓藺綏做出選擇。
藺綏逗夠了,往床上一躺說:“算了,不想了,繼續傷藥吧,他咬我咬的好重,比你沒分寸多了。”
“不過他是燕秦,又不是你。”
藺綏用腳尖碰了碰燕秦下巴,姿態隨意輕佻。
燕秦心裡更苦了,他心裡輕嘆,忍不住握住了藺綏的腳腕,咬了他作亂的地方一口。
“真是小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