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這種諸位貴人都在的情況下,周雲放拔了頭籌,她怎麼能不開心。
“此子不錯,就挑他當本宮的伴讀吧。”
輕飄飄的一道聲音,從其中一座亭子裡傳來,坐在隔壁亭的嵐親王一家都如遭雷擊,僵硬當場。
嵐親王側妃分辨清楚那道聲音從誰的口中說出時,更是由喜轉悲,險些哭出來。
“王……王爺……放兒年幼莽撞,天資駑鈍,如何當的了太子殿下的伴讀啊……”
美婦人哆哆嗦嗦地說,眼裡滿是哀求。
太子伴讀!誰不知太子現在就是個活靶子,陛下明面上已經對她頗有不滿,暗地裡就更不用說,隻是遲遲沒有找到由頭廢儲罷了。
雖然尚書令的勢力在朝中根深蒂固,但是未來的局勢,誰又說得好?
且太子脾氣乖張,並非是明主,嵐親王側妃擔憂侄兒進宮不小心衝撞了太子,那必然是非打即罵的結局,甚至有可能喪命!
嵐親王摸了摸胡子,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本王去和太子說道說道。”
他早就遊離在政治中心之外,若是這位侄兒成為了太子伴讀,那他們必然就和太子一派沾上點關系,皇帝到時候又會是什麼態度。
嵐親王說的話也是差不多意思,將周雲放年紀小,沒什麼本事,才能都不出眾,而且脾氣剛直,又隱晦的表達自己並不想再扯到權力紛爭中。
面對嵐親王這位叔叔的言論,藺綏平和地聽著,等到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才思考似的點了點頭。
“二叔的想法我都知道了,隻是二叔是看著我長大的,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我做的決定一般都不會收回,我看上了,便不管他是什麼人。”
嵐親王胡子抖了抖,明白這便是不會改變心意的意思了。
上位者大多如此,聽著旁人的話,嘴上說到知曉了,但並不打算改變決定,至於是不是強人所難,他們也並不在乎,他們隻需要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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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對此到樂見其成,隻不過心中也有些好奇,周雲放哪裡能得得了太子的青眼,嵐親王早就是個闲散王爺,太子拉攏他似乎沒什麼必要。
大家心思各異,朝著馬場外圍走去。
周雲放也得知了自己被太子親點為伴讀,跟在姑母身邊沒回過神。
他是個大咧咧看起來野蠻直率的性子,但在姑父和姑母的教導下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他對皇權黨派爭奪還不太有概念,隻是對於自己忽然一飛衝天有些意外,又對姑父姑母的擔憂有些慌亂,好奇之中朝著太子那邊看去。
太子年逾十六,無論是外貌還是氣度,在人群中都格外打眼,一眼便能瞧出他的不凡。
在這種好奇裡,他忽然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這是習武之人的直覺,那視線像是深山裡暗中窺伺的豺狼,讓人渾身不適。
周雲放立刻朝著視線來源望去,可那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姑母,在太子殿下身側的人是誰?”
“那是五殿下。”
周雲放“噢”了一聲,可能是他看錯了,五皇子痴傻之名京城上下都有所耳聞,那樣的眼神絕不是從他身上來的。
周雲放撓了撓頭,也就不再想了。
藺綏等到了想要的人才心情頗佳,對於身邊某隻小狗遮掩不住的怨念也稍有所覺,但並不打算去哄著。
給點刺激性未免不是好事,說不定就能發生一些讓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入冬後,天氣越發寒涼。
御花園的冬紅開花,一簇一簇的紅,在這灰蒙蒙的冬日顯得格外豔麗。
“五皇子病了?”
藺綏正在看公文,聞言筆尖一頓。
算起來燕秦已經有三四天沒有來東宮了,藺綏以為他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沒想到是生病了。
扶疏道:“寶酥是這樣說的,已經請太醫院的張太醫去看過了,說是邪風入體,抓了幾帖藥煎服,但似乎沒怎麼好轉。”
藺綏寫完了一章朱批,眼睛盯著文字漫不經心道:“你去瞧瞧,若是真的病得重了,去尋醫正給他看。”
扶疏領命離開,藺綏擱下了筆無心再看,思索著系統給他的劇情,卻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找到。
說起來,系統安靜很久了。
藺綏開始覺得這個系統很蠢,後來發現這個系統也是有智商的,系統明白它對他造成不了什麼掣肘,隻能採取懲罰威脅。
但系統又知道他天生反骨,他不會因為被懲罰而改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時候還會因為被懲罰了心思不爽,所以故意挑釁,所以系統幾乎沒有再採取這種方式。
它完全降低了正面衝突,不知道是心裡在憋什麼壞水,還是覺得他這樣同樣可以完成任務,所以不追究。
約莫一刻鍾,扶疏回來了。
“奴婢去的時候,鍾毓宮的宮女說寶酥去求見了皇上,五皇子近日身體越發孱弱,且夜夜驚夢,說是夢見了淑貴妃,在白日也有些晃神的喊著淑貴妃的名字,讓鍾毓宮的宮人們都嚇得不輕,寶酥去請旨希望陛下可以準許五皇子回淑貴妃娘家也就是裴大人處靜養。”
藺綏聽明白了,燕秦在沒病裝病,他想出宮了。
燕秦在這宮中一日不解除偽裝,一日便如被折著羽翼綁著腿的鳥,難以施展。
“那便不必管了。”
扶疏頷首,離開了書房。
藺綏鋪了宣紙,信手在紙張上描繪出幾個線條。
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多看看才能成長。
藺綏將視線落於宣紙之上,將此處的線條勾勒完畢,這放在外人眼中,像是不知是何形狀的怪狀線條,但若是懂行的細細看過便能發現,此處是沇州的地圖。
兖州地理位置特殊,一條大河穿過,每逢大水,必有災害。
明年春汛,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會讓汛期更加猛烈,大水將會決堤,衝垮無數農田和房屋,讓這片地方損失慘重。
無數災民會朝著四周州府湧去,災難還不是最可怖的,可怕的是災難過後的疾病和瘟疫。
但這一場大水本是可以阻止的,因為皇帝的中庸,各種黨派之間的鬥爭,下面的人會玩弄手法蒙蔽視聽。
璋州有個薛定春帶來光明,沇州的好官們卻聲音微弱,難以撼動整個體系。
沇州有礦,這塊地方的復雜比璋州更甚,有匪患有豪紳,盤根錯雜,官員要麼是無能為力幹脆不看不聽,要麼是窮極自己的力量,隻能行些微小之事,更多的則是隨波逐流,混入黑水裡,成為其中一部分。
原書裡,燕秦想到了極為好的辦法有效收治災民阻止瘟疫,不過他沒有親自現身,而是將這一切的辦法都分別交給了兩位門客,讓他們以此進入權力中心,為他獲得更多的權力。
藺綏將紙張丟進了火盆裡,看著它被火舌吞沒。
他不打算按照燕秦的辦法這麼做,既然他是先知,便不必要在災難之後進行補救。
可他就算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在明年春汛前登上皇位擺平一切障礙,不過他有別的辦法。
辦法很簡單,很粗暴,也很反派。
隻要這些障礙都死掉就可以了。
藺綏眼裡閃過精光,嘴角勾起了笑容。
笑容帶著十足的戾氣和血腥味,若是燕秦在這兒,必定會想他從前的判斷沒錯。
藺綏即位,必定是暴君。
寶酥求見一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不出藺綏所料,皇帝同意了。
宮裡沒有任何人有異議的阻攔,畢竟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沒有威脅的存在。
有時候以小博大靠的就是對方的輕敵,燕秦很快便出宮了。
出宮時,燕秦掀了轎窗上的簾子,回頭望了一眼肅穆巍峨的宮門。
需要學習更多東西,需要很快的進步,宮裡的耳目實在太多,能給他施展的地方實在太少。
縱使離開太子哥哥身邊心中有些不舍,但他還會回來的。
太子哥哥看上那個周雲放,不就是瞧他會騎馬會些武藝麼,他也會的。
不過太子哥哥身邊還有個伴讀,不僅有伴讀,還有各種從屬。
太子哥哥眼裡的人太多,根本不會把他記在心裡。
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又算什麼呢?
燕秦放下了簾子,眉眼冷沉。
是啊,兄弟又算什麼。
瑞雪兆豐年,轉眼又是一年。
開春無大事,除了幾個規定的節日外,便是太子的生辰能熱鬧些。
太子生辰在二月七,過了今日太子便十七歲了。
生辰那日藺綏起床,發現屋外出現了一隻雪隼。
雪隼的腿上綁了一個竹筒,竹筒裡有個紙條。
——賀太子生辰之禮
這字瀟灑飄逸,內含鋒芒,未曾有署名,不知是何人所贈。
扶疏道:“清晨奴婢醒來,它便在庭院裡了。”
“留著吧,本宮還挺喜歡的。”
這隼通身雪白,喙部彎起眼睛有神,展翅時兼具兇猛與美感,賞心悅目。
藺綏大抵能猜到是誰,他招招手,那隼便通人性似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這雪隼被馴的極好,落爪時的力道都有掌控,可見馴他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藺綏摸著它的腦袋,想起了往日可憐兮兮縮在他腿邊的那隻小狗。
作者有話要說: 【文內背景古代,現代不支持非法養殖野生動物噢!】
小劇場,裴府
裴大人:五殿下讓我找什麼書?策論通史還是奇珍孤本?
燕秦:長高的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