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計謀很可能被戳穿的青年坐在了床邊,眉目哀婉可憐道:“徐先生……”
“卡!停停停!”
劉不群忍無可忍地喊停,習慣性地對演員進行噴射:“你演的什麼東西,你是計謀敗露被發現的假裝可憐,表情那麼狠毒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你要殺他滅口是不是,會不會裝可憐!”
還有些更素質的話語,劉不群想起了這人是誰,硬生生忍住了。
藺綏敷衍地擺手:“抱歉啊劉導,向來隻有別人對我裝可憐的份。”
他撐坐在床上,連嬌滴滴的可憐都是浮於表面,故作的憐憫都帶著譏诮,像朵開得張揚搖曳的毒花。
劉導咬牙切齒:“那你就好好學!前面演的不是挺好的嗎!”
“謝謝劉導,本色出演。”
“你以為我是在誇你嗎!趕緊再練練下面的!”
藺綏看向燕秦,拖長了尾音:“我不會啊,勞煩燕老師教教我。”
“教教我怎麼可憐兮兮。”
幾乎沒人看不出來藺綏對燕秦的惡意,但誰也沒覺得詫異,一個正常人如果忽然針對另一個正常人可能是有病,但一個本來就有病的人針對人還要理由?
燕秦像是沒聽出他的諷刺,反倒是開始認真教他怎麼演。
“如果你還是體會不出來那種情緒,就想象一下自己眾叛親離,即將死在別人的手上吧。你用盡各種手段,隻為了博取一線生機。”
這比喻,說不出是教學,還是暗喻的譏諷,像顆軟釘子。
燕秦看著眼前青年若有所思的模樣,手忽然被握住。燕秦下意識想要收回來,卻被握的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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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掌心緊貼著他的手掌,讓他格外不適應。
再去瞧時藺綏的眼裡泛起薄薄水汽,為了觀察對方的表情他靠藺綏靠的很近,於是此刻也就方便了藺綏向他貼近。
“燕老師,是這樣嗎?”
他靠近他的耳畔,輕聲呢喃。
那眉還是那眉,那眼還是那眼,卻憑空多了些風情。
仿佛不是在叫人放他生機,而是憐他嬌嬌,叫他好去歇息。
在詢問後青年眉眼又流出幾分性格裡的張揚高傲,糅雜著那風情,如同一抹雪白劍鋒,在瞬間晃人眼。
燕秦猛地收回了手,垂眸道:“還是不對。”
因為拍親密戲,布景裡工作人員不多,劉不群聽著他們什麼對不對什麼的也沒覺得有異樣,隻以為是教學,希望藺綏快點開竅。
不是他沒有放低標準,實在是那演技經不起大熒幕考驗,太辣眼了。
如此重拍了幾遍,前幾幕戲終於過了,接著便換了場景。
藺綏解了身上的襯衫,露出肩頭和鎖骨,衣衫滑落在手臂上,這便點到為止了。
而後的戲份在劉不群心塞的幾遍指導裡,也繼續往下進行。
徐霜星發現不對勁後身體搖晃,頗有些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床上剛剛還坐著的委屈可憐的青年斂了神色,也沒斂好衣衫,就這麼看著地上坐著的男人。
“徐先生,你真是和傳聞裡一樣聰明,可你不該那麼聰明,你想把我交給巡捕房,可我最後還是會回到徐庭方手裡,你們姓徐的還真是一家人。”
“徐先生,你想不想活下去?”
坐在床上的殺人犯青年玩著手邊的香囊,笑吟吟地看著地上的偵探先生。
他如同逗狗一般把香囊丟到了男人的手邊,吹了聲口哨。
“你把它撿過來,我就放你一條活路。”
青年的聲音婉轉動聽,像是說著什麼情話。
他如同根系肆意蔓延瘋狂生長的花,任由枝葉招搖,將獵物牢牢裹纏住。
此刻他不是阮清渠也不是書棠,而是兩個身份下的最真實的帶著惡意的扭曲的靈魂。
“過來。”
那柔軟細長的手在光下輕輕搖晃,藺綏的聲音和表情都驟然冷下。
“爬過來。”
燕秦在藺綏臨時改詞的時候便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這一幕其實並不在劇本裡,劇本裡要演得應當是阮清渠讓徐霜星選一個死法。
不過劉不群沒有喊停,燕秦知道對方應該和他想法一致,有時候演員入戲就是會自己演繹一些情節,反而會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徐霜星沒有動,隻是靜靜地和阮清渠對視,氣氛僵持。
飾演徐霜星助手的演員完全不知道情況,讀取著秒數到了門前,進行了拍門。
劉不群看著屏幕死死地擰著眉頭,按照劇本裡,現在阮清渠應該立刻把人扶到床上開始偽裝了,藺綏怎麼還開始解衣服了!
第38章 新晉頂流x過氣影帝
敲門聲急促響起,伴隨著呼喊徐霜星的聲音。
房間裡,坐在床上的青年動了。
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細微的聲響,一頭墨發散亂,肌膚在光下呈現淡粉色。
劉不群十分糾結地看了一眼編劇,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喊停,這個戲碼已經和劇本裡的大相徑庭,而且直白的大尺度是很難過審的啊!
他猜不透藺綏在想什麼想幹什麼,可是看著情景內的兩位演員的氛圍,又覺得叫停格外可惜,也隻能繼續看下去,實在不行就重拍。
鏡頭裡,貌美青年一邊朝著地上躺著的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去,一邊解開扣子。
但也僅僅是如此,並未將衣衫脫下,甚至是將滑落至小臂的衣服拉好,蹲在了男人的面前。
他在蹲下時順手拿過了桌上放著的小剪子,在燈下揮舞了兩下。
“很想活命吧?”
“很想呼救嗎?”
青年的手指滑過男人的面龐,再到喉結。
陷入困境的偵探下意識吞咽口水,因為脖間的觸感而喉嚨微痒。
他的面上帶著抗拒和厭惡,一雙眼眸如寒星。
“看在你那麼聰明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你是想被割喉,還是想被刺破心髒?”
青年的聲音溫溫柔柔,卻帶著不掩飾的惡毒。
他像是對男人的喉結產生了莫大興趣,甚至有些愛不釋手,輕輕揉按把玩。
鏡頭外的劉不群興奮地拉進了鏡頭,對手指與脖頸之間拍了特寫。
鏡頭明明未收錄兩位主人公的臉,卻給人一種極為特別的視覺刺激。
燕秦卻是切切實實受到感官刺激的人,若不是他的演技尚可,此刻早已破功,無外乎其他,藺綏的動作太曖昧,讓他喉嚨痒的厲害,好在這段戲後面他不能說話,否則念臺詞的時候一定會暴露。
他和藺綏離得很近,能清晰的看見藺綏那並未暴露於鏡頭前敞開的胸膛,白與淡紅,還有看不真切的腹肌線條。
他無法轉動視線,若是眼神變動,這戲就砸了,出於職業素養,燕秦隻能這麼看著,被迫嗅聞著藺綏身上透過來的一股幽幽的暖香,不是那道具香囊傳出來的味道,格外特別,燕秦不知如何描述。
此時門外的那位演員在念完上一段臺詞後,預備進行下一段表演,打算推開門。
門板微動,拿著剪子的青年神色微變,而後眼眸一轉,壓在了地上躺著的男人身上,發出些曖昧的聲響來。
被壓低的聲音隱隱約約,上揚的尾音帶著幾分勾人的味道。
這聲音不大,卻著實把所有人都弄傻了。
攝像看著導演,瘋狂打著眼神。
這能播嗎這能播嗎?
劉不群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就鏡頭裡的畫面,青年衣衫完好,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煩躁,這表情放在平常劉不群肯定覺得不合格,可是在當下這個情境裡,又覺得恰好合適。
這樣的面部表情和他的行為動作形成了反差,也是一種表現人物性格的方式,這藺綏雖然演技爛了點,但還是挺有天賦和想法。
門外的演員也愣住了,劇本裡沒這麼寫啊,不過也是差不多的情節,他也是有經驗的演員了,很快調整了臉上的表情,露出些驚訝有狹促的表情,繼續發揮。
劉不群繼續拉鏡頭,將徐霜星那張震驚迷茫又錯愕的表情拍了特寫,而後指揮運鏡。
不錯,燕秦息影幾年,演技依舊精湛。
可劉不群不知道燕秦此刻的表情,還真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實打實的腦袋懵懵。
那聲音直直地往他耳朵裡鑽,壓在他身上的人柔軟馨香,可這人是對他抱有惡意的他並不喜歡的藺綏,因而這美人也成了美人蛇。
燕秦現在完全可以將身上的青年推開,可他在戲中是‘渾身無力’狀態的,因此他表演出來的推拒都十分微弱,仿佛虛虛將青年環在了身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仿佛聽見了一聲青年的低笑。
他來不及細想,青年口中的聲音陡然急促起來,仿佛難以承受而發出的泣音。
像細小的蛇從耳膜遊進了心髒,帶來莫名的心悸。
燕秦渾身都燒了起來,想要捂住藺綏的唇讓他不要再發出聲音,腦海裡似乎有迷亂的畫面閃過,細窄的腰,晃動的金色細鏈,水面折射扭曲的光影,還有青年色若春花的面龐。
腦海裡又掠過藺綏剛剛在表演中的模樣,帶著惡劣的逗弄和高高在上上的呼喚姿態,讓人橫生荒謬的成為他的狗和玩物的想法,他聲音裡驟然的重音,像是一把錘子,敲打著燕秦的神經。
這情緒洶湧又怪異,燕秦暗自調整呼吸,之前乍現的畫面如同浮光掠影一般消失無蹤,再難尋覓蹤影。
他本來之前也不認識藺綏,又怎麼和他那般纏綿,大抵是某一瞬的錯覺。
他已然有些出戲,但很快又回到了戲中。
屋外的人見內裡激戰正酣便笑笑離開,房間裡的青年故態復萌,斂了聲音,將剪子抵在了男人的脖間預備扎下去。
可不過幾瞬,屋外又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助手雖然起初心裡揶揄徐霜星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時候,但很快就察覺了不對勁,因為徐霜星不大可能是這樣人呢,而且剛剛的動響裡隻有一個人,徐霜星卻是沒聲音,他心有疑竇,便立即返回。
察覺自己要暴露的阮清渠狠快準地朝著徐霜星刺去,那聞了藥渾身無力的男人恰巧恢復了一些力氣,吃力地轉動了身體。
藺綏刺中了燕秦身上綁著血漿袋的地方,從窗戶急忙逃出去。
劉不群又糾結起來了,後面這段表演又有瑕疵,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但設計又是他自己設計,好像又沒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