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真人對全然幫不上忙的師兄怒目而視,一揮袖子放開神魂之力,將宗主一跟頭掀翻,在天上劃過一道凌厲的劍氣劃痕,一路扎在了未央宗主峰上。
宗主哭著去找藥谷打架了。
*
顧在水帶隊出席大會較量打擂時,陸燈正巧研究明白了變化之術,恢復了原本的身形,穿戴齊整準備出去看看。
主角的實力在顧在水這些天的嚴格監督下突飛猛進,幾乎趕超了修為最高的大師兄,已經到了要和昔日仇人擂臺相見的劇情。
按照簡介,主角在擂臺上突破極限,一舉擊敗了梁家那個曾害他父母、斷他前途的少家主,也因此受無數長老青睞,被定成了此次天門大會中奪得頭名的宗門子弟,賜以數件靈寶靈藥,奠定了自此以後一路青雲直上的基礎。
梁少家主心狠手辣卻輸不起,在比鬥結束後含恨以靈符伺機報復,令顧在水不得不出手阻止,最終徹底引動傷勢,支撐回去便吐血昏迷,被送回了未央宗中。
那靈符不是凡物,據說有引動天地規則之力,能降下天雷傷人根基。雖說這一回顧在水的傷勢早已痊愈,實力甚至比先前還不損反升,應付起來也未必會有多輕松。
陸燈多少放心不下,將袍袖化成利落短打,輕巧躍出住處,往演武場找了過去。
擂臺邊上,人頭湧動。
梁牧才拼死擊敗了那個始終壓在心頭的強悍陰影,咳著血沫靠在場邊,氣喘籲籲地朝他咧著嘴回以冷笑。
顧在水沒少錘煉這個徒弟,對眼前這一幕並不意外,抱著手臂靠在坐席裡,忽然神有所動抬頭張望,目光落在檐角那一片一閃而過的白影上,不由微愕直身。
察覺到有人看過來,陸燈立刻縮回檐後,想起那道氣息確實熟悉,又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往下張望著。
正迎上天水真人直落過來的目光。
沒和愛人交代就自己跑出來玩,陸燈多少有些心虛,乖乖往檐後縮回去,卻見那張人前始終清冷的面龐上迅速閃過夾雜著驚喜親近的光芒,視線定定凝落在他身上。
陸燈心頭輕跳,動作也不由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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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無法抵擋愛人這樣的目光——仿佛任何東西也不能阻隔的,直白而坦蕩的,縱隔山海也要洶湧而至的磅礴熱切,每一次都足以將他整個吞沒。
仿佛每一面都是初見傾心。
陸燈扳著屋檐,身形往前探了探,眉間漾開清亮笑影。顧在水禁不住一動手臂,險些便要去接,身旁大徒弟連忙開口:“師尊,小師弟他還站得住,等宣布他贏了就成了,您不必擔心……”
新生心魔的動作比他想象中更靈巧,瀟灑一掠就坐在屋頂上,也在打著手勢示意他將注意力放回場中。
顧在水輕吸口氣,望著那道的確坐得穩穩當當的清軒身影,忍不住搖頭一笑,卻也勉強按著心中翻騰熱意,將目光轉回眼前場中。
宣判已定了梁牧的勝局,任誰都想不到一個分家的小子竟能擊敗主家少家主,場邊一片唏噓嘲諷。不少人都朝臺上指指點點,直說梁家有眼無珠,竟然埋沒交惡了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天才。
看來這個徒弟在高壓之下確實頗有前途,等回了宗門,就可以再行壓迫激發出更多潛力了。
顧在水挑挑眉峰,正要叫大徒弟去把人接下來,心頭忽地一跳,目光瞬間鋒銳如劍,警惕投落在場中。
梁少天半跪在地上,臊的臉色漲紅,目露陰狠,正抬手往懷間摸進去。
他早就知道梁牧這小子天資無限,才會叫人下手暗算,在他丹田經脈設下封印,又一路往死裡打壓。卻沒想到這小子竟撞了天運,叫未央宗撿了回去。
……若是他得不到的,別人也都別想得到!
靈符染血,在他手裡一抖,灼成淡藍火焰,無數靈力仿佛收到召喚,朝那一處飛速匯聚。
顧在水霍然起身,御劍直撲向擂臺。梁少天卻已得意大笑起來,將手中靈符狠狠拋擲過去,狂暴靈力迅速匯聚,天上雷雲湧動,布開濃濃雨色。
“星河,接著!”
顧在水一把拎起尚在愕然的梁牧,朝房頂徑直扔了過去。
兩人分明從不曾試過搭手,陸燈卻已應聲自屋檐飄落,穩穩當當將梁牧拎著領子接在手中,隨手放在了屋檐上,囑了聲莫動便縱身躍下。
顧在水將純鈞劍刺穿靈符,盡力引導著靈力自行紓解散開,無奈那靈符本是梁家拿來壓箱底的傳家至寶,一時氣息狂暴奔湧,眼看便有翻騰爆開之勢。
梁少天本是輸紅了眼,卻也沒料到竟會有這般恢弘氣勢,嚇得拼命後錯,卻又如何能躲得開。眼看那狂暴靈力竟要將整個擂臺都徹底摧毀,他宗長老也紛紛縱身幫手,顧在水身處靈力漩渦中心,隻覺整個人尤為吃力,正勉力支撐時,一道清秀身影已自飛沙走石間現出,縱身朝他直越過來。
“星河,快躲開!”
靈力洶湧滾蕩,顧在水自知壓制不久。眼看新生的心魔竟直奔過來,一顆心提到喉間,高聲開口:“去安全的地方!這裡太危險,聽話——”
“這靈符能引來天雷,我是不容世之物,大半都會朝我這裡劈。”
雷雲滾滾,豆大的雨點已砸落下來。陸燈貼近他身畔,壓低聲音輕聲開口,攥著他手腕便往外拉:“我們先走,這裡壓力便會小出不少……”
若是依著他原本處事,這種危險便不與顧在水多說,隻管自己將雷劫引走就是了。隻是這些個世界下來,每次這樣做的時候都要引得愛人擔驚受怕,又被重重“罰”了幾次,陸燈卻也長了記性,無論有什麼事,都習慣了跑來找對方商量一聲。
顧在水聽得“不容世之物”幾個字,眉峰便驟然蹙緊,周身戾氣一閃即逝。聽他說到後面,神色卻反而漸緩,隻凝注著他,連純鈞劍也已放開在一旁。
眼看就要打雷了,陸燈心頭發急,加了力氣拉他:“快走,劈在這裡靈氣太多,太危險了——”
“星河。”
顧在水度了幾次雷劫,對時間算的比他準得多。自知尚且還有些闲餘時間,掌心施力拉住他手腕,將人拉回自己面前:“雷劫會朝你這裡劈,你為什麼下來找我?”
陸燈一怔,心跳忽然緩下來。
因為不想再挨罰——倒也不是的。
顧淵向來心疼他,連屁股也舍不得打,那些懲罰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更多的倒是兩人間獨有的情-趣,彼此心裡都仍是甜的。
他隻是不想再看到愛人眼睜睜看著他涉險無能為力時,那樣絕望到死寂的目光了。
他不通人事,從小真正接觸的人也少,學東西慢,得教好幾次才能長記性。他現在記住了,知道將心比心了,知道為了對方以身犯險並不會讓愛人覺得高興欣慰,反而會讓愛人難過了,所以他在努力地改。
可顧在水這樣問他,他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愛人畢竟每個世界都是要封存記憶的,或許這一條約定被藏起來了,或許愛人這一次的性情與往日不同,確實於公而言,他一個人引走雷劫是最好的辦法……
年輕的心魔呼吸微微急促,用力攥住袖口,抿緊唇角低下頭:“對不起……我這就——”
話音未落,他已被有力地手臂擁在懷裡,熟悉的溫柔氣息傾落下來,密不透風的吻壓得他喘不過氣。
冰冷觸感打在頰側,陸燈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全然猜錯了方向,錯愕抬頭,水色正從那張清冷俊朗的面龐上滑落下來,滴在他的唇畔。
“星河。”
那雙往日便黑徹深沉的眼瞳中似乎有無數情緒激蕩,欣喜的,熱切的,不顧一切的——光芒交織著,激烈而坦蕩地透過漆黑眼瞳,投落在他的身上。
陸燈一瞬恍惚,本能地抬手替他拭去淚痕。
清冷面龐也仿佛被那隻手帶來的溫度引得和暖一瞬,唇角極溫存極柔和地彎起來,在少年的眉間落下無限溫柔的一吻:“我很高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我特別高興,我從沒像現在這麼高興過……”
陸燈仰起頭,眼前朦朧一瞬,用力眨了眨,眉眼唇角就都重新彎起來:“嗯。”
顧在水擁著他,黑袍在風中恣意翻飛,朗笑中縱情一吻,輕聲道:“走,你看誰不順眼,咱們去劈他們。”
新生的心魔被他牢牢箍在懷裡,身體隔著薄薄的布料緊密相貼。空中響起炸雷,顧在水縱身騰起,化作劍芒朝遠處勁射而出。
隆隆雷劫果然大半都追著兩人劈過去,純鈞結界周圍電光閃爍,不斷響起震耳轟鳴,顧在水卻反而笑得更暢快恣意。陸燈靠在他胸口,仰起臉迎上他的目光,眸中光芒輕快跳躍,顧在水欣然一收手臂,便在眾目睽睽裡含笑深吻下去。
第111章 這個仙尊我罩了
電光閃爍, 雷聲轟鳴。
修仙者逆天而行, 實力超越世界法則時,便會降下雷劫抹殺。若能順利熬過去,便可超越境界平地飛升, 跳出三界五行脫胎換骨。
陸燈畢竟有著個心魔身份,顧在水又在突破渡劫邊緣徘徊,兩人自然也當仁不讓地成了雷劫追著劈的天然靶子。
雷雲密布的漆黑天幕下,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锲而不舍地追著劈在純鈞結界上, 鋒銳劍光與耀眼雷光輝映閃爍, 幾乎將暗色盡數驅散。
顧在水一身墨袍獵獵, 風雷滾動中岿然立著, 懷中牢牢護著那道雪白身影,低頭吻得旁若無人。
不少宗門的年輕弟子就跑不動了。
漫天雷劫下公然向整個大千世界的頂級宗門秀恩愛——修仙一道向來沒什麼浪漫可言,能做到這一步已足夠叫無數人看得神魂激蕩。
即便知道此時依然極端危險,也有不少少年修士忍不住停下腳步,望著那兩道雷劫下渾然不懼的親密身影,心向往之地挪不開步子。
眼看著一山的徒弟都要跟著學歪, 各大宗門的長老愁得頭發又白了一層。有幾個忍不住御劍捻訣, 想要讓那兩位仗義出手解救眾人的強者注意注意影響,卻忽然奇了一聲, 目光落在被顧在水護在懷間的清秀身影上。
“那是——元嬰?”
陸燈身體特殊,到了分神期的強者都能看得出端倪。玄天宗的長老捻著胡子, 壓低聲音同九幽門的長老低聲嘀咕:“元嬰裡面裝得什麼, 怎麼就能有靈智的?”
“聽說是心魔……未央宗宗主去藥谷投訴去了, 我門弟子正好在那裡求藥,好像說是他那個師弟吃了一麻袋斬魔丹,吃壞腦子了。”
“除了斬魔丹就沒別的了嗎?讓你徒弟多問問配方,能不能把具體內容問出來……”
“對對,最好再問問有沒有什麼訣竅——他們未央宗是不是有一門引出心魔的獨有功法?也不知道拿什麼才能換來一閱……”
長老們顧不上本門弟子,也頂著滿天雷聲豆大雨點,在下面紛紛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修仙之人多半無趣,又尤為靜得下心,有時豁然回神才發覺自己竟已單身了幾百年了。幾個有數收女弟子的宗門挑的都是英俊風雅的天才少年,單身問題早成了修仙界難以解決的恆久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