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演了就能火的角色對顧溪來說雖然不算多難得,可也畢竟是錦上添花,好端端的忽然換人,又連句解釋也沒有,難免不讓人多胡思亂想。
這些日子都沒斷了聯系,卻從沒聽他說過還有這麼件事。梁遠坐不住,給他打電話又關機,終於忍不住再度重蹈覆轍,一連串消息轟炸了過去。
《墜落》已經拍完了,顧溪盡職盡責地跑完了宣傳,就人間蒸發一樣沒了蹤影。梁遠越想越擔憂,攥著手機來回踱著步子,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直到天色將晚,消息才終於姍姍來遲地蹦了出來。
「此人可拉黑:才下飛機,出什麼事了?」
梁遠撲稜坐起身,抄起手機把新聞截圖發過去,飛快敲下一串詢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和《旅途》鬧翻了?那是正經的大制作!國際班底!一般人想擠都擠不進去的,寧飛平就是因為這個才往死裡整你,你這是又唱的哪一出?!”
不知道顧溪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一串消息過去,隔了半晌,手機才又接連跳出兩條回信。
「此人可拉黑:太沒難度,不想接。」
「此人可拉黑:放心,我有工作,餓不死。」
「此人可拉黑:[圖片]」
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工作能比這個本子更好了,梁遠愁得掉了兩根頭發,都已經醞釀好了要訓這個沉迷戀愛無心演戲的老同學幾句,氣衝衝點開那張圖片,神色卻忽然凝住。
那是張劇本的照片,兩隻手牽著,十指相扣,沒有戴戒指,隻是手腕上都拴了根細細的紅繩,繩上還墜了枚小小的鈴鐺。
已經能順利無視這個人時不時的暴擊傷害,梁遠的目光掠過交握的手,徑直落在劇本露出來的幾個花體英文字母上,蹙緊了眉沉思半晌,忽然錯愕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
顧溪剛到定好的酒店,抱著暈機的小狗仔小心翼翼放進沙發裡,替他在額頭敷了冰袋,撈起手機看了一眼。見沒什麼新消息再進來,就順手放在了一邊。
陸輕舟有些坐不慣飛機,來的一路又遇到了強氣流,到現在還覺得暈,臉色也發白。察覺到他要起身,本能抬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小狗仔向來懂事,即使是在那種事之後,也總是乖乖等著,極少會做出這樣主動留住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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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腳步停頓,心底像是在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又酸又疼,不迭回去把人抱起來,低頭輕輕吻他:“我不走,我想去給你拿點兒水喝……還暈不暈?難受的厲害嗎?”
陸輕舟在他懷裡輕輕搖頭,又忍不住閉了眼睛,低頭望他臂間埋進去。
“下次不坐飛機了,再也不坐了。”
顧溪心疼得厲害,把他護進懷裡慢慢順撫著脊背,另一隻手替他去扶額間冰袋,卻才把手拿開,陸輕舟就又握住了那隻手。
“怎麼了,是不是特別不舒服?”
察覺到他的動作,顧溪越發緊張,放了東西就要抱他去醫院,卻被陸輕舟握著手微微攥緊:“想喝可樂……”
顧溪微怔,立即點頭:“好,我這就要,讓他們加冰,加五塊。”
在飛機上,陸輕舟覺得難受,顧溪試著叫了杯可樂給他,喝了之後確實好了點,大概是被小狗仔給記住了。
顧溪打電話給前臺要了可樂,心口卻依然微燙,低頭親了親那雙又闔起來的眼睛,把人護進懷裡。
沒哄著,沒逗著。
他的小狗仔知道主動跟他要東西了。
難受知道叫人了,不舍得知道拉著不松手了,知道主動往他懷裡靠了,知道他就在身邊了。
即使是在旁人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陸輕舟能夠做到,都是在那一處曾經密布著荊棘鐵刺,現在卻已經被徹底打開的囚籠門口,拼盡全力地朝他靠近。
顧溪眼眶湿熱,低頭親著他,慢慢拍撫著脊背,柔聲哄著:“可樂我放冰箱裡,睡醒了喝,就不難受了。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他低聲說著輕暖的安慰,交握著的手忽然被陸輕舟稍稍用力些握住,睜了眼抬頭望他。
“你一直都在嗎?”
顧溪微怔,他直覺猜得到陸輕舟這句話問的不隻是現在這一刻,卻又想不出更多的含義。
幸好無論什麼時候,這種問題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抬手撫上那雙眼睛,顧溪低頭輕輕吻他,鄭重保證:“一直都在。”
細碎光芒從柔徹黑眸裡星火亮起,陸燈抬頭,手心的掌紋密密貼合著,眉宇雖然還因為頭暈而蒼白微蹙,唇角卻已經輕柔地翹起來。
“那份劇本,我也一起演……可以嗎?”
顧溪心口霍地一跳。
他早就看完了劇本,是美國著名科幻電影導演的新作《Lighter》,被漢譯成了《執光者》。以人物出現超能力的神秘世界為背景,架構了一個超現實的宏大世界觀,他收到邀請的角色,隻是這之中很小的一部分。
在劇本裡,他的角色遇到了一個獨自居住在森林裡的少年。
世界的最大反派是一名毫無底線的瘋狂博士,為了研究而囚禁了不少人類作為實驗品,少年就是其中的一個。
少年出生在實驗室,從記事起就無止境地接受殘酷的人體實驗,直到一次意外爆炸導致研究所被毀,博士倉皇逃竄隱匿,少年卻意外的活了下來,並且獲得了極為強悍的能力。
而當少年活著醒來,第一次嘗試到清新的空氣,幹淨的清水,不會疼痛的觸碰的時候,卻被人們當成了死亡的使者,認定他是為了復仇而來。
沒有人擁抱他,沒有人接觸他。他觸目所及,永遠都是恐懼和敵意,即使努力張開懷抱,也隻會迎來更瘋狂的傷害。
他從一個地獄脫身,又進入了另一個真實的人間地獄。
顧溪拿到的角色原本隸屬於正義一方的聯盟,卻在執行這一次的追殺任務時,意外被傳說中的那個“地獄之子”救了一命。
這個世界觀不會被用來隻拍一部電影,大概還會有一系列連鎖的後續劇本,但他們的故事就隻停留在他把少年帶回了家,又選擇了到無人知曉的地方隱居生活。
這是個完全脫離現實世界的架構——他曾經試圖把這些故事找到現實的映射,卻總是覺得仿佛有些違和,冥冥中卻反而覺得,這似乎就是這個故事最原本該是的樣子。
誰說茫茫宇宙裡,就一定隻有一個世界,就隻有這個世界裡的內容才能被稱作真實。
顧溪曾經無數次看過這份劇本,讀過上面描寫得極盡詳細的文字,他幾乎已經從那些文字裡,將那個少年真正的模樣勾勒了出來。
可他卻沒辦法對陸輕舟開口。
不論是不是能夠解釋,這畢竟是一份太過黑暗和沉重的記憶了。
“我看了它……它寫得很——”
陸燈胸口微微起伏,抿了抿唇,想要找到個準確的形容,片刻才又開口:“很清楚。”
他曾經隻是一套復雜的高等數據,而他出身的世界也並不是這樣平和的現實世界,而是充斥著永恆殺戮和懷疑的末世世界。
他始終不知道要怎麼和顧溪徹底敞開心扉,怎麼才能把一些事情用更容易理解的辦法來解釋給他,卻沒想到舅舅會找到這樣的辦法。
無論對方會不會相信,會相信多少……
陸燈閉上眼睛,貼上那個懷抱,將臉頰靠在他胸口,聽著裡面清晰的心跳聲:“我想和你一起,行嗎?”
顧溪屏息半晌,收緊手臂,淺笑點頭。
“樂意之至……”
*
《執光者》在國內上映的時候,梁遠興奮地扯著顧溪去看,顧溪沒去。
3D巨幕的影院被奢侈的包了整場,就隻坐了兩個人。顧溪握著陸輕舟的手,屏幕的光影變幻,灑落在安靜空蕩的坐席上。
……
房門打開,腳步聲靠近,少年蜷緊身體發著抖,往衣櫃更深的地方躲進去。
衣櫃的門被拉開,發出陳舊木質摩擦的咯吱聲。
少年的四肢蜷縮到最易格擋的姿勢,本能地想要反擊,男人高大的身影卻在衣櫃前跪下去,將他整個抱住,抱在懷裡。
掙扎的動作被結實有力的懷抱所盡數容納,護持在背後的手始終恆穩。掙扎慢慢變成顫慄,本能的畏懼著陌生的體溫和碰觸,卻又不舍得退開,終於小心翼翼的一點點靠近,小獸似的在頸間輕拱著。
陽光透過窗縫,塵埃飛舞,落在純黑的眼睛裡,於是慢慢蓄起水色。
……
陸輕舟在放映機的光芒下抬頭,湛黑眼眸被映得仿佛盛滿群星。
顧溪微笑起來,握緊那隻手,在柔和的光影裡覆住他,深吻下去。
他曾困於深淵。
見人執光。
第62章 這個臥底我罩了
這次的任務時間比之前還要寬松不少, 直到顧影帝確認過所有人都明確知道了他們的關系,才終於以息影結婚為由, 借勢脫離了主劇情線。
顧溪名氣大, 要徹底淡出劇情線要的時間也久。兩人在當前世界多停留了十餘年,才接到了新世界的任務,退出劇情世界奔赴下一個目標。
“宿主, 我和客服吵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