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確認了顧溪已經被徹底踩實,他才隻是讓化妝師在身上塗了幾處淤青,輕描淡寫地發了微博,又點了幾個媒體把事情挑明,就沒有再做更多的幹涉。
誰知才過了一個下午,居然就徹底變了個局面。
那些狂風暴雨似的幫著他狂噴顧溪的回復似乎都無聲無息消失了,孤零零的幾個黑子顯得尤為可憐,被強勢控評刪評操作壓得觸底反彈的輿論猛地翻轉,短短一個下午,居然已經和之前徹底呈現出了兩極分化的態勢。
“放了,但是沒趕上幾家手快的媒體。他們把採訪先帶圖發了出去,顧老師傷在臉上,看得明顯……”
電話裡的聲音小心翼翼,生怕觸了他的霉頭:“而且我們——我們可能是事先了解得不夠,顧溪好像很不能打,之前在節目裡,還輕輕松松被武指撂翻在地上過十來次,每次探班的武戲場面也都是中看不中用,已經在觀眾心中形成定勢了……”
“你什麼意思,也說我是繡花枕頭嗎?!”
寧飛平也是知道這一回事的,可今天被打得生疼也是真的,實在壓不住這一口氣,才下定了決心要趁這個機會再教訓對方一把。
想起自己微博下面那些冷嘲熱諷,寧飛平聲音忍不住拔高,想起自己還在片場,又忍著怒氣壓下來:“先去刪評控評,我看著鬧心!”
“可是寧哥,現在——”
電話裡的聲音支支吾吾,顯然有些為難。
全網黑的局面下,無腦黑料鋪天蓋地,誰說什麼都不那麼顯眼。但當那些水軍不知道為什麼突兀地停在了一個時間點之後,寧飛平繼續操作的黑料,就被孤零零凸顯了出來。
網友的評論觸底反彈,幾乎是全網在狙擊究竟是誰一直在惡意控評,原本周桐的微博都已近淪陷,可周桐始終不說話,主動跳出來的寧飛平自然成了新一輪的眾矢之的。
如果現在繼續刪評,等到控制不住的時候,反彈就不一定會有多嚴重了。
寧飛平一再憋氣,早已忍不住一肚子惱火,厲聲開口:“沒有可是,把評論區給我弄幹淨點兒!”
他的工作室原本就是徹底為他服務,誰也不敢再多解釋,電話裡也隻能不迭應下。
寧飛平用力攥了攥手機,壓壓火氣繼續道:“把他說的那些話重新剪輯,然後發出去——就說他演藝之路受挫心懷不滿,直抨當今娛樂圈現狀,我看他以後還待不待得下去……那幾個錄像的記者都按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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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了按住了,這個絕對按住了。”
見他語氣有所緩和,電話裡如釋重負,不迭應聲:“連那個叫段志成的記者都被我們暫時‘放假’了,等他想明白之前,他的主編不會讓他發東西的……”
寧飛平扯扯嘴角,眼裡露出些冰冷寒意:“那就好。找幾個文筆有煽動力的,把通告寫的煽情點兒,最好再聯動幾個公眾號,情感向娛樂向都行,動作要快。”
這是他算計好的殺招,原本打算等到最後《旅程》徹底定檔期再一舉擊潰對方的,既然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怪他把人徹底往死裡逼了。
他還想再交代幾句,梁遠催場的聲音卻已經再度傳了過來,寧飛平匆匆掛了電話跑過去,隻覺心情也仿佛好了不少。
始終惦記著這次的結果,寧飛平的狀態比平時還要差上不少,兩場戲加起來NG了十來次。梁遠忍無可忍,一通狂風暴雨把他罵得臉色青白,看看時間已近深夜,也隻能暫且收工,把人盡數放了回去。
寧飛平雖然被訓了一頓,心情卻並不算差,拖著腳步回到住處,助理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怎麼樣,輿論的風向變了沒有?”
自己手底下那幾個剪輯師都是有本事的,輕而易舉就能把黑描白、把白描黑,隨便把幾句話拼起來,連當事人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說過。
寧飛平志得意滿,連被梁遠劈頭蓋臉臭罵的憋屈都不屑一顧,接過杯紅酒抿了一口,任人幫自己把外套脫下來,放松地靠近沙發裡:“說啊。”
“寧哥……”
助理戰戰兢兢過去,低著頭不敢說話。
見他語氣不對,寧飛平蹙了蹙眉,忍不住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平板,隨手關了不知哪兒蹦出來的彈窗,快速往下刷了幾頁。
「來來當眾處刑啊,長見識了,原來靠剪輯黑人是這麼黑的……」
「剪得真好,要不是看過直播錄播,我都相信了。」
「我要有這個技術,大概就能讓我顧念著我的名字和我告白了吧_(┐「ε:)_」
「樓上??你顧當眾表白完了了解一下!可愛的男孩子了解一下!」
「樓上腦子裡都想的什麼?那明明就是相依為命的親情好不好?兄弟情求不yy!」
「兄弟情求不yy加一,那麼乖的男孩子,你們也忍心胡思亂想……」
「就是啊你們都在想些什麼??顧老板明顯是給他們家小助理撐腰呢啊!這麼簡單的事怎麼就搞復雜了?」
「他說潛了就潛了啊,你們也真相信他的本事……是因為他把寧飛平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就讓你們產生了一些盲目自信嗎:)」
「說起寧總,這次的剪輯加公眾號套餐,這個熟悉的霸總風格,寧總還沒消氣呢?」
……
寧飛平看得青筋迸起,緊緊攥著手裡的平板,聲音嘶啞得幾乎冒火:“哪兒來的直播?”
第57章 這個明星我罩了
“應該——”
助理才開了個頭, 就被寧飛平身上的冷意懾得一哆嗦, 低頭訥訥:“應該不是記者, 是狗仔……”
記者好歹還有個門路,能找得到,能拿前程飯碗威脅, 能找人施壓強迫, 可狗仔卻沒有這些限制。就像上次讓顧溪絕地反擊的那張照片一樣, 這些躲在暗處的相機想拍什麼,想發什麼, 都是明面上的手段沒辦法控制的。
他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群記者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費錢費力地把人按住,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居然還有狗仔混了進去。
“狗仔管不了, 渠道你們也管不了嗎?!”
寧飛平一把摔了手裡的平板, 暴怒起身:“哪個網站發的?發現的時候為什麼不盡快撤下去?知道我要動作, 誰給他們的膽子就把這種東西發出來!”
片場的信號差得連條新聞都刷不出來, 說是直播他根本不信,即使是狗仔的手筆,也一定是先錄播之後聲稱直播無剪輯播放的。
要發出來就要有平臺, 他要整顧溪的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這次又鋪天蓋地的剪輯熱搜軟文營銷, 發這種唱反調的東西,顯然是故意要跟他對著幹。
娛樂圈裡, 信息的流通其實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容易。隻要錢或勢足夠, 幾個主流媒體都被徹底控制在手裡, 那些三流四流的野雞網站就算把一些不能曝光的消息放出來,也會有辦法讓它根本不能流傳開,砸不起半點水花。
他就是有這個把握,才敢肆無忌憚地吩咐人去做這些,甚至為了衝淡即將因為那套茶具帶來的群嘲,還特意沒有掩飾通稿對自己的隱約指向,根本沒想到現在居然會鬧到這種根本沒法收場的地步。
“是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網站,以前沒見過,根本沒什麼名氣。”
助理戰戰兢兢,臉上苦成一團:“本來都好好的,評論和風向都沒問題,結果就在兩個小時前,幾個門戶網站都忽然都被攔截,隻要點開這條新聞,就能看到彈出的小窗視頻框……”
和點開新聞就是為了看評論的寧飛平不一樣,大部分網友點開推送都是抱著浪費時間的心態,當成遊戲廣告隨手關上的當然也有,但隻要稍稍被小窗吸引了注意力,總會有人忍不住接著看完。
有一就有二,剩下的人看到評論,自然也會再返回去看。
各個門戶網站都被他砸了錢,適當給面子的控評都是不用交代的,可事情已經徹底鬧大,一時找不到能解決的辦法,一味控評隻會引起網友對網站風評信譽的懷疑失望,得不償失。索性一個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樣放任了下來。
怕他不相信,助理掏出手機,隨手點開了個新聞網站,把那篇推送點開:“我們的人已經聯系各大網站了,他們一直在加緊修補漏洞,但是直到現在,依然沒能成功……”
彈出的小窗畫面清晰穩定,上來就放出了和剪輯順序完全不同的片段,一眼就能吸引注意,居然還有免流量觀看的提醒。
評論不斷湧入,流量越來越大,隻是幾句話的時間,下面的熱評已經被刷新了不知道幾輪。
惡意剪輯、軟文引導的事在網上屢見不鮮,幾乎已經成了不少節目組和制片人信口開河顛倒黑白的法寶,有太多人都栽在了這些辯解無門的手段上。
營銷的手段太多了,頭一次遇到這樣直觀的當眾處刑,不少原本絲毫不關注這場爭端的網友也聞訊趕來,冷嘲熱諷毫不留情,幾乎成了一場壓抑過久後的反彈狂歡。
“就……這麼簡單?”
習慣了靠錢勢砸人,常規手段無所不利,寧飛平從沒遇到過這種蠻不講理的應對手段,胸口悶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深吸口氣壓住顫抖,聲音卻依然隱隱嘶啞。
助理不敢應聲,隻悶著點了點頭,勉強鼓起勇氣:“寧哥,現在怎麼辦?”
寧飛平的手下是個人工作室,連個掛靠的公司都沒有,就算想把營銷的帽子甩出去,都根本無處下手。
輿論爆到現在,不僅顧溪莫名其妙就得了無數白來的流量通稿,寧飛平一邊也被群嘲得難以收場,微博下的粉絲轉眼已掉了幾萬。
寧飛平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正要開口,門卻又被一把推開,輿宣部的人快步跑了進來。
一見他在屋裡,來人立時噤聲,小心翼翼:“寧總……”
真到了這個份上,寧飛平反而意外的平靜了下來,隨手撥開助理的手機,吸了口氣啞聲抬頭:“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那個段志成……連夜遞了辭呈,把鑑定結果用私人微博發出來了,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來的隻是個輿宣部的小文員,本來想來找助理商量怎麼辦的,根本沒想到老板也在,心驚膽戰瞄著他陰沉的神色:“現在——現在估計也上熱搜了。”
助理面色一變,連忙抄起手機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條極為顯眼的搜索條目,點開進去,最熱的赫然是段志成那條微博。
「馬放南山:向@顧溪老師的助理鄭重道歉。跑了一下午,找了三位專家,單個杯子價值不過百,一套茶具價格不過千。鑑定及專業評定見下圖。顧老師,您賠貴了,應當讓對方再退回您九千元。」
他的語氣過於一絲不苟,把價格都說得清清楚楚,反而極大地點燃了網友們的興趣。#顧老師賠貴了#的條目被刷得鋪天蓋地,連帶寧飛平的那一段早發出來的採訪也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下面的評論和另外一邊出奇的一致,嘲諷得不遺餘力。難得見到栽的這麼狠的跟頭,有視頻佐證,早有人把兩件事聯系在了一起,倒成了今晚最大的談資。
“怎麼會鬧成這樣的,你們都沒人公關嗎?!”
助理一個頭兩個大,見寧飛平面色陰沉不言不語,隻能搶先開口訓人:“輿宣部幹什麼吃的!還跑來找寧總,這種事不該當時就處理掉——”
“我們早就公關了,但是好像有人和我們比著砸錢,硬生生砸了七十九萬。還給我們留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