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再多一點,也沒關系。
顧庭正要起身,腕間卻忽然傳來屬於對方的力道,落下目光,他的小獵物已撐起身體,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道主動吻上來。
陽光在濃睫上一顫,滑落墜在葉尖。顧庭心口一撞,不覺收緊手臂,被溫熱柔軟的舌尖生疏卻一絲不苟地撬開唇齒,磕磕絆絆侵入口中。
陸燈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又不能現在再和系統要指南,遲疑著放緩動作,悄悄睜開眼睛。
緊貼的胸口透出低沉柔和的輕笑聲,陸燈臉上一燙,正要向後撤開,卻已被潤涼懷抱滿滿擁進來,整個裹住,重新攬著脊背輕覆下去。
“淮葉。”
顧庭攬著他細致擁吻,綿長的親吻結束,身下的小獵物已忍不住咳喘著微蜷起身體,臉頰通紅滾燙。
將身體稍稍撐起,顧庭的目光描摹著人類青年秀澤清朗的眉眼,抬手輕撫上去,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耐心地等著他從急促的喘息中平復。
心跳隆隆,陸燈的視線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睛,耳畔喘息的回聲中,傳來顧庭柔和深沉的嗓音。
“……我們成家,好不好?”
仍跳得急促的心髒忽然停滯一瞬,陸燈怔了怔,恍惚著抬起頭,迎上漆黑雙瞳裡仿佛能引人深陷的星芒,忽然沁開藏著水色的欣然笑意。
“好。”
怎麼會不好。
精神力異常的波動一瞬,顧庭心口微動,才驚覺自己在沒有主動施加暗示的前提下,居然被引動了精神力的共鳴。
在陸淮葉先於他發現敵人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對方的精神力似乎尤勝自己。可陸淮葉卻還是會受到自己的暗示,不僅是說明對方對他全不設防,更意味著——陸淮葉在把開啟心門的鑰匙主動交給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中酸軟,忍不住想要更深地吻下去,動作卻仍然彌溫柔,俯身覆上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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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浪潮將身體與意識一並卷起,在浪尖上精心呵護著,漸漸包裹,浪潮在石崖上激起水花,漸次彌天。
淋漓汗水中,風聲穿過林間,鈴鐺清脆一響。
……
陸燈幾乎已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
即使是幾度瀕死的危險境地,他也從未體會過這樣特殊的感受。從頭頂到腳尖,每一寸身體都乏懶得不想動,熬過最初無處憑依的不安恐懼,奇異的感觸揉遍全身,極度興奮過後的倦懶讓他昏昏沉沉,幾乎忍不住再度睡去。
顧庭脫下上衣覆在他身上,低頭在他額間落了個輕吻,眼裡透出柔暖笑意:“還怕不怕?”
承諾就是用來履行的,他的準備並不充分,自然也不能就這樣草率地做到那種程度,隻是幫陸淮葉紓解出來,沒想到他的小獵物敏感到了這個地步。
耳畔的嗓音低醇溫柔,陸燈臉頰微燙,在他臂間搖搖頭,想要撐起身體,已被顧庭連著衣物一並抱起。
血族的身體力量遠超於人類,陸燈索性不再費力,把發燙的臉頰埋進冰涼的胸肩,被他抱著向前走了幾步,卻忽然意識到些不對。
“家裡有淨衣間,以後想洗衣服就告訴我,我來弄。”
顧庭溫聲解釋著走向水邊,吻了吻他的唇畔,力量透體一攝,就把湿透的衣物床單卷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把奶瓶毀屍滅跡,陸燈胸口騰起不安,顧不上太多,在腦海中敲系統:“有辦法把東西再憑空收回去嗎?”
系統心痛得滿地亂碼,正往十字架上串著大蒜,收到宿主的詢問,機械音一頓:“那是三級的權限……”
陸燈心中微沉,抿了抿唇,一道藤蔓悄悄從林間蔓上來,試圖把那隻奶瓶冒險偷走。
鮮綠的小芽才探出嫩尖,顧庭的動作已停頓下來,目光落在衣物床單仍灑落的斑斑血跡上,瞳色微凝。
鮮血的氣息掩在水裡,又被衝淡大半,他之前都沒能察覺。可哪怕僅剩下最後一點氣息,他也依然分辨得出尤其這種甘甜鮮美的鮮血味道。
是陸淮葉的血。
隻是做這種事,無論自己狂化到什麼地步,也是不至於弄出這麼多血來的。
想起那時陸淮葉無力掩飾的虛弱冷顫,顧庭胸口驀地縮緊,力量一瞬散開,那團衣物也跟著落下去,把要偷奶瓶的嫩藤砸了個正著。
控制植物做細致動作時,心神也必須要徹底融入控制體。陸燈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藤蔓,眼前忽然一黑,頭暈目眩地眨了眨眼睛,倉促收回意識,好不容易卷住的奶瓶卻也因此滾落出來。
“誰!”
顧庭厲聲開口,將懷中的人牢牢圈在臂間,瞳中彌開淡淡血氣。
如果汲取力量,其實依靠的還是血族代代傳承的傳統方式。
血族狂化下,是能直接將一個人徹底吸幹的。如果他昨晚真的咬了陸淮葉,如果不是幸運的沒有出現意外,他現在或許已經——
無數紛亂的念頭在腦海中不斷交錯,遠比之前更加強烈的後怕重重撞擊著胸口。顧庭的手臂繃得死緊,蓄勢待發的力量翻騰奔湧,視線擲向聲音來處。
嫩綠的藤尖咻地鑽回地下,草地上沒有入侵的外敵,孤零零躺著一隻才被拖出一半的奶瓶。
視線落在瓶身的斑斑血跡上,顧庭眼中正凝聚的壓抑痛苦微滯,蹙了蹙眉,心頭忽然飛快地劃過極為不祥的預感。
剛剛還以為自己狂化後暴起噬人的純血先祖眼前隱隱發黑,面對著地上的奶瓶佇立半晌,低頭望向懷裡抱著的小獵物,不安地扯了扯唇角,神色無聲懇求。
陸燈眨眨眼睛,掙扎良久,還是一頭埋進了冰涼結實的懷抱裡。
*
在臥室趴到晚上,陸燈還是決定去書房看看。
抱著他洗過澡,又把他送回了臥室,純血先祖就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雖說血族即使想不開也不會有什麼更嚴重的後果,但不親自去看看,依然無論如何都難以放得下心。
系統還在小黑屋裡磨十字架,陸燈啞然地挑挑唇角,隻好由著它忙,穿好衣服出了臥室。
輕敲了兩下書房的門,裡面卻意外傳來一陣倉促的嗆咳聲。
陸燈微怔,心頭當真升起些擔憂,抬手扶上門沿:“顧庭?”
“……我在,稍等一下。”
屋裡隔了片刻才響起回聲,嗓音似乎尤其沙啞。陸燈愈蹙了眉,又不能讓系統幫自己看看裡面是怎麼一回事,隻好依舊守在門口,聽著裡面古怪地響了一陣,腳步聲快速朝門口靠近。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
顧庭似乎看不出有太多異樣,隻是將他展臂抱進懷裡,輕輕揉了揉額發:“睡好了嗎?”
沒有對方在身邊,即使睡著也隻是半夢半醒,隔一陣就會驚醒,難以真正睡得踏實。
在早已刻入基礎數據中的生存守則裡,沉默是活下去的法則,把自己的弱點泄露出來往往是致命的。
陸燈抿起唇角,迎上顧庭眼中的關切,眉眼舒開,搖了搖頭抱住他,低頭貼上潤涼頸間:“……你不在。”
違反準則的警報數據轉化成本能的不安情緒,騰入腦海,卻又被更高一級的命令語句所中止,在基礎數據組成的攔截網裡重新修改,添上了一個新的名字。
可以說出來。
對著他,可以說出來。
精神力的波動引得顧庭心口輕動,低頭望向人類青年微垂著的眼睫,攏著他的手握住,低頭吻下去:“以後不會了。”
在他的懷抱裡微笑起來,陸燈迎著沁涼的親吻闔上雙眼,把身體交給他。顧庭將他穩穩抱起,一起坐在沙發裡,慢慢拍撫著脊背,眼中卻似乎仍有心事。
陸燈在他胸口靠了一陣,抬頭望他:“奶瓶的事——”
畢竟是自己做主買的奶瓶,陸燈想要道歉,卻被顧庭吻住,把剩下的話堵了回去,無奈地笑了笑:“不是因為這個……”
看到好好站在面前的人類青年,他就想起那時陸淮葉無意識冷顫著,想要更深地偎進他的懷裡,卻又被凍得愈寒的情形。
方式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陸淮葉為了他,究竟流了多少的血。
懷裡的身體動了動,顧庭低下頭,溫暖的氣息靠上來,輕緩釋開他的眉峰。
顧庭順著他的力道展開眉間緊蹙,低頭貼了帖懷裡溫暖的臉頰,握著那隻手稍一沉吟,抬手去挽他的衣袖。
慣用手和通訊儀都在右手,陸淮葉要給他放血,最方便的就是左手的手腕。
傷口都已好得差不多了。隻剩最後一道還餘淡淡白印。陸燈本能去攔,卻被顧庭把手攏在掌心,挽起袖口仔細查看,指尖輕撫過那一道淡色的印痕。
正要張口,懷裡的人已猜到他的詢問,預先答話:“不疼。”
陸燈是真的不疼。他特意用了醉星草,造成傷口的同時就會麻痺痛感,根本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要不是浪費的血太多,其實根本什麼事都不會有。
顧庭撫著他腕間已不甚清晰的傷痕,依然低頭吻下去,摸索著同他指間交攏,輕聲開口:“我要出一趟遠門,陪我一起去好嗎?”
哪怕吸的血再少,哪怕真的不疼,他也是會心疼的。
他知道一處祭壇的位置,隻要去那裡補足力量,即使再有什麼特殊情況,也不需要再讓陸淮葉為他而受傷了。
陸燈由他抱著,心裡忽然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