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以能力還是行事作風,陸執光都像是個經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他倒是不擔心這些,隻是擔心他的少年一旦真是哪個星球的專派特工,就這樣陪著自己,究竟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幸好他已提前將存款轉移妥善保存,多少還有些身家。萬一哪天真有哪顆母星以玩忽職守為由把人抓回去,他隻好嘗試著再把對方買下來,重新包養一次了。
見他不說話,陸燈隻當他默認。眉眼舒開些弧度,慢慢喂著他喝下牛奶,又翻出一枚營養丸喂過去。
都是考場發給考生調節心態的零食,倒是全留給了自己。
草莓口味的營養丸在舌下化開,酸甜生津。溫熱的指尖在唇畔徘徊一陣,確認了他含住才向後挪開,帶起輕緩氣流,悄然撩撥著心底最敏感的角落。
顧淵心口柔暖,迎上黑眸中的光芒,終於再說不出什麼勸他走的話。
送飯的人剛走,陸執光大概是趁著那個時候悄悄混進來的,一時半刻也出不去。以對方不栓鈴鐺自己都發現不了的本事,隻怕真藏在這裡,都要比冒險離開更安全。
想起那枚鈴鐺,顧淵微撐起身體,下意識望過去。
陸燈正認真地替他處理著胸前的傷勢,身體稍彎下來,目色專注動作輕柔。鈴鐺還好好地戴在頸間,裡面細細塞了些雪白的棉絮,怪不得始終都沒能聽到鈴聲。
察覺到對方的動作,陸燈動作微頓,確認了顧淵不疼才放下心,握住他的手,輕碰上自己頸間的鈴鐺,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
“答應了兩次會來接你,結果都要辛苦你自己來找我。”
顧淵無奈輕笑,執住那枚鈴鐺,指腹細細擦拭過,回握住那隻手:“不會有第三次了,我保證。”
陸燈搖搖頭,忽然傾身過去,展臂將他暖暖擁住:“是我總是等不及……”
自從兩人相遇,似乎還沒有分開過超過一天。顧淵同樣不舍得放開他,回臂攬住靠在胸口的身體,在他額間落下輕吻。
“下次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等不到我的時候,你在心裡數上一百個數,我就會來了。”
一切都已將結束,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為冷峻,他不清楚自己能否熬得過這次絕命危機,卻看得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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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護著他。死了,陪著他。
不會再失約了。
陸燈抱了他一陣,測著顧淵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才攬著他翻身伏在床上,剝下身上的衣物,繼續處理著背後的傷勢。
牛奶裡大概是摻了什麼東西,喝下去之後痛感就慢慢淡化,雖然能感覺得到對方在細致地替他處理傷處,卻已覺不出多少疼痛。
久違的輕松舒適盈上來,顧淵輕輕打了個哈欠,視線漸轉朦朧。少年單薄的身形攏在燈光裡,被困意激出的些許水色,將那些暗淡光線洇成一片暖融柔光。
於是心裡也跟著徹底安定下來。
裹傷必須要褪下衣物,昏沉間覺得有些冷,顧淵本能地挪了挪身體,忽然被溫暖幹淨的氣息當頭覆住。
陸燈已處理好了他背後傷處,替他重新披好衣服,脫下自己的衣物也替他蓋上,又將襯衫的扣子一顆顆敞開,鑽進他懷裡,把冰涼的顧淵滿滿抱住。
牢房裡畢竟陰冷,要想取暖,身體是最好的熱源。
兩個人離得極近,近得能感覺到呼吸時帶起的輕柔氣流。少年的目光依然清朗純澈,直白地望著他,眼中透出隱約期待,似乎在等著他的什麼反應。
暖烘烘的身體就拱在自己臂間,連件衣服的阻隔都不剩,顧淵自然不可能沒有反應,隻是眼下哪一種似乎都並不適合這個場合。
受刑都沒生出過的隱約緊張自胸底騰上來,顧淵喉間發澀,咽了咽口水,那晚在藥劑下狂風驟雨的開局又從記憶底處被翻攪出來。
兩人沒少同床共枕,這樣赤-裸相合卻隻是第二次。
他上次被誘供藥劑逼得走投無路,難免會給少年留下不夠好的回憶,要是第二次的場所又被放在牢房裡,他身上還帶著刑傷,隻怕以後陸執光對這件事的認識都會生出嚴重的偏差了。
察覺到顧淵的心跳有些快,陸燈在他懷中抬起頭,試探著把人摟得更緊,把自己的體溫更多地分過去:“冷的厲害嗎?”
……
一點都不冷了。
顧淵闔上雙眼,假作已經睡熟,慢慢調整著呼吸。
平復下糾葛不清的心思,顧淵強迫著自己的思緒重新回到冰冷現實,回到兩顆星球交戰的現狀,回到這間進來就不一定能出得去的牢房之中。
高級機甲毀於一旦,瓜爾星人現在自身難保,有不少星球都在旁側虎視眈眈。這場戰爭再拖上兩周就會開展和談,到時候會有加黎洛星的專派員來到瓜爾星,說不定能把陸執光順勢送回去。
也說不定能一起想辦法逃出去。
懷裡的身體溫暖柔韌,透著鮮活的生命氣息,牢牢牽絆住了他的腳步,無論如何都不舍得就此放棄。
隻是在這裡等,等著最後渺茫微薄的希望幸運降臨,還遠遠不夠。
他要想辦法和他的少年一起活下去。
反復盤算計劃著越獄的事宜,終於把體內湧動著的熱流漸漸淡化下去。顧淵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正準備悄然睜眼,卻忽然發覺懷中的少年動了動,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一隻手。
顧淵心中一懸,依然不動聲色。屏息半晌,終於等到陸燈握住他的手悄悄挪動,覆在了自己頭頂。
柔軟的發絲動了動,輕柔地抵著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蹭了兩下。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
系統:……
陸燈:(*/ω\*)
#買一個特工多少錢#
#貴嗎#
#急#
第14章 這個霸總我罩了
原來就隻是想要摸摸頭。
胸口滿漲開酸軟暖意,顧淵盡力裝著睡得正熟,心裡卻忽然覺得後悔。
早該好好抱抱他的。
手被握著好好地放回身側,心口卻仍被輕緩力道撞個不停。佯作睡得沉了,顧淵的手臂動了動,把少年又往懷裡攬了攬,抬手攏上他的後腦。
他平日睡熟也常有這些動作,陸燈早已習慣,順著力道靠上頸間,溫順地輕蹭過他的下颌。
為了不引人注意,照亮監牢的暗淡壁燈到了設定的時間就自動熄滅,光線搖曳化入黑暗,身體被懷裡的體溫烘得漸漸暖和起來。
在哪裡又有什麼關系。
睡意愈濃,顧淵放松下來,闔上雙眼。
他的身體已經十分疲憊,甫一睡下,就立即陷進了深沉的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懷中的動靜驚醒。
睜眼時仍然身處黑暗,心神太過放松,醒來的幾秒裡顧淵甚至沒能反應過來身處何地。心髒激烈跳動起來,危機感先於意識回攏,顧淵本能想要去護住少年,卻被陸燈主動傾身抱上來。
“有人。”
輕緩氣流打在耳畔,聲線雖然刻意壓低,卻仍寧潤沉穩。
顧淵瞬時清醒,幫他將身下墊著絨墊抽出藏好,合身背對牆角躺下。腳步聲傳來的同時,陸燈也已將散落的東西一應掃入書包,悄然隱沒進背光角落。
有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光線一晃,一支營養針被隔著牢門拋進來,沒有停頓就已遠去。
顧淵不動聲色,目光照那支營養針一掃,心下不由微沉。
瓜爾星人是照著將他打廢了動的刑,陸執光來時,他已不剩什麼力氣。如果不是對方及時替他處理傷勢,又給他帶了食物,即使僥幸不會因為傷口發炎而高燒昏迷,熬到這時,隻怕也早已在失血和低溫下失去行動能力。
這支營養針被拋進來,根本就沒有人打算替他注射。
如果陸執光不來,他很可能會就這樣對著近在咫尺用來續命的希望,一點點熬盡最後的生機。
腳步聲漸沒入黑暗,關門的聲音傳來,一切重新歸於寂靜。
心跳仍些許急促,顧淵靜靜躺著,直到陸燈已經在系統的回報下確認了危機解除,抬手點亮壁燈,走到他身旁,半跪下去查看他的情形。
顧淵撐身坐起,握著手臂把人擁進懷裡,安穩恆定的心跳透過胸膛,在暗淡光線裡悄然應和。
陸燈順著力道伏在他懷中,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仰頭:“要活著。”
胸口輕顫,顧淵落下目光,迎上懷中水洗般的清潤黑眸。
雖然名義上還是包養的關系,陸執光卻懂事得過了頭,極少會向他提出什麼要求。第一次聽到少年用這樣的語氣開口,居然是要他活下去。
心底湧上清晰痛楚,顧淵撫上他的額頂,收緊手臂,微笑起來:“好,一起活著。”
少年的眉眼心滿意足地彎起來。顧淵眼裡沁過柔光,在濃長的眼睫落下輕吻。攬著他靠在臂間,抬手覆上他的智腦。
陸燈心領神會,立即將智腦開啟共享,一片半透明的光幕投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