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闲風感受到身後人的手臂一僵,他也沒回頭,就雙手環胸站在原地慢悠悠地等。江瓷知道這一關是必須得過了,於是他咬了咬牙,眼一閉,努力半天,就發出一道小小的聲音。
“寫……寫未婚夫吧。”
這句話落音,霍闲風的嘴角和尾巴瞬間就都翹了起來。
不得不說,從正在交往的對象到未婚夫的跨越,絕對是巨大的進步。
歲寧確認信息,並回復。
“好的,恭喜您小少爺,請問婚期有定好時間嗎?因為首都最近發布的疫病防疫規定,因此最近並不是一個適合舉辦婚禮的時間,但是我現在可以您預約最好的婚禮策劃公司,並提前開始準備。”
江瓷:“……???”
“不必了!!!”
霍闲風回頭瞥了眼,看見omega白生生的耳垂迅速燒紅,開始瘋狂轉移話題。
“歲寧,現在把白澤,禁淵和小X一同送去清洗並充能。然後沒有叫你的話,你就不用出來了。”
至於澄月,它不用,塞西莉亞一直都給它充滿的。
聞言,霍闲風眉梢一挑。
能夠給機甲充能?
這說明江家地下有一座能源反應堆,不但可以供應所有的能源需求,還可以給供應雙S機甲。
“嗯,我大概能夠理解白憫喜歡你父親的原因了。”
這句話讓江瓷一愣,回頭看向霍闲風,聽見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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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人的能力不止武力這一種。智商和能力有時候甚至比蠻力更有吸引力。嗯,在個人擅長的領域中,你父親是個不輸給霍朝的人物。”
畢竟當初霍朝為了軍費苦哈哈地揪頭發的時候,江燼生的形象說是天降英雄毫不為過。
江瓷神色微怔,因為他沒想到霍闲風會給於誇贊,畢竟,霍闲風很少誇某個人。同時,江瓷從小到大聽過太多人對他父親的贊美了,但是唯獨霍闲風的話讓他忽然覺得心裡一酸,但又覺得格外驕傲。
“嗯,我父親他的確很厲害。”
但這句話江瓷的語氣並不像以前那樣雖然感到驕傲,但卻落寞。一路走來,霍闲風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巨大變化。比如現在他開始不再過分到近乎苛刻要求自己,而是笑了笑,用一種釋然又篤定的語氣說,
“但我以後會比他更厲害的。”
霍闲風知道江瓷這句話裡面的意思。現在的一切,是江燼生花了兩百多年,嘔心瀝血一生才取得的成就。但現在的江瓷也不急著拼命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向誰證明自己了。江瓷是江燼生的兒子,但更是他自己。
他現在的樣子就很好,未來會更好。
霍闲風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眼底逐漸漾出幾分笑意,他伸手揉了揉江瓷的頭,給予毫不掩飾的肯定和信任。
“嗯,你會的。”
“……”
江瓷怔怔地看著對方,霍闲風的眼型屬於那種非常好看的丹鳳眼,尾梢很長,稍微有一點上挑。平日裡沒什麼表情的時候有一種冷酷的鋒利感。但當他卸掉所有尖銳的東西,安靜注視過來的時候,就顯得專注而溫柔。
仿佛此刻世上除了眼前的人之外,其他什麼都不存在了。
這一刻的注視讓江瓷竟忽然感覺心口猛地一跳,他下意識錯開視線,臉頰微微發熱,然後迅速岔開了話題,
“嗯,這些……這些都是我父親當年建的,雖然外圍看起來有點奇怪,但裡面就是正常的房子了。”
“唔,好。”
霍闲風其實有點不明白江瓷忽然的緊張,但還是跟著他往裡面走,
的確如同江瓷說的那樣,他們走了幾分鍾,就看見最中央正常的別墅豪宅了。雖然很久沒有人回來住,但是清潔機器人天天打掃的情況下,裡面的一切都非常幹淨整潔。
江瓷的房間在樓上,除了自帶一個大型實驗室之外,跟霍闲風想象中的那種豪門小少爺的房間差不太多,落地窗,衣帽間,旁邊連接書房,幹幹淨淨,整潔得像是新的。霍闲風大致轉了一圈,然後站到窗邊,望向遠處那些鱗次栉比的各種建築。
因為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現在的首都正是夜晚,到處都亮起了璀璨的燈。這裡除了沒有軍隊和重武器之外,江瓷的家的確就像一座自帶軍工廠的軍事堡壘。
這時,江瓷剛把諾拉跟他未來的口糧制造蟲蟲們在樓下安頓好,然後走進來。出乎他意外的,霍闲風並沒有各種好奇地觀察他的房間,而是就安靜倚在窗邊吹風。這家伙好像隨意往那一站,隨便拍幾張都能上雜志封面。
江瓷定定地注視著那個人的側臉,忽然間發現現在的霍闲風好像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少年了,對方已經逐漸長出了屬於男人的,鋒利又危險的稜角。
江瓷知道,當那個人心裡有事的時候,就喜歡安靜地吹風。他走過去,輕聲問,
“在想什麼?”
霍闲風聞聲轉過來,安靜地注視著江瓷,此刻微涼的夜風吹起了他的發梢,露出耳垂上的白色耳扣。
——那是澄月。
澄月的飾品擬態應該是經過改造,因為不論是禁淵,白澤,還是小X,亦或是萬將,所有能夠進行擬態的機甲,最後呈現出來的飾品都會是自帶一種金屬感。但是澄月不一樣。
那耳扣看起來像是瓷玉的質地。白色的環形,表面有一兩縷水波般紅色的線紋,看起來非常精致。襯著一身軍裝制服的江瓷,平添了幾分冷豔感
“這裡,這麼大。就你一個人住嗎?”
江瓷微怔,然後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小時候父親還找了一些照顧我的女僕,但後來我不喜歡,就遣散了。以前小叔叔跟賀準也在這裡住。小叔叔本來不住江家的,他隻是為了照顧我才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我長大了,他也忙,我們解除監護關系之後,他就搬走不住這了,一直住軍營。”
江瓷望向遠處,默了片刻才繼續道,
“所以算起來,賀準比我父親和小叔叔陪我還要久一些,隻是後來賀準也忙,他住在工作單位分配的宿舍,我也忙,也不回來,就住軍校,或者住軍艦的休息室。所以這裡就沒什麼人……”
說到這裡江瓷就停住了,伸手抱住霍闲風的手臂,把頭安靜地棲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過以後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住在這裡。諾拉也是,等到很久之後蛋崽出生了,他也跟我們一起住在這裡。我會給他做好多好多的玩具,我們一定要花很多很多時間,陪他慢慢長大。”
這大概是江瓷現在能夠想到的,未來最幸福的事情,
“但如果霍闲風你想回去找你的故鄉的話,我們也可以一起回去。以後我們住在恆雲星也好,或者住在你那邊也好。我已經摸到了一些空間穿梭裝置的理論了。到時候我就造一個巨大的空間隧道,或者空間穿梭站,到時候來回就很方便……”
霍闲風安靜地聽著江瓷對他們未來的規劃,聽他慢慢訴說描繪著一切幸福的祈願。而這些東西,好像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
他伸手把江瓷擁入懷中,抱得很緊。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踽踽獨行於這條血淋淋的復仇之路上,即將走到盡頭時,忽然延伸出了一條新的路,那裡的遠處繁花盛開,美麗燦爛。
……
他們在江家住了一個月,日子很平靜。如果不是每天新聞裡面播報的各種關於寄生物疫病的消息,甚至都會讓人產生一種幻神教好像就此消失了的錯覺。
直到某天夜半時分,整個首都突然進入緊急戒嚴狀態,空中隨處可見穿梭飛行的機甲和軍艦。還沒等江瓷去詢問周九鴉的戒嚴原因,一列皇家艦隊就已經飛速駛入江家,並急促敲響了門。
“抱歉江瓷少將,陛下的命令有緊要的急事需要霍闲風先生跟我們進宮一趟。”
“哦……好的。”
江瓷跟趙鶴很熟悉,也很信任。但一般而言這位能力卓絕的秘書長都會跟在裴長雲身邊,像請人進宮這種事,不會是他來做。
——看來事情很緊急。
江瓷心裡一緊,急急回復,
“那我也一起。”
霍闲風站在江瓷身後,單手摟著omega的腰,掌心護在他的腹部。
王的眼神很冷,因為在伴侶懷孕期間,他會對任何靠近的陌生人產生強烈的排斥和攻擊性。
“抱歉,江瓷少將,您還有別的任務。”
趙鶴語氣溫和但不容拒絕,
“禁淵內部找到的芯片破譯取得了大進展,但是最後還差一點,副院長說那個代碼似乎跟您父親有關,所以現在需要您現在去科學院協助。”
“……好。”
江瓷愣住,微微遲疑了幾秒後還是點頭。這時趙鶴看向霍闲風,低頭行禮
“霍闲風先生,事關重大,我也不清楚具體的內容。陛下說等您抵達了皇宮,他會親自向您解釋原因。至於江瓷少將的安全問題,軍團長會親自駐守科學院,專業的醫療隊也會在那裡。”
“……”
霍闲風定定地看著他,沒有回答。說到這,趙鶴忽然往前了一小步,
“那江瓷少將,請吧。”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的餘光瞥見那隻冰冷的金色豎瞳正冷冷地盯著他,一股令人悚然的殺意電流般竄上脊背,後背瞬間就湿透了。
嗡——
一線寒光閃過。
“霍闲風!!!”
江瓷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輕聲安撫,
“沒事,沒事……放松。他沒有想傷害我的意思,隻是現在情況緊急。”
“……”
趙鶴其實並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直至足足十幾秒後,他才察覺到脖間傳來了細微的刺痛。而此刻他的餘光看見,有個像是機械觸手的東西在對方身後,鋒利的邊緣森森閃著寒光。
半晌後,趙鶴才回神,他瞳孔放大,額頭冷汗涔涔,伸手摸了一把,顫抖的指尖果然染了一片紅。
“抱歉,他不是故意的,他現在狀態有點特殊。”
江瓷把霍闲風擋在身後,語氣顯而易見緊張起來,
“要不我陪他進宮,沒關系,陛下和他談我不聽。我這邊準備一下東西,再皇宮用長夢的主腦進行遠程連接,這樣也不會耽誤協助芯片破譯。”
“……”
趙鶴的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維持了表面的禮貌,
“好的,我問一下。”
片刻後,趙鶴得到了應允的回復。這次他沒再靠近,而是謹慎後退一步讓開路。
“那麼江瓷少將,請吧。”
幾分鍾後,江瓷迅速收拾好東西,乘坐皇家艦隊飛速駛往皇宮。
於此同時,皇帝的專屬書房內,裴長雲掛斷了跟趙鶴的通訊。轉而看向角落裡被機械鎖鎖住的女人。
塞西莉亞笑眼彎彎。
“怎麼樣,我說失敗了吧?”
“……”
裴長雲隻是看著她頸側的聖痕,那些東西已經從原本的赤金色完全轉化成了血色,並從心髒蜿蜒到頸側,再往上縱橫到側臉的位置。
而且那並不是之前那樣,像是紋身一般平貼在皮膚上,而是鼓起來,特別是脖頸的位置,有一個鼓起的地方,形狀就像是眼睛。
半晌後,裴長雲厭惡地挪開視線,淡淡道,
“也不算完全失敗,至少他來了。”
“我很好奇啊,皇帝陛下。”
塞西莉亞懶洋洋倚在沙發上,縱使手腳都被束縛住,她還是要擺出一副貓咪般嫵媚的姿態來,
“即將見到愛人的心情怎麼樣,是不是超級激動。啊……連莉亞想一想霍朝殿下都激動得砰砰心髒亂跳呢。”
“……你話太多了,塞西莉亞。”
裴長雲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並不介意把你的嘴也鎖上。”
聞言,女人立刻故作害怕地蜷縮成一團,
“啊!可怕可怕~莉亞真是要被嚇死了。”
但這句話說完,她臉上畏懼的神色驟然煙消雲散,用紅色的指甲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露出一種惡劣的笑。
“不過,就算莉亞不說話,皇帝陛下的腦子裡,應該也全是莉亞的聲音吧?”
“……”
裴長雲指骨一緊,臉上平淡的神色瞬間陰沉了下去。他打開放在桌上的小盒子,裡面是一管金色的藥劑。
——他被塞西莉亞猜中了。
不僅僅是聲音,而是自從那天在審問室內見過了她,裴長雲的腦海裡就全部都是那天的記憶。
每時每刻,都在重復。
當時,塞西莉亞坐在囚座上,漂亮的紅色指甲一下一下叩擊著桌面,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