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斯特冷笑一聲,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
畢竟,霍朝死後,除了禁淵被葉疏帶走之外,裴長雲幾乎繼承了他留下來的所有遺產。
比如當年的曙光軍團,改編成第一軍團後明面上由周九鴉統帥,卻實際聽令於裴長雲。而江燼生,在霍朝死後,也站在了裴長雲那一邊,帝國最初的大部分財力軍事支撐都源自於他。
當然,遠遠不止這些。
霍朝留下的軍事力量,人脈資源,財富名望……等等很多很多看似隱形卻無比重要的東西,都被裴長雲統統收入囊中。
萊茵斯特的語氣裡似乎藏著極大的怨氣,
“如果不是因為霍朝死得太早了。否則現在的皇帝,還不知道是誰呢!”
“……”
塞西莉亞沒有搭話,她倒是不在意萊茵斯特說裴長雲什麼,隻是通過這短短幾句對話,她已經清晰地認知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萊茵斯特今天,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給賀準注入聖痕了。
不過也沒事,塞西莉亞隻是找個這個借口確認一下這個beta在萊茵斯特心中的地位而已。
——看來結果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真是奇怪?
怎麼現在alpha都跑去喜歡beta了?
“真是沒辦法,那莉亞就委屈地退一步吧。”
她繞過萊茵斯特走向賀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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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能夠從江瓷身上拿到那家伙的信息素,想必也應該知道他們的下落吧?”
塞西莉亞蹲在青年面前,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小準,如果你告訴我的話,莉亞以後就對關於你注入聖痕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哦~”
“……”
賀準的確知道江瓷的下落,他沉默著,似乎在衡量這個交易的利損比。
半晌後,青年淡淡開口,
“——我的領扣。”
塞西莉亞伸手,伸手扯下青年的領扣,端詳了好半天,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信號接收器。
“至於發射器,在江瓷的機甲白澤上。”
有霍闲風在,賀準其實當時也沒有想著那麼容易就能帶走禁淵核心,於是奪走白澤吊墜隻是一個障眼法。
他真正的目的,是放置生物納米信號發射器。
——這是賀準留下的另一張底牌。
尋常的追蹤器或者信號發射器自然很容易被發現,但是賀準放的那個是待機狀態,基本就相當於一粒附著的塵埃,因此可以躲過機甲的雷達裝置。
但是缺點也很明顯。
“這個隻能用一次。一次發射坐標過後,就會被對方察覺。”
“哇哦,真是聰明的孩子。”
塞西莉亞把玩著手裡精致的領扣,本來打算起身要走,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攀住賀準的肩膀,
“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關於裴長雲的致命弱點吧。”
“……”
賀準猛地抬頭看向她,
“——是霍朝。”
塞西莉亞朝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裴長雲更愛霍朝了。”
賀準一時失語:“……”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天大的秘辛,就被萊茵斯特一把輕而易舉地抓了起來,扛在肩上。
“塞西莉亞,與其在這裡說一些毫無根據的陳年八卦,不如趕緊去完成你的任務吧。”
萊茵斯特單手攬住青年的大腿,哂笑,
“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江瓷身邊的那個alpha,可比當年的霍朝難搞多了。”
說罷,他非常輕佻又帶著羞辱意味地拍了一下賀準的屁股,轉身大步離開。
“……”
塞西莉亞起身,眸光涼涼地看著他的背影,
“等等——!”
萊茵斯特動作一頓,沒轉身,隻是側眸看過來,
“呵……”
塞西莉亞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倒也不生氣,
“萊茵斯特,小心哦,”
她指尖在自己的心口處點了點,紅唇妖娆一笑,用說情話般的口吻,訴說著詛咒——
“終有一天,你會死在這個小鬼的手裡。”
“……”
萊茵斯特沒說話,隻是淡淡收回視線,大步流星地走出審判場。
看著那人消失的背影,塞西莉亞臉上的神色瞬間歸於冷漠,這時,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機械武士單膝跪下,伸出手臂。
機械武士兩米多高的體型,讓塞西莉亞在旁邊看起來像個精致的人偶娃娃。但實際上,後者才是主人。
她懶懶往後一靠,坐在男人的臂彎裡,被抱起來,往相反的出口走去。
咻——
塞西莉亞把領扣隨手丟給旁邊的白袍主教。
“埃斯,準備一下,去找人。”
男人立刻精準接住,恭敬跟在她的身後,詢問,
“塞西莉亞大人,還沒有做信息素比對,我們現在就要立刻去追嗎?”
“——當然。”
她意味深長地開口,
“信息素比對什麼時候都可以做,不過omega的發情期,可隻有七天。”
女人掰著手指數了數,
“唔,算算時間,小阿瓷應該還沒過第三輪發情熱。這可真是個恰恰好的時機。”
不論是對處在發情期的omega,還是需要跟他進行結合和安撫的alpha,這段時間都是最虛弱的,最難以抵抗外界攻擊的時候。
說到這裡,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雖然我倒是不相信霍朝死了又活,畢竟當時核爆發生過後,教皇冕下可是堅持不懈地找了幾十年,最終不得不確認了霍朝的死亡。至於賀準說的什麼信息素比對報告,呵,那種東西,我隨隨便便都能偽造幾百份讓人查不出來。”
說到這裡,她忽然話鋒一轉,
“但如果小阿瓷身邊的那個alpha,真的是霍朝的話……”
“——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塞西莉亞忽然興奮起來,
“噢噢噢對,記得幫我帶上最頂配的攝像儀,我一定要拍個錄像寄給裴長雲!!!”
“嘖嘖嘖,皇帝陛下要是知道霍朝跟別的omega……你信不信,他都得瘋到立刻單槍匹馬從帝國首都殺過來。”
想到那個畫面,她簡直激動得尾音都在抖,不過下一秒,她捏著胸口的瓷墜壓襟,像是忽然被按了暫停鍵,興奮的狀態忽然被抽離得幹幹淨淨。
“嘖,隻是……那個omega為什麼是小阿瓷呢?”
“……”
塞西莉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還有一個沾滿了母親鮮血,正艱澀啜泣的嬰孩。
“時間還真是奇妙的東西啊——”
“你的小孩都已經可以自己回來了。”
她忽然嘆了一句,聲音低到幾乎剛出口就湮滅於微風。
“憫憫……”
·
“——白憫。”
與此同時,遠在萬裡之外的白澤駕駛艙內,黑發的alpha怔怔開口——
“她是幻神教的聖女。”
江瓷猛地一震,他回頭看向霍闲風。
“……聖女?”
巴德華猙獰的面孔,野獸般不甘又怨恨的聲音,仿佛在這一刻突然出現在江瓷的腦海,
[江燼生他玷汙了幻神教的聖女!]
[——才生下你這個賤種!]
江瓷呆呆看著少年,
“你……你怎麼知道?”
“……”
霍闲風怔住,他定定地看著面前被虛擬投影出來的女人,也在心裡詢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是啊,他怎麼知道?
他怎麼知道?
霍闲風神色茫然,仿佛眼前的虛空中忽然湧現了無數風暴般的回憶碎片,然後組合成一隻大手,將他死死攥住,生生拉回到三百多年前的過去——
還是那一處巨大的培養艙門。
隻是這次,霍闲風的視角不再是旁觀者,他的視野裡是一片黏稠湧動的液體,可怕的刺痛從後腦和脊柱傳來,幾乎抽幹了他所有的力氣。
[喂——!]
幽幽的水波漫開,他看見一個小女孩闖了進來。霍闲風摸著冰冷的玻璃,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年幼的女孩金發藍瞳,穿著一身改制過的白袍裙子,手持一把比自己還高的銀槍,可愛的小臉上寫著倔強和惱怒,像極了一隻炸毛的布偶貓。
[你就是,把霍朝哥哥弄哭的那個家伙吧!!!]
[……]
——沒有回應。
這讓女孩很生氣,她手指一緊,就要舉起長槍朝培養艙刺過來。
嗡!
霍闲風豎瞳緊縮,他死死盯著女孩手裡的銀槍,極度的興奮和激動湧滿胸腔,幾近爆炸。
打碎它!
打碎它!!!
隻要打碎這個囚籠……
[聖女殿下——!]
[您怎麼在這裡!!!]
一群穿著白袍的研究員滿臉驚恐地湧進來,七手八腳把女孩制住,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