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準沒答話,他定定看了江瓷幾秒,忽然諷刺一笑,
“看,你總是這麼幸運,總有人保護你。”
他嘆息,又像是自嘲,
“以前是周九鴉,現在是一個可能比霍朝元帥更厲害的人……”
可賀準從頭到尾,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賀準……”
江瓷無法安慰,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他自己存在的本身,好像就已經對賀準造成了傷害。江瓷感到難過,感到自責,為曾經自己對賀準尖銳的攻擊而感到愧疚,但他還是沒有松手,
啪——!
下一秒,賀準用力揮開他的手。
極大的力度在omega脆弱的皮膚上留下了刺目的紅痕。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江瓷。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冷冷注視著面前被情欲逐漸侵蝕腦海的omega,扯開的唇角拉出諷刺的弧度,
“還是先想想辦法,怎麼救你自己吧。”
下一秒,賀準的目光落到虛虛掛在江瓷手腕上的白澤吊墜,忽然劈手一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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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準!”
江瓷瞳孔張大,但是他現在渾身無力,根本無法阻止對方,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拿走白澤。隻是當青年剛剛轉身,眼瞳中忽然撞入一道高大身影。
啪——!
霍闲風忽然出現,一把抓住白澤吊墜的另一端,
吊墜的鏈條被繃到最緊。
兩人一人抓著一端,竟是一時間對峙在原地。
賀準悚然一驚,後背冷汗涔涔。
他剛才已經見識過霍闲風的可怕之處,這樣強大的人,連巴德華都毫無抵抗之力,更何況他一個戰五渣的研究員。這一刻,賀準咬了咬牙還是沒有松手。
“霍……霍闲風……攔住他……”
江瓷艱澀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甚至多了幾分哀求的意味。
“帶他走……我們帶他走……”
江瓷腦海裡還能回憶起巴德華說過的話,還有賀準身上的傷痕,他完全不敢想象賀準這幾年在教會經歷了什麼。
為什麼他沒能發現?
為什麼這麼久,這麼多年,他竟然都沒有一絲絲的察覺?!!
霍闲風聽見了江瓷的聲音,他回頭,目光在omega乞求的眼神上停留片刻,然後回過頭來,定定看了賀準幾秒。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錯。
下一瞬,霍闲風松開手,五指虛空一握。
嗡——!
剎那間,白澤吊墜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
禁淵的核心被生生抽離出來,但意外的是,禁淵核心並沒有朝著霍闲風而去,而是倏然一下撞入賀準的掌心。
啪!
掌心突然一重。
溫熱的觸感讓賀準震驚地張大雙眼。直到好幾秒之後,手中沉甸甸的重量才讓他立刻回過神來。俊秀的青年看向霍闲風,神色怔然。
但這時候對方隻是漫不經心地收起白澤吊墜,完全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
賀準抿了抿唇,沒有多問,直接越過霍闲風,從旁邊破開的窗戶一躍而下。
他其實並不太會這種危險的動作,不太規範的高空跳躍姿勢讓賀準看起來像極了一隻被折斷翅膀的幼鳥。
恰至此時,下面一架戰機倏然飛出,剛剛好接住青年。
“賀準——!”
江瓷眼睛震驚睜大,他完全沒有想過霍闲風竟然會這樣做。江瓷在原地愣了幾秒,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掙扎著起身,想要去追賀準,路過少年身邊的時候卻被對方一把抓住,輕輕松松一把就撈進懷裡。
江瓷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他此刻處於一種極度情緒化的狀態,眼睜睜看著賀準離開,走入地獄。這樣的認知幾乎快要讓江瓷崩潰。
“你怎麼……能讓他走呢?!”
omega幾乎站不穩,他死死抓著少年胸口的衣料,雙眼發紅,幾乎快要失去理智
“霍闲風!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不是可以……召喚禁淵的嗎,怎麼能……讓他把禁淵的核心帶走呢?!”
“……”
霍闲風定定看了他幾秒,忽然伸手,直接把江瓷打橫抱起,大步往外走
“想讓他活著嗎?”
“……”
這句話成功讓江瓷停下了掙扎,他呆呆看著霍闲風,好半天才恍惚開口:
“什麼……意思?”
“他看起來跟教會的關系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可以走,他早就自己走了。”
“那家伙是個相當聰明的人,往好的方面想,這種情況要麼是賀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要麼就是他有什麼軟肋被教會捏在手裡,再或者,他就是一個忍辱負重的臥底。”
“如果是以上三種情況,那麼他一旦被我們帶走,要麼死,要麼功虧一簣。”
壞的方面霍闲風沒有說,比如賀準根本就是完全站在教會那一方的,接近江瓷完完全全就隻是為了利用他。
不過既便如此也沒事,禁淵可能是帝國和教會爭奪的寶貝,但對霍闲風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更何況——
“禁淵的核心隻是暫時借給他,又不是拿不回來。”
“……”
江瓷呆住。
好半天,混沌的大腦才勉強理清楚,
——他明白了霍闲風的意思。
賀準一定是要留在教會的,以及他們並不知道賀準有什麼軟處或者把柄被拿捏著。而且照目前來看賀準的地位非常尷尬,且備受懷疑,再加上工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後續幻神教一定會追責。
禁淵的核心,就是霍闲風給賀準的護身符。
是護身符。
所以賀準現在是安全的。
“……”
這才是最好的抉擇。
這才是最能夠保護賀準的辦法。
江瓷閉上眼,把臉埋入少年的胸口,他為這一刻自己的無力感到深深的惱怒和怨恨。
為什麼他這麼弱呢?
為什麼他明明那麼努力,那麼拼命地變強,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呢?
那場綁架案過後,江瓷最終被周九鴉找到,救下,但賀準卻是好幾個月後才回來。說是藏起來了,沒能及時回來。
江瓷仔仔細細檢查過,發現對方身上並沒有什麼傷,才信了那樣的說法。但現在看來,很可能隻是對方故意養好了,才回來的。
“……”
這時江瓷忽然聽見霍闲風開口,語氣竟是有些無語,
“諾拉,別吃了。”
“——跟上。”
諾拉?
江瓷一怔,抬頭,從少年的肩膀往後看去,
啪嗒。
紫發少女從角落的廢墟冒出了個頭,她咕嚕咕嚕轉了一圈眼珠子,神色看起來十分心虛,兩腮鼓鼓的,裡面塞滿了從機甲槍械中拆出來的稀有金屬。
——像極了一隻咬破袋子偷吃狗糧的幼犬。
“唔唔……”
因為嘴裡塞滿了所以咬字非常含糊。
不過哪怕咬字清晰大概,江瓷也聽不懂蟲語。隻是他現在腦子暈暈乎乎的,並沒有察覺到這個陌生少女和霍闲風相處方式的奇怪之處。
這時,霍闲風丟出吊墜,然後抱著江瓷從破開的窗口一躍而下,
“白澤——”
刺目的雪光過後,一架銀色的戰機變形完成,化作一線流星,消失在天際。
幾分鍾過後,這座龐大的工廠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暴雨般燃燒的碎片從滾滾黑煙中轟然炸裂,一時間火光衝天,燎原四野。將太陽都反襯得黯然失色
·
白澤的駕駛艙內,霍闲風正在設置航行路線。
江瓷裹著幹淨的毯子,懷裡抱著一大杯水。
其實身上已經快湿透了,他抱膝蜷縮在旁邊駕駛座上,喝幾口水,又忍不住停下來,努力抑制著口中的喘息聲,但這點努力根本無濟於事。
發情熱期間,Omega的皮膚將會變得無比敏感,飛行的嗡動使得坐墊和他的皮膚發生的細微摩擦,都讓江瓷忍不住顫抖。發情熱讓他的皮膚變得滾燙,尤其是眼角格外地潮紅,
可是霍闲風他媽的現在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在設·置·航·行·路·線!!!
——這就連白澤都感到震驚。
畢竟根據它的檢測,駕駛艙裡面的omega的信息素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濃度。
江瓷死死盯著他,本能讓他瘋狂地渴求眼前這個alpha,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把對方撲倒,然後汲取對方的信息素,再迫不及待打開身體,進行結合。
但是駕駛艙裡還有一個人,準確地說,江瓷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人類。現在他終於有時間仔細觀察那個穿著霍闲風外套的少女。
這個名叫諾拉的少女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非常漂亮,不同於江瓷那種讓人感覺高不可攀的清豔冷傲,對方是屬於那種嬌美可愛的類型,就像櫥窗裡擺放的精致人偶。
對方從進來開始,就亦步亦趨地跟著霍闲風,也不說話,現在就蹲在角落處,一雙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除了偶爾看江瓷一眼之外,一直都盯著霍闲風,從來沒移開過視線。
——一看就是情根深種的模樣,
江瓷的眼眶越來越紅,他其實有點想哭。
畢竟發情期的omega非常地脆弱,敏感,且比平常情緒化百倍。
而且是在這種,他已經處於發情期,可那個alpha不但無動於衷,還在同一個空間裡疑似帶著個愛慕者的情況下。
滴。
霍闲風終於設置好了航行路線,並開啟了隱形功能。
白澤的能源不多了,工廠的事情過後,他們必然會遭到追殺,因此航線設置需要非常地謹慎。
少年轉過身,就看見兩道灼熱的目光正死死盯著他。
一道是正在發情期的omega,一道是滿眼星星期待投喂的蟲族少女。
“……”
一秒的遲疑過後,霍闲風走向了諾拉。
天知道那一刻江瓷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死死忍住,沒有當場哭出來。他扭過頭,把臉死死埋進臂彎裡。湿潤的水汽頓時融入毯子,留下潤潤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