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幸臣》, 本章共3899字, 更新于: 2024-11-21 16:00:55

呼叫聲猶如和著海浪聲,在海上傳得很遠。


許莼在樓船上聽到喊聲,有些意外,擁了衣裘要起身,卻被盛長天按住:“是岸上軍士看到我們船到歡呼而已,靠岸都是看著近其實遠,還要好一會兒,你再歇一歇。”


許莼卻已躍躍欲試,滿眼興奮:“我看看方侯爺是不是也已在岸上了。還是給我穿甲衣吧,一會兒要拜見主帥的。”


盛長天有些無語,看他雙眸晶亮,就知道他如今定然也是睡不了的,還不如早點靠岸了安定下來,才好歇息,隻好命秋湖夏潮過來替他著棉袍著軟甲,一邊指揮著:“裡頭加一件絲綿絨的,再著外袍、軟甲。”


許莼告饒:“這樣穿太多了,還有狐裘呢。”


定海道:“世子還是穿上,外邊冷得很,誰知道等會下去,要行禮交接多久。我聽說方侯爺軍令如山,絕無徇私,這才能號令三軍。世子切莫以為和他熟便違抗軍令,到時候惹了立威軍杖可不好受。”


許莼聽了也還是乖乖穿上了,然後起身出來到樓船高臺上拿了千裡鏡來看,果然看到岸上已有將帥衣甲煊赫,旌旗鮮明,軍容十分莊嚴威整。而岸上隱隱傳來震天的萬歲千秋聲,也讓許莼唇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這船號果然起得好,仿佛眾人每喚一聲,都是在為他的九哥祝禱,萬歲千秋,福壽延綿。


很快船靠岸了,許莼率著船上將士下去,果然看到方子靜身邊簇擁著一群將帥,方子靜身穿銀色輕甲,腰間懸著佩劍,外罩青色狐裘,細眉長目,神容威儀。


許莼連忙快步走上去,拱手彎腰行禮:“津海市舶司提舉許莼,奉詔籌集押運軍糧二十四萬石,鹽一萬擔,棉衣一萬件,羊、豬等牲畜各千頭,馬匹三千匹,軍械若幹,跌打傷藥、烈酒等軍需若幹,盡皆解到,另有途遇倭寇,繳獲戰利品若幹,俘虜若幹,均已開列清單,請元帥查驗!”


一時將士們盡皆軍心大振,人人面有喜色。


方子靜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容:“極好,且命人先宰殺豬羊,今夜犒勞各營士兵。諸將各自回營整軍,安排領用軍需事宜。軍需官帶人清點軍需,先把急用的冬衣、藥發給各營。後軍派人押解俘虜去俘虜營,正好缺人手挖冰燒水做苦役。但犒勞歸犒勞,營地不可疏忽了防備。”


軍令很快傳了出去,營地士兵都歡呼起來,中軍帳內都能感覺到歡呼聲裡的軍心振奮和歡騰。


一時諸將散去,方子靜攜了許莼手臂往大帳中行去,一邊道:“進來說說一下你那島嶼伏擊戰的打法給我聽聽。”


許莼笑嘻嘻道:“是路遇,路遇!”


方子靜冷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請功報捷折子上按你的滿口謊言編上去了,你打量能哄誰呢?你連我都哄不過你還想哄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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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莼大義凜然:“謝謝方侯爺周全。”


他和方子靜走到了地圖前,剛拿了竹棒,盛長天忽然上前道:“是否末將來說,世子稍後補充?”


方子靜看了眼盛長天道:“他來說,他自己說一遍,就是梳理戰鬥思路了,下次才會有提高。”


許莼笑著拿了竹棒點上去:“我來說。那天我們的水手來報,看天氣應當要有暴風雪,要就近找港口或是島嶼停船以避風雪。附近島嶼頗多,但我們船隊大,船又多,就選了最大的北溯島。避雪之時,我們防患於未然,就在附近安排了鐵索船,拉上了鐵索,布下水雷,預備著萬一路遇倭寇來劫糧,我們也有個準備。”


方子靜冷哼了聲,知道許莼是滿口胡言亂語,躲避暴風雪當然是真的,但多半順勢打聽了倭寇的路線和暴風雪時機,提前埋伏,甚至有可能刻意誘敵過去。但他們的主責是押運軍糧,主動出擊去打倭寇,本就是行險,自然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也不揭穿他,隻問道:“兵力如何分布?水雷是什麼水雷?那東西開戰了就不好放了,而且一下水受到壓力很容易誤炸了自己人,你們是買到了新型的水雷?大冷天的怎麼放水雷?市面上應該還沒能夠水底潛艇。”


許莼道:“兩邊各派兩艘蜈蚣快船,各安排一百人。水雷掛在鐵索上綁了鐵箱沉下去的,鐵索攔船的時候,觸發才會炸開,這水雷確實比之前的要好點,和露西亞國的商人買的,貴得很。我們要能自己做就好了,和張文貞說,讓水師學堂研究研究吧?”


方子靜道:“一百人太多了,這種伏擊出其不意,兩邊合起來五十人足夠了,剩下人手安置在主戰場更穩妥。至於水雷,之前讓他們研究,比較危險,容易誤炸自己人,而且實戰用處不大,打仗哪有時間去提前放,就擱置了。但打伏擊確實好使,你既有新的水雷,派人送過去讓他們安排拆了看看別人怎麼做的。”


許莼道:“好。”然後又繼續往下說,方子靜聽得十分仔細,不時發問,有些許莼沒意識到的地方都被方子靜問出來了,到後邊的時候,許莼敘述開始粗枝大葉,方子靜問到俘虜主將細節的時候,許莼開始看向盛長天。


方子靜冷笑一聲:“露餡了吧?”他站起來到許莼肩膀一按,許莼臉色一白哎唷一聲連忙捂住,盛長天也慌忙站了起來扶他,方子靜道:“後邊你說不出細節,是因為你受傷了吧?我看你下來行走就不如從前輕便,臉色也不好,再看定海、盛長天他們盯著你像盯著個鳳凰蛋似的,就知道你身上必定有不妥。”


“這戰術是出其不意了,但最大的風險就是太近了!你們仗著是鐵甲船,想欺負對方,但也是同時在行險,因為你們在對方的火炮範圍內!你們明明大炮比對方射程更遠,卻行險要以座船為誘餌。盛長天老成,必定不敢,自然是你做的決定,你等著皇上怎麼罰你吧。”


許莼緩了過來,臉色微微還帶著蒼白,窘迫笑道:“子靜哥銳眼如炬,就一點點火炮擦傷而已,沒事的。”


方子靜道:“打仗麼總要冒點風險,你們這兩艘船船堅炮利,又帶著強悍兵丁,這戰術確實是可以的,風險也值得冒,若是我在也會這麼做。”


許莼欣然笑道:“我也覺得如此。”


方子靜卻看著他道:“論公心如此,於私,許莼你初出茅廬,尚有大好前程,行事當以穩妥為上,不可用這硬碰硬的打法。這戰術若是穩扎穩打,那可派誘餌,不需要你親自為餌。”


許莼清澈雙眸看向方子靜:“打仗有不冒險的嗎?誰家兒郎不是自家心頭寶?子靜哥其實心裡也明白,若是主將求穩,退一步,將士們隻會退得更快,若不身先士卒,怎能號令下屬?”


方子靜微微一笑:“我視你如子興一般,自然心疼。人誰無私呢?但你有這等豪情,我是贊賞的,這一仗,打得好。”


許莼洋洋自得:“我也覺得!我們隻付出了極小極小的代價,全殲了對方,繳獲了對方的大船!還有船上滿滿的都是他們的軍需啊!”他滿臉得色,方子靜忍俊不禁,知道年輕人首戰告捷難得,還當鼓勵為主,嘉勉道:“是打得很好了,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許莼卻東張西望:“儂大哥呢?我給您和給他都留了一把繳獲的火器,很好用!”


方子靜道:“領兵出去執行別的任務了,大概還要幾天才回來吧。”


許莼笑道:“他發現你是沙鷗島主,很意外吧?你們配合得好吧?他還與我說很擔憂,聽說武英侯領兵風格強硬,帶兵獨斷,怕和你合不來呢。說他自己領兵也是脾氣有些古怪,之前就因為這個不討廣源王的喜歡。”


方子靜輕輕咳嗽了聲:“嗯,他來這邊,連續執行了幾次出擊任務,回來的時候不巧我也都出戰了,因此還沒碰面過。”


許莼瞪大眼睛看向他:“你們竟然還沒碰面?”


方子靜含笑道:“時機有些不巧。”


許莼卻已看出了他笑容後的一絲狡黠:“子靜哥,你是故意的吧!你故意不和他相認,總不會是覺得愧疚吧?那可不像你!”


方子靜輕輕笑了聲:“嗯……他初來乍到,又是夷州來的,身邊隻有一隊親兵,要站穩腳跟,難免立功心切。他本來又擅長海戰,派他出戰,幾乎是百戰百勝,消耗極少,用盡全力表現,打得又快又好,十分省心,也不和我要錢要糧要人的。”


許莼:“……您該不會就為了繼續省心,一直拖著不和他相認吧!”


方子靜摸了摸鼻子:“開始隻說先緩一緩不著急,後來確實是不湊巧,千頭萬緒的,陸路那邊也要安排,蓟東那邊戰事緊張著呢,到處都要糧要人要軍備要馬,我忙著呢,哪有時間和他搞什麼故人相遇敘舊情什麼的呢。”


許莼道:“子靜哥您心真黑啊。”


方子靜:“……”他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為帥當然要鐵面無私,我對屬下將領都是一視同仁的,你懂什麼,行了,快下去歇著吧,看你這小臉白的。”


作者有話說:


很多讀者問大概啥時候完結,我說下本文剩下情節的打算:第三卷 叫“鳳凰鳴矣”,主要寫幼鱗的事業成長線,最後一卷叫“鳳凰歸矣”,主要寫幼鱗回京在權力中心的夫夫日常朝堂生活。


第三卷 事業線的大綱做得是比較詳細的,大家看著人物好像比較多,一是劇情鋪開人物成長的需要,二是這些人都是最後一卷主角回朝後的助力,這一卷不鋪墊的話到最後一卷收線就會顯得很蒼白單薄。這些人憑什麼支持攻受在一起,又憑什麼會是攻受的助力。他們像下在棋盤上的棋子,星落鋪開,最終成為朝廷棟梁,也是很重要的成長線,而攻受在他們的成長變化中起到的是什麼作用。


可能大家覺得有些配角很討厭……但是大概因為我個人就是在底層慢慢攀爬的人,更深刻地理解社會的本質,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除非你對他們有用,一時的同情好感個人魅力都不足以支撐長久的合作,唯有永恆的利益共同體才能一直走下去(甚至包括愛情)。


《半山農場》那邊前幾天看到一個讀者留言,說“作者應該是對於人際關系中的‘規則’挺了解的,可能現實生活中和這方面打交道比較多,寫人物對話就給人一種講話特別圓滑世故的感覺,感覺晉江很多讀者會不適應。”我挺意外,反思了一下似乎確實我處在一個比較世故以及和很多人打交道的工作崗位上,才導致了我這樣的寫文思想,大概也是因為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比較多,以致於我對人性的認識確實比較悲觀,習慣揣摩他人言談舉止的目的性,這樣來寫文確實就不太讓人喜歡,也導致配角們一言難盡……下次我在故事邏輯性和爽感上再研究研究,琢磨平衡一下。評論區很好,大家不要吵架不要人身攻擊,不贊同就放置就好了。表達了就好我會看的,但是也不會隨便改變的,畢竟隨意改變大綱是要卡文的!


但我個人喜歡這樣的爽點,主角無心一個舉措,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第159章 故知


許莼一行才到了第二日, 方子靜就一點時間不浪費的又給盛長天下了去閩州籌軍餉的命令,並私下去了許莼帳中,與許莼道:“你傷沒好就和他去閩州養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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