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莼慌忙道:“昨夜是我纏著九哥,不怪九哥。九哥胸有鴻鵠志,一貫守禮自持,本不該耽於私情,是我為了自己一時歡愉……九哥不必以我為念,隻以前途大業為重。”
謝翊看他傻乎乎的,想想若是自己真是什麼謀逆之人,這孩子已是將身家性命都交給自己了。低頭吻了吻他:“無妨,與大業無關,我也不是亂臣賊子,不懷好意。你隻管放心,隻是……還不到時候,你好好讀書,我希望你做個賢臣,流芳百世。”
許莼悶悶應了聲,謝翊感覺到少年原本清晨如火的熱情陡然降了下去,仿佛當頭被澆了一頭涼水,心中大詫,忽然反躬自省,如今既是情郎,自然要做情郎該做的事,如何日日隻管教導不休,似個迂夫子。
但他又不覺有些好笑,低頭抬了他下巴起來熱情吻上他水潤雙唇,勢必要哄轉自己這小情郎。
第50章 賞賜
這一日皇帝沒有上朝, 對外說的是太後病重,皇上至孝,在皇廟齋戒十五日, 為太後娘娘祈禱。
而一大早去太學替許莼告假的夏潮回來也稟報, 說太學這邊因著房頂漏雨, 工部這邊好容易安排出人手來修,便命太學諸生在家自學半月, 還安排了數篇策論。
許莼喜出望外,興致勃勃帶著九哥要去釣魚:“趁我有假日,趕緊陪九哥逛一逛莊子, 九哥可有事?”
謝翊道:“嗯, 有正事。”
許莼有些失落, 卻又重新鼓興:“這等, 那九哥什麼時候才有空?”
謝翊伸手一拉將許莼拉入懷中,正色道:“陪吾之小郎君,此為正事。”
許莼撲在謝翊懷中, 心中撲撲跳,靠在他肩上,看平日裡衣冠嚴整的謝翊如今隻穿著紗袍, 漆黑頭發散在肩上,隻簡單結著布巾, 便知道果然是真的要陪他,心中喜悅:“那我讓他們準備下, 釣魚去。”
謝翊看他活力滿滿, 扶著他腰:“極好——不過才下過這般大雨, 魚能釣出來嗎?”
許莼驕傲道:“大雨後才好釣魚呢, 魚兒特別活躍, 而且我有好魚餌……”話說一半,卻睜大眼睛看向謝翊,滿臉不可思議:“九哥。”
謝翊問道:“怎麼了?”
許莼簡直難以置信,九哥是怎麼能夠一本正經和他說話,若無其事地無視身子的作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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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熱,兩人都穿著紗袍,許莼挪了挪,異樣的感覺越發鮮明,面上忽然也紅了起來,衣服真的太薄了。
許莼扶著謝翊肩膀,幹脆長腿一擺,一不做二不休跪坐在謝翊腿側的太師椅上,低頭去親謝翊的唇,謝翊面色依然十分鎮定,但雙臂卻攏住他的腰身。
窗外日光明亮,他們起得遲,用過早餐的時候都已近午時。許莼清清楚楚看著謝翊的面容,他長睫半垂,眸子沉靜,坐姿泰然,啟唇矜持,仿佛收發自如,隨時可停下,隻有身體如火似荼。
《禮記》有雲:“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
許莼不知為何想到了看書之時學到的。
九哥並不怎麼著重教他禮記,但許莼卻一直覺得九哥是個君子。
他卻萬沒想到九哥竟然亦能如此忍。
越是如此,他越偏是促狹,頑心大起,硬是在這樓頂觀景的窗前,廝磨纏夾,終於親得九哥將他抱起壓上了光滑堅硬的黃花梨大幾面:“不是說釣魚?”
許莼滿臉紅暈,一雙鞋早就歪纏中落到不知何處,看著謝翊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神色,不知為何忽然一陣膽怯,謝翊已俯身,握住了他清瘦的腳踝:“這有隻魚有些調皮,先安撫安撫罷。”
許莼咬著唇側過頭心裡怦怦直跳,看到自己畫好的畫被推在一旁,畫上水魚遊弋在清溪中,旁邊水鳥垂頭凝視,長喙如槍,蓄勢待發,安靜地等候時機。
直到接近傍晚時分,謝翊才和許莼換了衣裳,到了湖邊,準備垂釣。
大雨讓湖面水位高了許多,湖旁水草豐美,有水鴨在湖面安闲遊著,時不時啄食水面,叼起小魚。
原本許莼一直興致勃勃地等著這一日,但此時他自作自受,脊背和雙腿仿佛都還在細細顫慄,軟得不像是自己的,隻能撿了那軟兜靠椅靠著,懶洋洋指點著:“釣竿都在這裡備好了,裝了魚餌就安上,沒動靜都可以不累手。就在那簍子裡……九哥,你把那包餌料掏出來,先往水面撒去,那邊也沉兩個魚籠,一會兒拉上來,保管滿滿的都是魚。這樣就算咱們釣不上魚,也能有魚餅吃。”
他面上尚且還有著一層紅暈,額發也尚且還湿著,嘴唇也潤澤鮮豔非常。
謝翊轉頭看了他一眼,也都按他說的,一一撒下魚餌,沉下魚籠。然後拿了釣竿,甚至連許莼這邊的釣竿都替他穿好了餌料,替他甩竿進去,然後才替自己的釣竿裝魚餌。
許莼看他十分熟練,震驚道:“九哥您原來也會釣魚啊。”
謝翊道:“嗯……我舅父嗜釣,說是能修身養性,磨養定力,所以經常帶我垂釣,其實我覺得他是借口過他的釣魚癮,因為舅母不喜歡他釣魚,經常一日一日出去野釣不回家。”
許莼點頭:“你這個舅父待你還挺好啊。”
謝翊道:“是。他教了我許多,五經四史乃至六藝,都是他替我打的基礎,為我啟的蒙。寫字也是他手把手教的我。他學問是極好的,既精於鑑古,又深通醫術,禪理道論,裝了一肚子的雜學,為人十分有趣。我那些賞畫的技巧,一多半是他教的。”
許莼肅然起敬:“那可真是良師了。”
謝翊沉默了,許莼想起九哥和親娘關系也不太好,後來還鬧翻了,想來和娘舅也決裂了。
有些後悔,索性不提這傷心事。隻指著水面努力開解道:“九哥你看,是不是許多魚過來了,這可都是我這餌料的功勞啊!你再等著,一會子這些魚都醉在水面上,我們可以隨意揀拾,嘿嘿嘿。”
謝翊道:“嗯,是什麼獨門秘技嗎?”
許莼嘻嘻笑道:“取米浸酒三天三夜,用碎蝦肉澆鹽醋,拌上蓼花草加大麥,還有蚯蚓用糖灸了,混合在一起,用酒浸漬,這就是用來醉魚的魚餌!這可是我自己翻話本看到的方子,試著做了下,果然有用!”
他搖頭晃腦:“這就叫‘慢橹搖船捉醉魚’”
他哈哈大笑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這慢橹搖船捉醉魚可不是什麼好話,忽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偷眼去看謝翊,謝翊注意到他目光,微微一笑,看著他道:“是不錯,果然聰明。”
許莼心頭大慌,卻有些擔心謝翊注意到或者晚間又清算教訓他,連忙胡亂找著別的話題:“九哥今日告訴我字,我也有個乳名,倒有些來歷。”
謝翊微笑:“哦?如何有來歷法?是叫什麼?”
許莼拍了拍腰間的龍麟劍:“我有個乳名叫‘幼鱗’呢,九哥送我劍的時候,一定沒想到吧?”
謝翊眸光閃動:“哦?我以為是麒麟的麟,聽起來卻是龍鱗的鱗了?這卻有何來歷?”
許莼搖頭晃腦繪聲繪色:“我阿娘懷著我,當時據說懷相不太好,我外公遠在閩州,十分擔憂,便備了重禮去天後娘娘那裡祭拜,希望天後娘娘能護佑我娘,平安生產,母子平安。結果回來後,當夜!你猜我外公夢到了什麼?”
他兩眼神採奕奕,仿佛親眼所見:“我外公竟然夢到天上金光閃閃,五彩祥雲,天後娘娘站在雲端,手裡拿著一片金色的鱗片,從雲端往我外公這裡扔過來!”
“金光降臨,我外公吃了一驚,醒了過來,隻覺得夢極祥瑞。過了半月便得了京城報信,說我娘平安生了我,問了報信的人時辰,果然正是我外公夢到天後娘娘扔下金鱗的時間,一毫不爽!你說神奇不神奇?”
謝翊道:“果然神異,難怪我看你面相雙眸湛湛,天庭飽滿,耳高於眉,唇紅齒白,是貴人之相。”
許莼猛然被這麼一誇,鬧了個大紅臉,有些赧然道:“也就家裡人自己誇誇,出外可不好這麼說,也就說給九哥一笑罷了。”
謝翊正色道:“我可不是胡說,我也是於這面相上略有些涉獵,我看你這面相,正是一個極有名的面相。”
許莼十分好奇:“什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