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許小公爺年方十八,心心念念,想要物色個男相好。
要年紀大點,會體貼
要好看,這是當然的
要活好——萬事開頭難,第一次必須開個好頭。
才好享受這風月無邊嘛!
挑來挑去,挑到了微服私訪的皇帝九哥。
謝翊沒滿月就做了皇帝;
十二歲先聯合朝廷文臣和皇叔,逼聽政的太後讓出權柄,順利親政;
十四歲又在外族入侵之機,聯合憤怒的邊將,削弱了大權在握一手遮天的攝政王;
十六歲的時候,他就已是九州名副其實的天子;
天子垂拱而治,不管闲事,
年近三十,謝翊開始覺得;
這人生甚是無趣;
皇帝當久了沒甚趣味,不想活了。
直到他在京城裡,偶遇了名聲在外的二世祖紈绔許莼。
起意於色,相結於恩義,情發於心,一拍即合。
Advertisement
兩人居然把日子過得挺有滋味
直到許莼某一天發現……
那身居九重宮闱,天威莫測的深沉皇帝,
居然是天天給他講話本,哄他寫花帖的九哥。
第1章 初會
落日熔金,湖光潋滟,水上密布的樓船都沐浴在橙色暮光中。
“說好了,若是和上次那些一般的!我可是一樣要打發走的哈!”
許莼穿著件杏色圓領袍,慢悠悠搖著扇子,眉目張揚,花船一側橘紅色的晚霞照過來,映得他臉上肌膚如通透羊脂軟玉。
許小公爺天生一雙貓兒眼,眼大睛黃,睫長而密,眸色在暮色下仿似琥珀,與他同行的柳升心裡微微一晃神,被他那夕陽下襯得分外璀璨晶亮的眼眸給懾了懾心神。心裡不由暗忖,到底誰佔了便宜還真不好說,花柳行當中,若是有些名氣的姑娘們,遇上第一次長得又好的童男子,那是反過來還要給些彩頭的……
許莼轉頭看他正發呆,皺了眉頭攏起扇子拍了下他肩膀:“幹嘛呢?該不會還真的是上次那一群油頭粉面的吧!”
柳升這才回過神來接上話頭:“我的小公爺!要說還有誰比你更挑剔更難伺候呢!那些全都是南風院最好的了,你看不上,然後我把戲園子裡一等一的武生也給你挑了,你還是看不上,您說說!”
“半年前就開始為你相看,你說要好看的,給你選了南風院最好的清官兒,能詩善畫,結果你嫌人家脂粉氣濃,嬌滴滴,像女娘。還嫌人家年齡太小太任性不想哄;好吧不要太小的脾氣不好哄,那就給你挑了幾個戲園最好的武生,年長些都二十多,善解人意又體貼會照顧人,你又嫌棄人家沒氣節太卑微,不是說這個孔武有力油頭粉面,就是說伺候得不好……”
“有些我看著一等一完美了,你看一眼就不要,你說說,小公爺,今兒這一個若是還不能,那我可也是黔驢技窮了!”
許莼道:“不合眼緣啊。”他嘀咕著,微微有些心虛,但卻又堅定初心,這可是第一次!必得完美無缺!
柳升道:“放心吧,我覺得這次肯定能成。”
許莼將信將疑:“就你說的那什麼四公子之一?不是那種面若敷粉貌如好女的吧,前朝可愛吹捧這種什麼貌若潘安態如西子的……”
柳升道:“賀蘭將軍聽說過嗎?武將世家,觸怒了太後娘家,全家抄家流放,成年男丁全斬了。這一位賀蘭公子當時未滿十二歲,據說是被仇家刻意折辱,硬是逼著將他充入教坊入了賤籍,命他做了男倌。後來太後失勢,他年歲也大了,開了家南風院,極少接客了,這要不是你非要挑個年長溫柔體貼有經驗的,我砸了大價錢,才請了他出來陪公爺。”
許莼道:“多少歲?”
柳升道:“二十八,但身材和相貌都極好的,再說你也喜歡年長的不是?我見過他蹴鞠,騎射,非常精彩,那叫一個氣宇軒昂,又是能武能文,寫得一手好字,氣度高華,才華橫溢,正是君子如玉,翩翩濁世一佳公子!可惜命運多舛,無端被折辱。”
許莼有些惻然,然而卻又奇怪:“如今太後不是都稱病在宮中,丁家已倒了,他還不能脫了賤籍嗎?”
柳升搖頭:“這世上,大多錦上添花的多,賀蘭全家抄斬,昔日聽說連軍中的故舊同黨都一起問罪了。如今哪裡還會有人去幫他,太後娘家雖然倒了,太後可是當今聖上的親母親。無端端誰會去替他翻案——再說了,人已陷在風流行當著許多年了,哪裡還洗得幹淨。”
許莼想了下:“怪可憐的,要不我給京兆府遞個帖子,替他脫籍吧,至於今晚,就算了。這種事情,總要兩廂情願,他既一開始就不是此道中人,何必勉強。”
柳升怪叫了聲:“我的少爺啊,你這犯什麼慈悲心啊,你這是想要找個有經驗的試一試,又不是要長長久久。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麼個合適的,再說人家要是不願意就不會應了……”
柳升忽然想起什麼,看他臉色:“我說,你該不會是怕吧,不然每次給你找什麼人,你都能挑出個不合適來,你這都快能趕上選妃了!”
許莼:“……”
他面紅耳赤道:“看你嘴上胡沁什麼?我怕?我會怕?你等著!”
柳升看出他色厲內荏來,嘿嘿笑著:“罷了,這一個你若還看不上,我絕不再薦了,你隻管等著你那天降緣分吧。”
他和柳升進了花船上的客廳裡,幾個唇紅齒白的青衣童兒上來給他們倒茶:“兩位少爺請稍等,我們家公子臨時有位貴客要陪,因著事出突然,還請兩位公子且坐坐,他換件衣服就來。”
柳升悄悄對許莼耳語:“但凡有些身價的,都喜歡吊吊胃口拿拿架子,不妨事的,這位賀蘭公子,是真的值得。”
船上花廳敞軒都開著窗,能一眼看到外邊淼淼河水。正是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外邊帶著河水氣息的風緩緩吹進來,暮色已深,淮水之上,風裡隱隱傳來絲竹聲和笑語聲。
這是金粉河上最負盛名的銷金地,風流旖旎,豔名遠揚。
許莼悶悶倒了杯茶,柳升看他面色興致不太高,問道:“今兒又是怎麼了?家裡人不許你出來?”
許莼道:“哪能呢,我爹才懶得管我,你還不知道麼,前兒又納了一個美妾在家,還修了個園子,天天在園子裡吃喝玩樂呢。家裡烏煙瘴氣的,祖母也不管他,回家就心煩,還不如在外邊自在。”
柳升道:“國公爺真是……你家這庶子庶女一堆一堆和養豬似的,你也不擔心。”
許莼並不想深談:“擔心什麼,庶子又不能承爵,他越是這樣名聲在外,越不會有貴女進府,都是些卑賤出身的妾室,半奴半僕的。”
柳升搖頭:“別的不說,你那個庶兄,早早中了舉,還才名在外的,明年春闱,你就不怕他一舉得官?”
許莼道:“他生母是祖母的丫鬟,又早就沒了,本來就沒有承爵的希望,能考科舉,也是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