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常慶,謝謝錢同學,筆芯。”文青笑嘻嘻,“假設常慶是厲鬼,那就有個不合邏輯的地方。”
曾進幾人都看著他……額角的烏黑胎記。高二了,他的身高沒怎麼長,胎記卻長大了一點。
“不合理之處和當初懷疑他兒子常超是厲鬼一樣。”文青抵著牆壁的腳一下一下輕點,“這麼說吧,常慶要是厲鬼,那死亡禁忌就不會是‘不能耽誤別人學習’,而是‘怪罪同學影響到自己學習’,懂?”
“可是,不是廚師還能是誰?” 麻花辮和她的三個室友眼神交流。
短發室友腦子打結:“時間線走得這麼快,搞不好待會就到高三了,難道還有新人物沒出來?!”
“不是已經出來了嗎?”白棠說。
“誰啊?”吳玲玲一聽到教授的聲音,她連忙提問。
錢漢挨著他哥,再次積極發言:“班長?是吧,是他吧!”
“厲鬼在班上殺人的時候,他都在位子上面坐著啊。”吳玲玲一臉茫然。
陳仰從自己的世界出來:“這個我可以作證,他確實在我旁邊。”
下一秒陳仰又說:“但現在他也確實是線索的指向。”
陳仰看了眼隊友們,矛盾嗎?矛盾就對了。
這種感覺在陳仰通過王陽的死狀推斷出殺他的厲鬼是他認識的人時就出現了,那時候矛盾感便在陳仰的心底生根發芽,拔不掉了。除非讓陳仰搞清楚矛盾背後的名堂。
突有一股陰風從大家身邊吹過,他們臉色各異。
“有,有有有血!”曾進指著不遠處的地面結巴著叫喊,他恨自己視力好,一瞥就瞥到了。
陳仰跟白棠對視一眼,是上次那個男鬼!看血跡蔓延的方向,他又去辦公室了!
Advertisement
白棠見陳仰跟在了那串血跡後面,他下意識照做,他們進長廊的時候,血跡的前方就出現了一個駝背的胖男人。
那男人邊走邊神經質地念著什麼喚著什麼,他的衣服是血紅的,身體扭曲得讓人頭皮發麻。
白棠受到驚嚇,愣在了原地。
“走!”陳仰已經確定了男鬼的身份,一把拽住白棠離開。
·
陳仰回到角落後沒有說話。
“他是常超的爸爸。”白棠忽地出聲,親自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文青嗯嗯:“白教授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聽到了他念叨常超的名字,超超。”白棠咬了下發白的唇。
文青問:“他的死狀怎麼樣?形容一下。”
曾進和幾個女生拼命捂著耳朵對白棠搖頭,別說!求求你了!
白棠沒說,他也怕,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的手腳都在顫。
“軀體變形可以推測是出車禍死的。”陳仰梳理著頭緒,“他沒等到兒子回來,死後產生了執念,時不時來找班主任,問有沒有他兒子的消息。”
陳仰把校服拉鏈拉上去,他又說:“從黃雨聞到的油煙味和飯菜味道可以確定,窗外的那個也是常超父親。”
“他透過報紙縫隙往教室看,想看看兒子回來了沒有。”
.
角落裡靜了一會,白棠開了口。
“我有一點不明白。”他啞聲道,“常超的屍體在哪?會不會沒死?”
“沒死的可能性小到隻有……”文青的拇指掐著食指,“哎呀比劃不出來,總之就是沒有。”
眾人:“……”
陳仰的視線往教學樓方向瞥去,有學生從樓道裡下來,歡快地拿著飯盒去食堂打飯,姜未也在其中,他邊走邊看書,那副專注而沉靜的樣子顯得格格不入。
姜未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陳仰看不到他的世界,不清楚那裡面都有些什麼,要好好探查一番才行。
“死在學校裡卻找不到屍體,有這樣的藏屍地嗎?”陳仰收回的視線無意間從文青那經過,他的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對方提過的地點。
——水塘!
“你們還記得常慶更衣櫃裡的那張畫嗎,常超喜歡水。”陳仰一口氣說道。
“不可能吧,如果死在了水塘裡面,屍體會飄上來的。”錢漢扭頭看他哥,“是吧哥。”
錢秦摸他頭發。
“與其站在這裡幹想,不如去水塘下面看看。”陳仰慢悠悠道,“文青,你帶路。”
文青做出誇張的無辜姿態:“仰哥,你這樣子讓我有點慌,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陳仰瞥他:“待會再說。”
第150章 你好青春
水塘在操場西邊, 挨著宿舍樓,水上面飄著一層青苔,很渾濁。
現在有個問題, 誰下去, 就眼前這個情況, 會遊泳的都不敢說自己會。
水底可能有屍體,下去的人除了要有很好的水性,還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膽量。
陳仰的水性一般般,他半蹲下來, 手撐著腿部看水塘,猶豫不定。
“我下去遊一把。”旁邊的文青說。
陳仰看皮孩子一樣看他:“遊個屁, 你還發著燒呢, 體力差得很,下去一趟就上不來了。”
文青撇嘴:“那怎麼辦?”
在場的六個女生全部垂頭站著,麻花辮宿舍四人都很會遊泳, 楊雪和吳玲玲的水性也不差,可她們的體能不行,膽子也小,哪敢下沉到水底找屍體,嚇都嚇死了。
男生這邊的白棠不會水, 旱鴨子一隻, 而曾進在裝死,他是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能遊泳的。
一個充滿堅定的聲音響起: “我去吧!”
說話的是錢漢,他對著看過來的隊友們撓頭笑:“我水性好,不過這樣的水塘我沒下去過,我有點怕,我盡力。“
校服領子被拎住, 錢漢呆呆轉頭:“哥?”
錢秦將他拎到了自己身後。
陳仰的視線從錢家兄弟那兒掠過,又折回去,在當哥哥的身上多停了兩秒。
“哦豁。”文青在陳仰耳邊說,“老靳要出場了。”他很賣力地拍手鼓掌,“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陳仰看到靳驍長在摘腕表,洋娃娃外形,眉目倦懶,卻給人一種古劍出鞘的凌冽氣場。
文青用大家都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阿仰,你先別急著松口氣,根據我對老靳的了解,他隻會下去確定水底有沒有屍體,不會做其他的事。”
陳仰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朝簡相處過很長時間,碰到類似的,他不會有多大的反應,那就是說,如果確定塘底有屍體,還要有人下去。
其他人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的臉色很不好,怎麼想的都有。
“嗵”
水塘裡漂浮的青苔一陣激烈晃蕩,又一點點平靜。
靳驍長已經沉到了水裡。
文青對著水面發出嫌棄的聲音:“好髒,水肯定臭臭的,還好教學樓底下有水管,可以讓老靳衝衝,就是冷了點,不過他除了容易困其他都是無敵的。”
陳仰直勾勾地看著文青。
文青調笑:“幹嘛呢,我怪不好意思的。”
陳仰還看著他。
文青笑得更歡,眼裡全是陳仰熟悉的神採。
這也是表演型人格在舞臺上的高潮時刻——炫耀自己。
“說說吧。”陳仰知道文青很喜歡他能配合演出,他無奈道,“學校這麼多地方,你偏偏跟我提水塘。”
“誤會啊。”文青眨眼,“我就是剛好逛到了這兒,隨口那麼一提。”
陳仰笑了:“冬天又剛好來這看雪景?”
“嗯哼。”文青見陳仰盯過來,他露出猶豫的表情,下定決心一樣咬咬牙,“好吧我告訴你,其實是水塘的磁場有問題。”完了就嚴肅撇清自己,“這是老靳對我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陳仰呵呵,我信你才有鬼。
“別生氣啊。”文青把手塞進袖筒裡面,吸著鼻涕說,“我不是老靳那邊的,我是你這邊的,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證明自己!”
陳仰挑眉,這家伙的高潮時間還挺長,到現在都沒消停,他順勢道:“那你要怎麼證明?”
文青悄悄說:“我猜老靳知道你要進這個任務,也知道我會是其中一個成員,所以他跟我一起進來了……”
“等等!”陳仰打斷文青,“你是說……”他的眼底閃了閃,“你繼續。”
文青興味地湊近陳仰,眯眼道:“你絕對發現了什麼小秘密。”
陳仰沒發現,他隻是起了疑心,丁會春說黑戶想進任務世界必須和任務者共用身份號,一個黑戶隻能綁定一個任務者。
莫名其妙的,陳仰聽完文青的猜測,他的心裡就不受控地冒出一種靳驍長是第三個黑戶的想法。
“你和靳驍長合作過幾個任務?”陳仰不動聲色地問文青。
“我不計任務數量。”文青聳肩。
“……”陳仰想起文青說自己做過無數個任務,他抽了抽嘴,果然人跟人不同,像他不止記錄了任務,連開局隊友和最後的存活人數都記下來了。
陳仰換了個問法:“那你們是搭檔嗎?像我和朝簡一樣。”
“no。”文青搖頭晃腦,“nonono。”
陳仰做好情緒管理道:“回到正題上面,你接著說。”
文青踮起腳貼在陳仰耳旁,聲音夾在狂風裡面:“老靳進任務的目的是你,他在評估你的能力,必要時會出手護住你。”
陳仰剛想當笑話聽,眼前就浮現出徐路路找他解題那次,靳驍長幫他解圍的畫面,他有點恍惚:“靳先生看我各種不順眼,好像我全身都是毛病。”
“這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文青意味深長,“但我要說的是有眼睛的人看不出來的,他對你有偏見,卻又不能讓你出事,因為……”
陳仰試探著往下接:“我是朝簡的命?“
文青一臉震驚:“陳同學,你說那話的時候竟然一點都不害羞!”
陳仰當沒聽見,他古怪道:“你覺不覺得有些怪異,這年頭心理醫生會這麼掏心掏肺嗎,連病人的家屬都要照顧?”
文青衝他微笑:“這部分我不感興趣,你自己問他吧。”
“行,任務快結束的時候我會問一問。”陳仰的的唇角抿了抿,朝簡的“可能”“也許”等不確定的詞語在他這裡就是“一定”。而文青的聰明程度同樣不容陳仰輕視,他的猜想極大可能就是真相。
要是這麼推的話,那靳驍長進任務世界就是代替朝簡照看他家屬……也就是我,陳仰抿著的唇上揚。
至於評估能力那一環……陳仰想起了朝簡和丁會春透露的阈值,前者說他沒準備好不適合聽阈值相關,後者當時說他的能力還不夠。
靳驍長會不會是為了考察他的能力來的,回去再告訴朝簡?
陳仰更怪異了,醫生做不到這個程度,除非靳驍長和丁會春一樣,也被朝簡救過命,要還人情。
就在這一刻,有個聲音在陳仰耳邊回響——陳早早,你隻要記住一件事,你想知道的都會知道,等我回來!
陳仰的心頭震顫,他在兩三秒的時間裡做了決定,如果靳驍長在這個任務末尾主動透露,那就是朝簡的意思。
如果靳驍長不透露,那他就不費心查問了,朝簡會告訴他的,那是朝簡的承諾。
陳仰的脖子動脈部位突然一涼,他垂眸一瞥。
“回神了啊。”文青將貼在陳仰脖頸上面的硬幣收回來,“來,跟著我念,這是任務世界,我在做任務,這裡隻有隊友沒有男朋友。”
陳仰:“……”他倏然看向水塘,“靳先生要上來了。”
文青在幾秒後才有感知,他轉了轉硬幣,無聲笑笑,就說啊,不是他退步了,是這位進步了嘛,進步飛快,嘖嘖,慄毛要高興死了吧。
有一塊青苔被一陣哗啦聲響頂開,靳驍長從水底遊上來,渾身滴水。
陳仰看過去,男人的黑色卷發全部捋了上去,整個深邃漂亮到令人驚嘆的輪廓全部暴露了出來,眉眼間的感覺讓他怔住。
好像朝簡啊……
陳仰定了定神,走過去問道:“靳先生,水底有屍體嗎?”
“有。”靳驍長坐在塘邊,湿衣服貼著他修長的身體,水珠從他凌亂的腦後發梢上面滴落,他有些煩,眉間的紋路加深,“學生,男性,身上綁著石頭。”
陳仰吸口氣:“水深不深?”
“深,淤泥很厚。”靳驍長站起身離開,他身上的味道非常燻人,迫切地想要找個水管衝衝。
“老靳,你的校服!”文青抓著靳驍長的校服丟過去,對方並沒有回頭撿,而是大步往操場走。
“啊哈,老靳耳背了,真可憐。”文青撿起靳驍長的校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