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剩下的就是餘哥,王姐,小啞巴,以及那個女白領。
王姐說死者小琴是她同事,但小琴死之前的那段時間,陳仰並沒有注意她們的相處模式。
那女白領也自稱有個同事,就是臉被吃掉的白羊座,陳仰同樣沒留意他們的關系。
餘哥和小啞巴一直都沒有同事。
長象科技的第三人就在他們中間,隻要找出證據,就能確定目標。
四人裡面,陳仰第一個去掉了小啞巴,他不是感性下這麼認為的,是做了理性的分析。
其餘三人都在待定的名單上面。
陳仰微不可察的掃視那三人,他眯了眯眼睛,是餘哥嗎?
不一定。
要證據,確鑿的證據。
“都走吧。”陳仰說,他見喬橋還想過問小啞巴的事,揮了揮手,末了又叮囑“分開走,別說太多話,別靠太近”。
禁忌還沒破解,小心為妙。
等怪物找到了,小啞巴的嫌疑就能洗清,陳仰希望她隻是被怪物用來背鍋,而不是……
陳仰沒有動,他看著幾個任務者穿過走廊下去,沒察覺出什麼問題。
時間緊迫,陳仰一點不敢耽擱,他拉著朝簡回公司找檔案,叫上了壓根就沒走的鄭之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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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之覃對於陳仰的臨時邀請沒感到半點意外,他做客一般進了304。
“那個小啞巴,”鄭之覃暢通無阻的在黑暗中行走,他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她跟你合作過幾次?”
陳仰踢開腳邊的垃圾,海嘯來的時候,對外的玻璃牆全部震碎了,海風震進來,辦公室裡雜亂無比,隻有個別辦公桌沒有爆發災難,其他的東倒西歪。
鄭之覃絲毫不在意拿熱臉貼陳仰的冷屁股,他笑問:“你還沒習慣老隊友的死亡?”
陳仰冷下臉:“找不找,不找就出去。”
鄭之覃支著頭:“找啊。”
“你們兩個都沒怎麼混過職場吧,在這裡找東西,我比你們在行。”鄭之覃瞥朝簡,語調懊惱,“我說錯了,你不是沒怎麼混過職場,你是還沒畢業,小朝同學。”
朝簡的情緒很差,鄭之覃的挑釁等於火上澆油,他抓著拐杖的手都抖了起來。
陳仰趕緊按住朝簡不斷發抖的手:“別打架,正事要緊,我們必須盡快確認怪物。”
“我很擔心小啞巴的安危。”陳仰小聲說。
朝簡心裡那隻欲要衝破禁錮的兇獸像是被定住了,傻傻的待著,他歪了歪頭,垂眸看著陳仰,目光深暗不明。
“那老狗說了一句人話。”
陳仰明白朝簡指的是哪句,所以他沉默了,他做任務至今,還沒經歷過老隊友的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很抗拒。
陳仰沒心思延續這個話題:“先找檔案吧。”他說著就把手電放一邊,自行翻找了起來,頭重腳輕行動遲緩。
朝簡看得眉頭皺緊。
“三位數的身份號是最早一批,擁有它的任務者應該早就鐵石心腸了才對。”鄭之覃單手抵在唇邊,“你哥各方面都跟他的身份號不匹配啊。”
朝簡並沒有向鄭之覃砸拐杖,也沒有開口,他拄拐去了陳仰那。
似乎對朝簡來說,沒有什麼比守著陳仰重要。
就算他內心的血腥味和暴虐氣息從裡往外滲,籠了他一身,他興奮的指尖顫抖。
鄭之覃搓了搓下巴,這麼一個瘋病患者,竟然還沒死,而且看樣子會走得比他還遠,他點根煙:“檔案櫃裡找了嗎?”
“找遍了,”陳仰說,“我們找到的員工檔案有不少,裡面沒有哪個是任務者的。”
鄭之覃挑眉:“那還是找的不夠仔細。
“細節決定成敗,往往最容易忽略的地方都會有寶藏。”鄭之覃慢悠悠起身,對著陳仰的方向噴吐一團白霧,“各有所長,我擅長寫字樓背景的任務,等著,我幫你找出來。”
陳仰愣了愣,鄭之覃的前半句跟朝簡經常強調的一樣。
鄭之覃連手機都沒拿,他也不怕陳仰和朝簡懷疑他的夜視能力,很隨意的走進黑暗。
陳仰的手電照過去時,剛好看到鄭之覃彎腰找東西,脖子上的十字架掉了下來,在半空中晃蕩不止。
十字架旁還有個看不太清圖案的小掛件,像是女士的。
陳仰沒再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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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分鍾後,鄭之覃叼著第二根煙坐到桌上,襯衣袖子卷的隨意,露著之前被拐杖抽青紫的手臂,像個落難的貴公子。
朝簡拉起地上的陳仰。
陳仰看了看他,會意的把視線挪向鄭之覃:“你找到了?”
鄭之覃吸了口煙,屈指點了點旁邊的一份檔案。
第109章 星座書上說,今天不宜上班
那份檔案是在幾秒後落入陳仰視野裡的,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右上角的照片。
照片裡的人是熟人,任務者之一,餘哥。
可左邊的姓名那一欄寫的卻不是他的名字, 而是——何榮。
陳仰的視線在照片跟名字之間遊走了幾遍, 震驚程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大, 他是有心理準備的。
“餘哥”叫何榮,他掛在身前的那張工作證的主人不是他。
凌亂的辦公桌前,陳仰的呼吸有點快,檔案被他抓得很緊, 他蹙眉若有所思,另外兩人反應平平。
鄭之覃一口一口吸煙, 朝簡一個一個吃奶片, 兩人之間隔著陳仰。
正因為如此,獸群橫行的密林跟冰川才沒有發生碰撞。
“我有一點不明白。”陳仰看著檔案上的照片。
朝簡說:“不明白就再想想。”
陳仰不再出聲。
鄭之覃撓了撓眉毛,饒有興致的旁觀這場課堂教育直播, 陳仰比他養過的所有小狗都乖,可他又有刺,鋒利無比,並且長勢驚人。
陳仰的乖不是調教訓練出來的,是本能, 也是他的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依靠。
另一個靈魂對他亦是如此。
互相依靠。
搭檔嗎, 搭檔啊……
鄭之覃一陣惡心,他拔掉嘴邊的煙,對著一地狼藉彈了彈煙灰,明天就是任務的最後一天,看來他是嘗不到美食了。
十字架被一根手指挑起來,離開了溫暖的胸膛, 它很快就被覆上了一層水汽。
鄭之覃撥弄了幾下十字架旁的小掛件,索然無味的塞回胸前,他把襯衣扣子扣上去一粒,挑唇深吸一口煙,目光透過繚繞的煙霧,準確盯住陳仰左耳那道疤。
算了,來日方長。
隻要不那麼早死,總有嘗到的機會。
鄭之覃從辦公桌上下來,踩著亂七八糟的資料出去。
陳仰沒注意到鄭之覃的離開,他在整理餘哥……也就是何榮任務期間的種種,發現對方跟“餘哥”這個身份很貼切,看不出假扮的痕跡。
陳仰由此推斷何榮的記憶被規則修改過,他以為自己就是工作證的主人餘哥。
直到成為怪物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誰。
陳仰把抓著檔案的手松開,嘆口氣道:“還是有不解的地方。”
朝簡道:“不是還有一天半嗎。”
潛臺詞是,急什麼,想知道的自己查。
陳仰抓了抓頭,他最大的困惑是之前大家討論過的問題——究竟是人變成了怪物,還是說,怪物原本就是怪物,隻不過它不上班的時候都住在某個任務者的殼裡,做人當人,一旦到了它的上班時間,它便會做回怪物?
前兩天陳仰覺得是前者,現在……後者的可能性被他提高,蓋過了前者。
陣營的想法也是合理的,兩個陣營,19比4。
看似不合理,實際……的確不合理。
通常都是一個鬼怪對付一堆任務者,這次倒好,四個。接力賽一樣。
陳仰把分散的思緒攏了攏,他轉頭的時候才發現鄭之覃走了,身邊隻有捏著奶片玩的朝簡。
搭檔在發呆,陳仰沒有打擾,他把檔案卷成萬花筒,心想鄭之覃那家伙做正經事的時候,沒有油膩感。
陳仰的眼前浮現出鄭之覃的十字架,十個任務者就有十個故事,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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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找其他人去。”陳仰說,“得通知他們,餘哥是怪物。”
朝簡沒有動:“等會。”
陳仰福至心靈,有個信息被他忽略了,朝簡不會說,對方要他自己找出來。
他忽略了什麼信息?
等等!
陳仰心頭一跳,何榮,何榮……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見過。
陳仰的頭皮徒然一麻,何榮不就是他旁邊的那個大叔嗎?!
操。陳仰心跳加快的輕罵了聲,急匆匆的往自己座位那走,手電都忘了拿。
於是他沒走多遠就磕到了桌子,刺耳聲響裡夾著悶哼聲,緊跟著又有朝簡克制的低喘。
“磕哪了?”朝簡拽住陳仰。
“沒事。”陳仰滿腦子都是何榮,他急切的想要去驗證,可他卻發覺自己無法掙脫少年的力道。
手電被丟在原地,誰也沒拿,周圍光線暗沉,陳仰看不清少年的神情,隻能聽見他愈發克制,也愈發令人悚然的喘息。
陳仰不想刺激到他,不掙扎了。
“腿。”陳仰說,“腿磕了,問題不大。”他活動了幾下腿,估計青了一塊,沒傷到骨頭。
朝簡松開他的手臂。
陳仰用掌心蹭蹭被拽的那塊地方,耳朵莫名的有點熱,他咳了聲:“我回去拿手電。”
沒回應。
陳仰去拿手電的時候,看見了少年的雙拐,他愣怔了一瞬,伸手握住。
左腿傷成那樣了,怎麼連拐杖都不拿?
陳仰返回朝簡身邊,把拐杖給他,下意識的沒有問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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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旁邊那張辦公桌的擋板上掛著一個牌子——何榮。
現在的“餘哥”真是他的同事。
陳仰飛快拿出記事本,翻到有關何榮的相關記錄,嘴裡跟著念:“腳臭,左撇子。”
“他揚言要減肥,還說以後不坐電梯上班了,每天堅持爬樓,結果他下班跟我一塊進的電梯……”
陳仰沒有追人的經歷,也沒減過肥,沒有為了喜歡的人努力變優秀,他試者帶入何榮。
想減肥,卻又偷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公司在三樓,他可能會坐電梯到二樓,爬一層樓梯,就當是減肥了。
爬樓……
陳仰抿了抿幹裂的唇,“餘哥”背劉柳的時候很吃力,腿都打擺子,人也喘得不行,虛壯,身體很虛。
那五秒的呼吸聲沒準就是怪物身份的提示,他爬樓的喘氣聲。
陳仰從背包裡找出了一張就診卡。
——青城花寧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