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而又去看門口的一群人,注意力集中在一個身上,輕抿唇:“陳先生,現在誤會解除了,怪物另有其人。”
這話如同往冰水裡砸進來一塊巨石,寒涼的水飛濺在大家心頭,他們迅速打著抖拉開距離,防備的暗流在那一瞬間達到實質化。
還站在一起的陳仰跟朝簡顯得格格不入。
陳仰琢磨著“23除23”的提示,23除23等於1,22除22也是1……19除19還是1,都是1。
人數不論怎麼變,除出來的都是1。
“1”究竟指的是什麼……
陳仰覺得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被固定思維套牢纏住了,掙脫不開,他心不在焉的問朝簡:“回公司還是?”
“去吃東西。”朝簡說,“午飯時間早就過了,我餓了。”
陳仰一看手機,快到下午三點半了,他尋找到啞巴的身影,叫上她一起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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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大廳,陳仰就感覺哪裡不對,他謹慎的掃動四周,忽地停在一處。
遮著兩具屍體的披肩塌下去了一大塊!
陳仰呼吸急促的走了過去,他用朝簡的拐杖撩開披肩,又把披肩放了回去。
兩具屍體幾乎沒剩多少了。
藏匿的怪物要吃肉,這就是屍體不消失的原因。
陳仰若無其事的回到朝簡身邊,就在他把拐杖還給對方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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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具肥胖的屍體從三樓丟了下來,是那個被吃掉大半個頭的中年人。
鄭之覃扔完屍體,彈了一撮煙灰下來,他站在護欄那裡看了看深海,夾著煙的手對陳仰擺擺,走了。
陳仰沒把那具屍體拖到角落裡的另外兩具那裡,而是把它放在大廳最中央……樓上三層隻要站在護欄就能看見的方位。
他們人這麼多,說不定就有哪個撞見怪物吃屍體。
片刻後,陳仰坐在咖啡店裡,吃著熱騰騰的老壇酸菜面,旁邊是吃著紅燒牛肉的朝簡。
啞巴坐在他們對面,她吃的是陳仰給的蛋糕。
幸虧這是陳仰從公司冰箱拿的,不是他自己的東西,不然她都不敢吃。陳仰家的那位領地意識太強了。
陳仰在泡面桶裡找酸菜吃,他隨意的問啞巴:“你住哪?”
啞巴把塑料叉子戳進蛋糕裡,速度從牛仔裙的口袋裡掏出便利貼本跟筆,寫下幾個字轉給陳仰看。
【青城,北郊。】
“北郊的啊。”陳仰有點意外,“我住在三連橋。”
啞巴呆住了。
陳仰看著她說:“你也是?”
啞巴很用力的點頭。
陳仰更意外了,這還是他遇到的,除了朝簡以外的第二個三連橋人,他看著啞巴的眼神都柔和了起來:“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很小就出國了,這些年一直在國外讀書,治療嗓子,去年年底才回來的,我住表哥家。】啞巴激動的在紙上寫著,臉上寫滿了驚喜。
陳仰抵著朝簡腿部的腳動了動,那難怪沒見過。
【哥哥,如果這次我能活著出去,出去了還記得你在三連橋,我會挨家挨戶敲門找你的^v^】
陳仰看到小啞巴寫的字,默了默,他拿出筆記本說:“你把你的聯系方式寫在這上面。”
啞巴不僅寫了聯系方式,她還忍不住寫了自己的任務經驗。
前面的那些人都寫了,她也要寫。
這是一件很有儀式感的事,也有紀念意義。她希望自己經歷的一切能夠被人看見。
陳仰發現小姑娘寫的非常認真,小學生記筆記一樣,她寫完檢查了幾遍,確定沒有問題才把筆記本推還給他。
那份筆記的末尾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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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喝了口泡面湯,嘆口氣,請假單的烏龍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怪物想要利用李正幹擾大家,他拿出手機點開服務臺錄的視頻,一眼不眨的看了一會,頭疼的關掉,繼續嘆氣。
“你還吃不吃?”朝簡用膝蓋碰他。
“不吃了。”陳仰剛說完,泡面桶就被朝簡拿走了,他說,“隻剩一點了,別吃了,食物夠用,你沒吃飽可以再泡一桶。”
朝簡不理他。
陳仰冷不丁的瞧見啞巴盯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一言難盡的樣子,很糾結,他疑惑道:“怎麼?”
啞巴刷刷寫了什麼,豎起便利貼本。
【哥哥你好笨。】
陳仰被打擊到了,他小聲告訴朝簡:“小啞巴說我笨。”
朝簡撈著泡面吃:“你不笨。”
陳仰的眉眼鮮活過來,就聽他道:“你是蠢。”
“……”有區別嗎?
陳仰試圖辯解:“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年紀輕輕的,腦子跟記憶卻時好時壞,有時候會比較糊塗。”
朝簡:“嗯。”
陳仰一肚子的話被這個字堵住了,他啞然片刻,沒什麼意義的撇了撇嘴角。
“蠢沒事,隻要你老實。”朝簡說。
“老實這個詞你說很多回了,我每次聽都覺得莫名其妙,我在任務世界還不夠老實嗎。”陳仰往桌上一趴,腦袋壓在胳膊上面,閉起眼假寐。
朝簡維持著撈面條的姿勢一動不動,半晌才低下眉眼。
啞巴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冰冷的孤寂。
明明他形影不離的跟著喜歡的人,時時刻刻的看著守著,他卻是孤獨的,靈魂居無定所,沒有倚靠。
啞巴吃掉蛋糕上面的小草莓,她還是羨慕陳仰的,有個人能在兇險的任務世界那麼陪著自己,多好啊。
不過她不嫉妒。
陳仰能有生死與共的搭檔,一定是他該得的。
啞巴沒有打擾對面的兩人,她靜靜的解決掉自己的食物,在便利貼本子上寫寫畫畫。
周圍人也沒搞出多大的噪音,都累了。
陳仰迷糊著睡了一會,他睜開眼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少年也趴在桌上睡著了,面對著他睡的。
“啊啊。”對面的啞巴叫著陳仰,遞過去一部手機,“啊。”
“你沒休息啊,這是你的手機?”陳仰說。
【不是我的,是我在公司找到的。】啞巴翻一頁寫。
陳仰按開手機:“設置的圖案鎖,解不開啊。”
啞巴期待的看著他。
“我沒有這個技術。”陳仰哎了聲,“隨便試試吧,沒準運氣好就中了呢。”
“一般是7,L,Z……”陳仰說一個試一個,全是密碼錯誤,請重新繪制,他默默的抬起頭跟啞巴你看我,我看你。
陳仰叫醒自己深不可測的搭檔:“你能解鎖嗎?”
朝簡爬起來,身體往椅背上一靠,他的臉上有壓出的紅印,看起來有點孩子氣:“你覺得呢?”
陳仰說:“……我覺得不能。”
“個人信息。”朝簡接著他的尾音說。
陳仰立即給啞巴使眼色。
啞巴比了個“ok”的手勢,一會就回公司搜。
【手機會有用嗎?】
陳仰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手機裡有關鍵的線索。”
啞巴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先想辦法解鎖。”陳仰說著就打量咖啡店裡的人,有五個不在這裡,他們分別是鄭之覃跟潘霖,肖環嶼跟張嵐,以及那個說隊伍有一半是怪物的女白領。
在店裡的一行人精神萎靡,要是平時別人問他們,是上學累,還是上班累?他們會說都累。
可如果現在問他們是上學累,還是上班累?答案卻是都不累。
因為現在是人間地獄模式,累到爆炸,腦細胞再多都不夠用,很痛苦。
陳仰喊了白領們一聲,問他們每天都是幾點上班,幾點下班?
一番調查下來,得出的結果是平均九點上班,六點下班。
“陳先生,上下班時間跟任務有關系?”餘哥問。
“不知道。”陳仰看手機,這會是四點多,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陳仰隱隱覺得很重要,具體又不知道為什麼。
二樓的一家公司裡
張嵐撕開泡面的包裝,拎起長桌上的保溫壺往裡面倒水。
一股熱氣撲到了她的臉上,她揉了下眼睛,精致的眼妝早就在冷汗的浸湿下全花了,這一揉更讓她露出疲憊和憔悴。
年齡的痕跡也遮不住的暴露了出來。
奔四了啊,半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張嵐走著神,泡面桶裡的開水漫了出來,幾滴濺她手上,她下意識找紙巾擦。
“小嶼?”張嵐朝會議室喊了聲,沒得到回應,她用叉子把泡面壓上,端著走了進去。
肖環嶼躺在皮沙發上,手腳張不開的窩著。
“小嶼。”張楓把燙手的泡面放到桌上,“泡面泡好了,起來吃吧。”
“我不吃,拿走!”肖環嶼惡聲惡氣。
“不吃怎麼行啊,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總是念叨說不想上班,想死,覺得就是我念著念著,我們才進的這裡,可我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張嵐很懊悔,她其實不是隨口一說,是故意說的。那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年輕些。
她上網搜了,年輕人喜歡那麼嘲弄工作。
“呵呵。”肖環嶼冷笑,“姐姐,你除了講道理還會什麼。”
“我……”張嵐語塞,“那我道歉。”
“算了吧。”肖環嶼不為所動,“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張嵐在椅子上坐下來,輕聲細語:“都是我的錯,是我嘴碎,我不該那麼念叨。”她捂著頭,迫切的想要跟小男友化解矛盾,“我補償你好不好?”
“補償我?”肖環嶼窩在沙發裡。
“嗯。”張嵐柔情萬分的說。
“好啊。”肖環嶼忽然笑了起來,“那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他猛地轉過身,露出一張驚悚至極的臉,或者說已經不能算是一張臉。
所有的五官都扭曲移位,並且不斷有黏液滲出。
仿佛某種軟體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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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哥離開咖啡店上二樓,他經過一家公司門口的時候,想起來張嵐在這上班,她跟她那個小男友處得怪不容易的。
猶豫了一會,餘哥敲敲門。
那兩人沒下樓,不會是吵架了吧?餘哥這麼想的時候,門就開了。
餘哥看見有個人背對他遠遠的站在窗口,隱隱約約是肖環嶼,他打著手電往裡瞧,沒看見張嵐的人影。
張嵐在哪睡著了?那剛才是誰開的門?肖環嶼開完門又回到窗戶那裡去了?能那麼快嗎?
不知怎麼的,餘哥心裡有點發毛,他沒貿然進去,隻是扶著門框站著。
“肖環嶼?”餘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