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精蟲。”謝老師低不可聞的評判了一句,眼睛往輕佻的女人身上瞥,眉頭皺了皺。
喬小姐沒在意從道德制高點投來的目光,她將勺子丟進碗裡,支著頭,食指的指尖勾起一縷發絲:“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我……嘔!對不起對不起。”大眼妹嗚咽著疊聲道歉,她指指地上的那灘嘔吐物,“眼睛,我吃到了眼睛。”
珠珠端著碗的手一晃:“是魚眼睛,還是人的眼睛?”
“肯定是魚眼睛啊,要是人的眼睛,那我已經死啦!”大眼妹嗚嗚哇哇。
珠珠給她紙巾:“擦擦吧。”
大眼妹帶著老鼠爪印的臉上都是生理性淚水,她邊擦臉邊吐槽:“粥裡怎麼會有魚眼睛,廚子放那個進去幹什麼?”
“你這小娃真是,魚眼睛不是好東西嗎。”老吳跨過門檻進來,“我還在鍋裡找著吃呢。”
大眼妹:“……”
“看,這都是我找的。”老吳用勺子掠起粥上面一層,全是白色的小眼珠。
他吃的時候,似乎都能聽見嘎嘣聲。
陳仰沒了胃口,他把碗推開,小聲問朝簡:“還吃不吃?”
朝簡搖頭。
陳仰對其他人說:“我跟我弟弟打算去楊二柱家。”
珠珠要一起去,大眼妹也跟著。
謝老師猶豫片刻,說要和陳仰他們一塊兒去楊二柱家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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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沒表態的有三人,喬小姐,老吳,以及香子慕。
陳仰注意到香子慕在攪粥,她攪了半天,一口沒送到嘴裡。
純黑的頭發垂在兩邊,擋住了她的臉。
“走了。”朝簡用拐杖戳戳陳仰的小腿。
陳仰沒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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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楊二柱家的時候,時間才剛過六點,這麼早就上門拜訪不太合適。
陳仰本想提議在外面待會,走近了發現門沒關嚴實,有一條縫。
“看樣子是出門走的急,門都沒關好。”謝老師分析道。
陳仰敲了敲門,裡面沒動靜。
珠珠說:“人不在家,那我們還進去嗎?”
大眼妹睜大眼睛:“你傻了啊,當然要進去,我們是來看魚的,人不在家最好了,省得我們還要想辦法把人支開。”
珠珠攏著白色防曬衫:“可是人都走了,會把名字魚留在家?”
大眼妹腦袋當機:“萬一忘了呢?”
“陳先生,我們進去吧。”她說著就推開了門。
陳仰看到了什麼,表情瞬間就變了。
楊二柱家帶個小院,院子的門正對著堂屋的門,現在堂屋的門邊有半隻腳,鞋子掉在一旁。
“是男人的腳。”謝老師習慣的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楊二柱本人,另一種是他們夫妻兩口子殺人害命,來不及毀屍滅跡就跑……”
他還沒分析完,院門口就剩他自己了。
“你們等等我。”謝老師腳步飛快的追上陳仰四人。
“是楊二柱。”珠珠站在堂屋的門檻外,望著地上的人說。
“對對對,就是他……”大眼妹躲在珠珠身後,“他活著嗎?還有沒有氣啊?”
陳仰要湊近檢查,一根拐杖阻攔了他下蹲的動作。
朝簡的拐杖指指一處。
陳仰看過去,朝簡指是地方是楊二柱的腰下部位,那裡的地面是湿的,散發著一點騷味。
他把楊二柱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對方腳上的鞋子掉了,身上沒有其他傷痕。
“活活嚇死的?”陳仰說。
朝簡的拐杖敲了敲一個地方,陳仰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那地方有一個垃圾桶,一堆亂糟糟的垃圾。
陳仰掃了眼那堆垃圾,啃過的魚骨最為醒目。
他把眼前的所有物品都觀察了一遍,腦子飛速運轉。
垃圾全部堆放在一個點,外圍呈圓形,說明是從上往下倒出來的。
垃圾桶裡還留著一點垃圾。
陳仰推斷,當事人從垃圾桶裡找到了想找的東西,沒再繼續往外倒。
想要找的東西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魚骨。
陳仰猜測是一個瞞著另一個吃的魚,被另一個發現了,檢查垃圾桶找魚骨。
期間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
而且,魚是誰吃的,又是誰的魚?
陳仰發現屍體不遠處有個掃帚,夫妻兩口子中間的其中一個想清理一下垃圾,突發意外事故,中斷了那件事。
楊二柱的老婆呢?
陳仰環顧堂屋周圍幾個屋子,他抬腳去了三點鍾方向的那一間,朝簡拄著拐走在他身後,像他的一道影子。
謝老師摸了摸嘴角的燎泡,朝簡提醒陳仰的時候,他也有關注,不費勁的勾出了一個大概的脈絡。
“兄弟兩人很有默契。”謝老師客觀的評論。
珠珠說:“插不上話。”
大眼妹的頭靠在她肩上,上下點了點。
謝老師三人也去了那個房間,他們看見陳仰站在一個水桶前,朝簡低垂著眉目立在他身旁,仿佛是個隨身掛件,隻會在必要的時候開口說話。
“陳先生,桶裡是楊二柱的……”
大眼妹扒著珠珠的肩膀,跟她一起湊過去,話聲戛然而止。
桶裡隻有水。
謝老師湊到桶前,鼻子動了動:“有魚腥味。”他發現了什麼,手在桶的邊沿刮到一物,亮晶晶的,是魚鱗。
“這桶是養魚的。”薛老師說。
普通魚不會養在房間裡,睡覺都要看守,隻會是名字魚。
現在捅裡的魚沒了。
跟魚一起下落不明的是楊二柱老婆。
而楊二柱死了。
這三個信息一結合,前因後果幾乎就已經浮出了水面。
“楊二柱老婆偷偷吃掉他的魚,搶走了他的壽命。”謝老師說。
珠珠說:“那她老婆呢?”
“跑啦。”大眼妹幫珠珠整理她防曬衫後面的白帽子,“丈夫死了,還是被自己害死的,她肯定很慌,不敢再待在家裡。”
謝老師看向沒出聲的年輕人:“陳先生是有什麼疑惑的地方嗎?”
“有。”陳仰的視線落在水桶邊,那裡有一小滴模糊的血跡,四周暈著一點水印,看樣子魚是被生吃的,就在這裡,他抿嘴,“按照你的說法,整件事是妻子奪取丈夫的壽命,那垃圾桶裡的東西是誰倒的,魚骨是誰的?”
謝老師一時答不上來。
珠珠順著耳邊的碎發:“會不會是她慌亂之中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魚骨掉出來了。”
“垃圾裡的魚骨是煮過的。”陳仰指著那滴血跡說,“不是同一條。”
接著他又說出了從上往下倒垃圾的判斷。
珠珠嘆氣:“腦力有限。”
“我更有限。”大眼妹趴在她背上,兩隻手垂在她身前,“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智硬。”
“那就是這樣。”謝老師推理道,“垃圾裡的那根魚骨是別人的名字魚,楊二柱瞞著他老婆吃的,他老婆有所察覺後就翻垃圾桶,結果還真的被她看見了裡面的魚骨。”
“他老婆怪他吃獨食不跟自己分享,認為他不顧夫妻情感,一氣之下趁他不注意,撈出他養在房間水桶裡的魚吃掉了。”
“你不仁,別怪我不義。”珠珠呢喃,“說得通。”
大眼妹小雞啄米的點頭:“嗯嗯嗯。”
謝老師比較在意另外兩個隊友的反應,然而那兩人一個比一個沉默。
他按耐不住的喊了其中一個:“陳先生?”
陳仰開了口,似是在自言自語:“楊二柱是被嚇死的,他死前看到了什麼?”
謝老師說:“目睹他老婆嚼他的魚?”
陳仰:“……”
“楊二柱嚇失禁了都,可想而知他看見的東西有多恐怖。”大眼妹說出了陳仰想說的話,“我感覺他親眼見到他老婆吃他的魚,不會活生生嚇死,隻會憤怒的失去理智,在她沒吃完前把她殺了,要死一起死,誰都別想活。”
謝老師的思路再一次遭到了堵塞。
房裡靜悄悄的。
陳仰打算拉著朝簡離開,他無意間瞥到靠牆的那張床,頓了頓,忽然說:“被子裡好像有個人。”
這句話讓周遭的溫度霎時間降到冰點。
“啊!”大眼妹短促的尖叫一聲,兩隻手摳緊珠珠的肩膀。
珠珠被大眼妹這麼一摳,疼得吸了幾口氣。
“是楊二柱老婆嗎?”大眼妹緊張的問,“我們來這有一會了,她怎麼沒聲響?難道她也……”
謝老師是個既喜歡分析,又願意付諸行動的人,他沒等陳仰回答就走到床前,繃住呼吸,一把掀開了被子。
床上躺著一個老人。
從她的肢體動作來看,她像是想爬起來做什麼,卻老得動不了,或是突發疾病,生命就停在了那一刻。
被子堆得亂七八糟,上面還有一些衣物,再加上老人的身體幹幹瘦瘦的,不太容易發現。
大眼妹心悸的說:“不是楊二柱老婆啊,嚇死我了。”
她犯嘀咕:“他們家不是沒老人嗎,床上那位是是哪家……”
珠珠的臉色發白:“她是。”
大眼妹沒反應過來:“是什麼?”
“楊二柱老婆。”珠珠抖著嘴唇,重復著說,“她就是楊二柱的老婆。”
陳仰沒見過楊二柱的老婆,不清楚她長什麼樣,他通過珠珠的表情變化判定是真的。
“昨晚看的時候,他老婆才二十多歲。”大眼妹指著床上的老人,手顫動個不停,“那個怎麼可能是啊!”
珠珠一個個的拋證據:“你看她耳朵上的鍍金耳環,手腕上的假玉镯,還有她左手中指的灰指甲。”
大眼妹的視線跟著珠珠的話移動,她臉上的血色越來越少,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身,身高呢?”大眼妹的眼裡流出迷茫的淚水,“她跟我差不多高啊,可是床上的矮了一大截。”
“人老了會縮水,骨質疏松的原因引起的。”謝老師及時傳授常識。
大眼妹說不出話來。
“二十多歲的人,老死了。”陳仰說。
房裡再次變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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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打量床上的屍體,全身幹癟枯瘦,頭發稀少花白,露在外面的皮膚皺巴巴的,黯淡無光。
“看她的嘴。”朝簡在陳仰耳邊低語。
陳仰隨意從床上找了件衣服,隔著布料扒開屍體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