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飄著香水味跟煙味,氛圍不錯。
下面是另一番景象。
鎮民們沒功夫打量外來人,他們像是在跟閻王爺搶時間。
雖然一直都有魚被捕上岸,堆積的越來越多,可是這些魚的身上都沒有名字。
要怎麼找出名字魚?
趙老頭顯然是得到了一條,可其他的在哪?是不是已經有人抓到了,偷偷藏起來,默不作聲呢?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放慢了抓魚的動作,猜忌的眼神掃來掃去,有什麼一觸即發。
“鄉親們——”
一個身穿藍布褂,胸前別著鋼筆的中年男人慌慌張張的從遠處跑了過來,他站在河岸上面,看著混亂不堪的人群,神情焦急無比。
中年人叫高德貴,他是鎮長。
“鄉親們啊,聽我說!不要再搶了!”高德貴大聲的喊著。
“強搶長輩壽命是不孝……”
“強搶小輩壽命是不仁!”
“強搶同輩壽命是不義……!”
“人要是不孝不仁不義,壽命再長,那也是要天打雷劈的!”
第72章 你有沒有吃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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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親們……咳!咳咳咳!”高德貴被一口風嗆了一嘴, 說不成話了,他難受的大聲咳嗽了起來,咳得臉紅把脖子粗。
高德貴掩住嘴, 沒讓自己咳得唾沫星子亂飛。
陳仰捕捉到這個小細節, 他暗自打量這座不知名小鎮的鎮長, 黑皮,發量少,留著山羊胡,文鄒鄒的。
高德貴像是這才看到陳仰, 他放下掩著嘴的手,驚訝道:“陳先生, 你什麼時候到的啊?”
陳仰垂在褲子兩側的手指猛地一僵。
沒等陳仰拋出合適的表情, 就聽中年人對朝簡喊:“朝先生。”接著又向兩位女士打招呼,“喬小姐,香小姐。”
喬小姐拿開了含在唇間的香煙, 香子慕把凌亂的黑發理到後面,她們看著鎮長,異口同聲。
“你好。”
“好好好!”高德貴東張西望,“陳先生,其他人呢?”
陳仰的聲音有點沙啞:“河裡。”
高德貴在人群裡搜找了會, 點點頭道:“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我還想去鎮口接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已經進鎮了。”
“到了好,平安到了就好。”
高德貴對陳仰伸出手,面容和善:“陳先生,感謝你們的到來!”
陳仰握了下中年人的手, 冰冰涼涼的,都是他的冷汗。
“那我們……”
高德貴正說著,下面就傳來向東的吼聲:“我操,誰他媽把魚扔到老子拖鞋上的!”
陳仰看過去,河裡的情況有變。
向東到了岸上,大部分鎮民也都上來了,隻有個別人還在摸索,有的攤在水裡,不死心的望著瀑布。
高德貴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表:“沒了。”
陳仰注意到那隻手表沒表帶,表盤泛著舊舊的黃色,有一點劃痕,他問道:“什麼沒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走,我們慢慢說。”
高德貴把手表放回口袋裡,嘆了口氣。
陳仰拉起朝簡:“我背你吧。”
“不用。”朝簡握住拐杖,“帶好東西,其他不用管。”
陳仰拎起購物袋:“底下的人都回來了。”
朝簡打他的帽檐。
視線又被擋了。
陳仰趕緊把帽子往後撥,他見向東第一個回到了河岸上面,快步過去詢問。
向東拎著人字拖,赤腳踩在地上,腳丫子跟腿上都是泥巴,不茂密,卻很粗黑的腿毛貼著精壯的肌肉。
“那伙人屁都不說。”他騰出手,胡亂抓了把半湿的頭發,“我從一慫鱉嘴裡撬出了東西,他們想抓有人名的魚。”
陳仰的瞳孔一縮,魚裡面的異類竟然是這個,他想到了高德貴說的強搶壽命,再聯想到帶人名的魚,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名堂,直覺毛骨悚然。
“屍體呢?”
“自己把自己砸死的,腦袋都開花了。”
向東還想說什麼,陳仰瞥到走遠的鎮長,趕緊打斷:“路上說,我們快跟上他!”
.
陳仰一伙人去了鎮長家,人手一杯茶。
高德貴端出了幾盤茶點,客客氣氣的招待他們,還給珠珠跟大眼妹拿了兩塊幹布,讓她們擦擦身上的水跡。
陳仰從盤子裡抓了把小吃,油炸的,三角形,薄薄的,白的是面,黑的是芝麻,他咬一口,脆脆的,挺好吃。
“鎮長,我們都在這了,可以說了嗎?”
高德貴沒擺出官僚的作風,也沒架子,他都沒上桌,就隨意的往靠牆的椅子上一坐。
“想必去過河裡的向先生幾人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事。”
向東翹著二郎腿,這個任務裡的npc竟然能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新鮮。
“是了解了一些,但沒頭沒尾的,搞不清楚,還要麻煩鎮長給我們講一講,越詳細越好。”
高德貴苦笑:“我也想說詳細些,可我自己都……”
他有些疲憊的抹了把臉:“這要說起來,就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鎮上的太平被打破,鄉親們都瘋了。”
堂屋裡隻有高德貴的喃喃聲。
“以前的豐水季都平安無事,就今年,今年出了怪事,瀑布上面出現了帶名字的魚,它們混在魚潮裡面,一起衝到了河裡。”
“隻要……”高德貴頓了頓,“隻要誰抓到帶著某個名字的魚,把它吃下去,就能奪取那個人的剩餘壽命。”
堂屋靜得過了頭。
去過河裡的向東等八個任務者都是知情人,現在聽鎮長再次提起,膽小的還是會發抖。
陳仰在觀察沒下去的喬小姐跟香子慕,她們倆一個吸著小半根香煙,一個垂著眼靜坐,都沒有露出震驚之色。
說明已經猜到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很不錯。
陳仰等了會,見沒人提問,他咬掉手裡的那片芝麻面,吃完咽下去:“鎮長,到目前為止,這個事出現了幾次?”
“三次。”
高德貴說:“魚潮每擱兩天出現一次,每次都是下午三點,持續五分鍾。”
陳仰看了他一眼,原來先前說的“沒了”,是指時間到了。
“誰是第一個發現名字魚的?”
“李二板。”高德貴滿臉的沉痛,“他這次被搶走了壽命,河裡的就是他。”
陳仰的眉心一蹙,李二板死了,這條線基本就廢掉了。
“鎮長,他有交代自己是怎麼發現的嗎?”
“據他說,他是在河邊洗腳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一條魚的背上有名字,當時想抓起來看看,沒抓到,讓它給跑了。”
高德貴回憶著:“他喊了其他人過去看,大家就都知道了這個事。”
陳仰沒了胃口,他把手裡剩下的芝麻面放回盤子裡,喝口茶清清嗓子:“那大家又是怎麼得知吃了名字魚,就可以加壽命的呢?”
“正常情況下,看到魚身上有人名,會很恐慌,沒人敢吃。”
“一開始大家覺得李二板瞎說,直到他們也在水裡看見了名字魚,他們才信了這種離奇的事情,確實是陳先生說的那樣,當時沒有人敢把魚抓回去吃,都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要有不好的事發生。”
高德貴說:“我讓大家不要慌,我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安撫他們,沒想到第二天就出現了吃名字魚能搶奪壽命的傳言。”
“這事我都不知是怎麼傳出來的,鎮上亂了套,大家伙都去河裡捕魚,他們沒找到帶名字的,過了兩天……”
高德貴紅了眼:“過了兩天,魚潮再次出現,又有人抓到名字魚,他們在傳言的誘惑下把魚吃了。”
“災難降臨到了鎮上。”
他哽著聲音,痛心疾首,又充滿了無力感:“鄉親們發現了規律,今天早早去了河裡,他們爭搶位置,搶魚多的地段,我怎麼勸都不聽,全都中邪了,都中邪了啊!”
謝老師露出憎惡跟憤怒,這跟人吃人有什麼區別?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要是抓到自己的魚呢?”
高德貴說:“養著,別被人發現了。”
以為抓到自己的魚,隻要吃了就能安全的一行人:“……”
那能養得活嗎?
魚死了,自己不還是涼涼?
.
陳仰屈指啪嗒啪嗒的敲點著桌面,他看朝簡往盤子裡的茶點上看,就指指說:“芝麻面好吃。”
朝簡捻了一塊,慢條斯理的吃著。
這種節奏緩慢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堂屋裡顯得有點突兀。
多數人都看了過來。
“嘎嘣。”
朝簡咬碎小半截芝麻面,他面無表情的抬了抬眼皮,露出藏在眼底的陰鸷。
那幾道視線立馬就飄開了。
陳仰抓了一些芝麻面,遞到朝簡面前,他用眼睛示意對方把它們接走。
朝簡卻沒那麼做,他就著陳仰的手,一塊塊的吃了起來。
陳仰沒事人似的問道:“鎮長,你找我們來是……”
“名字魚剛出來不久,有一個人遇害,第二次出現之後,鎮上的好幾家同時有人出殯。”
高德貴挫敗的塌下肩膀:“這次又不知道會有幾家。”
“陳先生,我請你們過來,是想請求你們幫我找出奪取壽命最多的人。”
高德貴像是怕被拒絕,他連忙道:“我不是馬上就要結果,隻要在七天內找出來。”
陳仰抿嘴,這是任務跟時限。
大眼妹忍不住問:“鎮長,為什麼要找到那個人?是不是找到了,怪事就不會再發生了嗎?”
“但願吧。”高德貴雙手合在一起,對著虛空拜了拜,“老天保佑。”
這回答就很敷衍了。
珠珠也問了一個問題,比大眼妹的那個質量要高一大截。
她問道:“我們要怎麼判斷誰吃了多少名字魚?壽命被拉長的人有什麼特徵嗎?”
高德貴搖搖頭:“我不清楚。”
珠珠:“……”那就是要他們自己去查。
“我掌握的就是這些了,剩下的要靠諸位。”高德貴起身,鄭重的彎彎腰,“鎮上的安寧就拜託你們了。”
陳仰把捧在手裡的茶杯放桌上:“鎮長,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好調查。”
高德貴說:“你們盡管查,有需要的地方跟我說。”
陳仰捏了下手指,Npc除了對某些跟規則相關的東西避而不談,其他時候都很好說話。
向東吐掉瓜子皮,脾氣火爆的擺手,又痞又兇:“行了,老高,我們住哪?”
高德貴看起來絲毫不介意向東的稱呼,他笑著說:“你們去齊家客棧,就在鎮子南邊,小閣樓對面,我給你們安排好了房間,一日三餐也在那裡。”
“我打過招呼,你們去了,會有人招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