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陳仰認為鬼那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
對方是在告訴他,賣三天東西的總數額能不能達標,關鍵在拜祖這件事上。
要想辦法避開。
隻要不賣掉姜大抽中的族產,就不會有人死於拜祖。
活著的人多,人均額就不會大幅度增高,那他們達到村長要求的總數額也會容易很多。
陳仰沒想到自己分析推測了那麼多,卻隻是在真相的外圍打轉,那隻鬼真正的目的是要告訴他……
拜祖這個死局的漏洞在哪裡。
殺光姜大就行。
所有姜大,全部殺掉。
陳仰閉了下眼睛。
“你瘋了吧!”
王小蓓從呆若木雞的狀態抽離,聲音尖細的對著錢秦大叫:“早上出攤的時候,我們都算過人均額了,已經比昨天增長了很多,你現在還殺了三個,不能少人了你不知道嗎?”
錢秦的情緒沒有被她帶起來,木著一張臉道:“隻有這一個漏洞。”
“現在動手跟收攤後動手,沒區別。”
王小蓓聲嘶力竭:“當然有區別了!”
“晚上收攤以後,先是點人數算人均額,後面才是拜祖,到時候趕在姜大進祠堂前動手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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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等到我們都過了人均額再殺他們啊?你自己找死為什麼要害我?!”
“為什麼啊!我得罪過你嗎?啊!”王小蓓哭著抓起土塊往錢秦身上砸。
錢秦拍掉衣服上的碎土:“你是不是沒搞清楚任務規則?”
王小蓓扭曲的臉一滯,她迷茫的去看大家。
“到那時殺了他們,還會再算一次,1500分攤到活著的人頭上,全部過線了才是完成任務。”王寬友道。
王小蓓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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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秦沒多待就走了。
他既沒殺人的愧疚跟慌意,也沒想要借題發揮的用“救命恩人”的身份找大家討要一聲謝謝,仿佛隻是在計算一道數學題的過程中遇到了思維陷阱,現在被他發現了,也避開了。
這道題就此解答了出來。
還剩最後一道大題。
王寬友欲言又止的想叫住錢秦,最後還是沒喊出口。
錢秦賺的錢最少在200以上。
他在安全區域。
因此在他看來,早點殺死姜大打破拜祖的局面,剩下的時間可以一心賺錢。
王寬友捏了捏鼻梁:“我們也都回攤子上吧。”
陳仰站在原地沒動,不知怎麼還是有點怪,他垂眼觀察劉順的勒痕,腦子裡想的是張廣榮脖子上的那道。
錢秦是用什麼勒死他們的?
為什麼兩道痕跡仔細對比起來,似乎有些不太……
“我有參與。”
女生沉靜的聲音響起。
王小蓓扶牆爬起來的動作一頓,睜大眼看小襄:“你參與了什麼?”
陳西雙也懵了。
這怎麼還跟小襄扯上了關系?
小襄放在連帽衫口袋裡的手動了動,指間什麼都沒有。
那一盤鐵絲沒了。
昨晚的實際情況是,小襄在等王小蓓期間聽到了外面的異常,那是張廣榮被勒脖子,喉嚨裡發出的求救聲。
小襄往茅廁外走了幾步,看見了正在行兇的錢秦,他們二人對視一眼,一個回茅廁,一個繼續殺人。
之後小襄跟王小蓓說話,為錢秦作掩護。
再後來,她們出去看到張廣榮的屍體,將他拖回了住處。
小襄是第四次完成任務了,她熟悉任務世界的規則,沒花多少精力就通過錢秦的舉動聯想到了拜祖。
順著那個方向發現了錢秦的意圖。
至於劉順的死,小襄有幫錢秦把風,也是她給的作案工具。
本來錢秦還要用電線勒,結果他來的時候忘了拿大背包,臨時改用的鐵絲。
並成幾股一起勒的,跟電線差不多的寬度。
從昨晚到現在,小襄跟錢秦沒說過一句話,隻用兩個眼神交流達成了默契的配合。
他們都不認為大家會一致贊成這個做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一旦有了分歧,姜大就會有察覺。
這也是錢秦沒直接用菜刀,而是偽裝成鬼殺人的原因。
小襄沒有解釋自己的隱瞞跟配合,對她來說,進了任務世界,很多不能做的事都要去做。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活著回去,活到最後,解綁身份號。
這是她的信念,從來沒模糊過。
王小蓓見小襄要離開,她大力扯住對方的衣服。
“什麼時候參與的?昨晚還是這次?”
小襄:“都有。”
王小蓓呆滯了幾個瞬息,空著的那隻手指向陳仰:“昨晚他問你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像是在審問嫌犯,不尊重人。是我!我不止一次的替你說話,敢情我是個白痴!”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為什麼連我都瞞著,你可以告訴我,我也能幫你的啊?”
王小蓓的憤怒變成了慌張,隊伍裡隻剩她跟小襄兩個女孩子了,她單方面的認為她們要相依為命。
現在小襄竟然跟個男的暗中搭上了,他們成了一個戰線上的人,沒有她。
小襄的衣服被抓得瀕臨開線,她試圖去撥王小蓓的手,對方卻抓得更緊,一副棄婦的模樣。
就王小蓓的性格,讓她知道了,等於告訴了所有人。
小襄怎麼可能跟她說這件事。
王小蓓還要鬧,小襄終於露出了厭煩的情緒。
“適可而止,姜苗。”
王小蓓臉一白,小襄趁機把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上拽出來,頭也不回的走進集市。
“等等我!”王小蓓倉皇追了上去。
習慣了抱團的她,不能自己一個人,小襄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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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遠了的小襄折回來,一步步走到陳仰面前停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我的破綻?”
“沒發現。”陳仰說,“隻是覺得有點不合理。”
“尤其是在確定姜大是人為的之後。
人為的,就不會無聲無息。
勒死一個戒備心不錯的成年男性沒那麼容易,哪怕是同性幹的,都要費點時間。
而小襄作為他們這伙人裡任務經驗最豐富的,大半夜出去上廁所,勢必會很小心謹慎,或許站位都不在茅廁裡,而是挨著門口,方便隨時做出應急措施。
那她怎麼會一點異常都沒留意到呢。
小襄聽完陳仰的回答就沒再往下問,她轉頭去看王寬友:“你的筆記能給我保管嗎?”
王寬友沒反應過來。
小襄說:“我想我跟他都會活到最後。”
“但是,我對筆記本的興趣跟重視程度比他高很多。”
王寬友重新打量眼前的大四女學生,前輩。平平無奇的一張臉,眼裡卻有不滅的光。
目標明確,一路向前。
不會有任何人跟任何事阻攔她的腳步。
“還是繼續放在姜人那吧。”王寬友說。
小襄對他的決定不做絲毫評價,也沒露出什麼失望跟不滿,隻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陳仰其實想把包跟筆記本都物歸原主,對方一成不變的消極讓他有些不解。
“我知道拜祖的死局已經破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多賺錢,越多越好。”
王寬友看出陳仰的想法,幽幽的說了一句,神態一點鬥不輕松。
“早上出攤的時候還有14個人,現在隻有11個了。”
陳西雙按著手機上的計算器,舌頭打結的念著上面的一串數字:“人均1,136出頭。”
太多了,長得太快了。
王小蓓不哭也不叫,流多了眼淚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空洞。
“完了,完了完了……”陳西雙嘴裡不停的說著那兩個字。
陳仰道:“可以讓離得近的人幫忙介紹客源。”
“不違規?”
陳仰搖頭:“我試了。”
王小蓓的眼裡瞬間就恢復了神採,幾秒後就跌回黑暗。
她的斜對面是李平,對方死了以後就空著了。
附近有老集村的兩個姜人,可他們會幫她嗎?不可能的。
都這時候了,大家恨不得留住每一個從自己攤位前經過的村民,誰還會把客源介紹去其他攤位。
那樣做等於為了別人,把自己放到危險境地。
又不是傻子,沒人會那麼幹的。
陳西雙跟王小蓓想到一塊兒去了,兩人是復制的面如死灰。
他們又不約而同的去看那個沒說過話,也沒離開過陳仰的拄拐少年。
這位會。
他會幫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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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雙去找錢秦,他們離得不遠,他想尋求對方的幫助。
即便希望很渺茫,他也要試試,不能輕易放棄了。
王寬友跟陳仰道別,接著是小襄跟王小蓓。
一行人收攤前都不會再重聚了。
前提是不會再有人死。
陳仰拉著朝簡往他們攤位方向走,有感應似的,他轉身往牆角望了望,劉順的屍體沒了。
昨晚他們四個回來面對張廣榮的死,各有不同的關注點。
劉順身為姜大之一,他不會一點警惕都沒有。
結果還是沒防住。
陳仰收回視線繼續走,在這樣一個生存的背景下,自保都困難的時候,他對其他人的遭遇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