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就好。
劉順咽下嘴裡分泌出來的唾液,後背湿了一大片,這是他的第三個任務,經驗是有的,也會推斷,這時候總要說點什麼。
於是他就說了自己的想法。
“會不會不是……我也隻是跟你們討論,你們別多想……”
眾人:“……”這不就是讓大家多想嗎。
李平拽著脖子上的大金鏈,急躁道:“你擠牙膏呢,要說就快點說!”
“我是在想,會不會不是我觸犯了什麼禁忌,是所有姜……”
劉順意識到說錯了就及時改口,看著李平跟張廣榮那兩個“姜大”說:“所有我們都會在隨機的某個時候變成我們。”
屋裡的溫度驟降。
誰都懂劉順的意思,也理解前後兩個“我們”分別代表著什麼。
如果是這樣,那更可怕。
不止是姜大,姜人姜苗也會如此。
陳仰還沒被鬼上身過,不清楚那一瞬間是什麼感覺,整個過程都是怎麼樣,但他不想知道。
倘若劉順的猜測方向是對的……
陳仰的臉色變了又變,放在被子上面的手都蜷縮了起來,指尖摳住,細看之下還在小幅度的顫抖。
王寬友有點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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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進來後明明很冷靜,觀察力也好,思維邏輯都一流,擅於搜尋細節,能力很強,是他這次最欣賞的兩人之一。
怎麼現在比李平還不如。
被鬼附身而已,隻要不死,那就不算什麼。
難道他很怕鬼?
按理說不應該,經過了兩個任務,會跟鬼怪打很多交道,一般人差不多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表情管理,不會做出太過崩潰的行為。
除非是一見到就怕成死狗,行動不能自理的那種。
王寬友心想,要真是怕到那程度,那真的是……隊伍的一大損失,個人的一大劣勢。
出於禮貌,王寬友掩藏了眼裡的同情跟可惜:“目前也都隻是猜的,往後看看就能琢磨出來結果了。”
陳仰接到了來自王寬友的安慰信號,勉強對他笑笑。
“很晚了,能睡一會是一會,明天很忙,賣東西應付客人會比我們想象的都要難,還會有突發狀況,沒精力不是好事。”
王寬友要去拉燈,被窩裡的陳西雙探出頭,楚楚可憐的祈求道:“就這麼亮著吧。”
見其他人沒說什麼,王寬友就沒把燈拉滅。
劉順是第一個出狀況的,大家接下來都會看他還要遭遇什麼,會不會死。
誰又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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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不知道其他人還能不能睡得著,他是不行的,腦子裡連綿不斷的跑火車,火車的每個窗口都是一張鬼臉,根本消停不下來。
鬼附身的時候,不論是做什麼,還是說什麼,都是線索。
這是好事。
不影響他害怕。
肩頭一沉,陳仰把靠過來的腦袋推開。
陳仰的心裡腦子裡全是鬼,那一下沒留意力道,牆裡響起“咚”地一聲悶響,緊接著殺人的目光就釘住了他。
“……”
“唔”陳仰裝睡的翻個身,背對著裡面那位。
後面的視線還在,像是要把他的頭蓋骨戳個洞,再用線穿起來。
陳仰無奈的把身子轉回去,非常真誠的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是我沒注意,應該沒起包吧。”
朝簡嗓音裡是被忽視的火氣:“沒起包就不疼了?”
陳仰:“……”
那邊的陳西雙:“……”
陳西雙往左的另外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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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黃的燈泡亮著,七個頭角度一致的歪向陳仰這邊。
陳仰先是檢查了一下朝簡的腦袋,確定沒撞出包就松口氣,不假思索的說:“土牆,不像水泥磚頭的,殺傷力不大。”
朝簡:“那你撞一下。”
陳仰無視其他視線躺回去,手腳往被子裡縮縮,壓低聲線跟朝簡說了發生的事。
朝簡沒聲。
陳仰想聽他的看法,最好是否定劉順的猜想,跟他說不會隨機被附身。
“或許……”朝簡剛說兩個字就被陳仰抓住被子捂住了嘴。
朝簡周身的氣息頓時變得森冷。
炕上的其他人感應到了,通通一個激靈,看少年的眼神充滿戒備。
是個危險分子。
他要打旁邊那個嗎?怎麼勸?
關系還不熟,要說點什麼,萬一弄巧成拙怎麼辦?
眾人這頭緊張兮兮,那兩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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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拉開朝簡臉上的被子,想離他遠點的往陳西雙那邊挪。
陳西雙一邊畏懼氣場恐怖的美人,一邊迎接他的到來。
然而那美人目光陰戾的看過來,他就控制不住的把被子裹緊,關閉了對著陳仰的那扇門。
陳仰挪不開地兒,隻好硬著頭皮被暴風雨襲擊。
朝簡把身上的被子往陳仰那一丟。
陳仰抽了抽鼻子聞聞:“還好,不髒,有洗曬過的味道。”
朝簡面無表情。
陳仰正色道:“那也不能捂嘴。”
朝簡冷冷的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下不為例,再有一次……”
陳仰點點頭接道:“你捂回來。”
朝簡盯了他一會,什麼也沒說的闔起眼簾,中途疑似無奈至極的翻了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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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雙送上關切的問候:“陳……姜人,沒事了吧?”
“沒事了。”
陳仰把被子蓋回搭檔身上,很自然的掖了掖,差點沒忍住的拍了拍,再哼個搖籃曲。
朝簡很快就睡了過去,開著燈也不影響睡眠。
陳仰打心眼裡羨慕這位,自從同居合作以後,對方在睡覺這一塊就往豬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了。
他記得最早期這位眼底的青影很重,有明顯的失眠傾向。
可能是那燻香的作用。
陳仰把兩條手臂枕在腦後,一隻耳朵裡是朝簡的呼吸聲,另一隻耳朵裡是陳西雙的烙餅聲,外面還有青蛙叫。
先不管附身的事,姜人跟姜苗可能是兄妹,可能是姐弟,親的表的的也不一定,而姜大跟他們的關系一樣還不清楚。
陳仰認為他們都死了,死因跟趕集有關,導致這裡的人每一年的那一天必須按照習俗照常辦集市,必須買賣,也必須把老集村擺攤的都分別叫成那三個人。
外村要和以前一樣來買來賣,老集村出攤的個人三天收入至少60,總額滿1500。
是什麼原因,爆發了這麼大範圍的咒怨?
“主啊,我是您最忠誠的子民……我是那麼的愛您……請看在我……”
陳西雙兩手交疊著握在胸前,閉著眼做起了禱告。
屋裡很靜,他這聲音其他人都聽見了,反應各有不同,有得依樣畫葫蘆,有的不學也不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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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躺到全身筋骨酸麻的時候看了看手機,三點了。
還有一小時就要去村長家集合。
支攤,擺放貨物。
要盡可能的跟朝簡離得近一點,不能隔太遠。
陳仰舒出一口焦慮的氣息,再次在心裡自我催眠的念自己的名字。
姜人,姜人,姜人,姜人……
“姜人!”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陳仰猛地噤聲。
燈泡亮著,炕上的一伙人身上都在竄涼氣。
“姜人,開一下門!”外面的聲音還在喊,“姜人!”
屋裡六個姜人,找的是哪一個?
他們不敢隨便應。
外面是人是鬼,門開不開?
陳仰繃住呼吸把朝簡叫起來了,讓他拿好他們的防身武器拐杖,以防隨時跑路。
巨大的拍門聲響了起來,木門禁不起拍,門上的灰塵撲簌簌往下掉。
“姜人?姜人!快點,我有事找你!”
王寬友沉吟,既然找的是姜人,那麼……他看向他們這行人裡的三個中年人。
“姜大去開吧。”
三個姜大,李平是不可能的,張廣榮沒表態,意思也明了。
就剩劉順一個了,他考慮了一會就去開了門。
門外是個斷手中年人,他帶著一身凌晨的寒意跨過門檻,怒氣衝衝的走到陳西雙面前:“姜人,我喊了這麼多聲,你怎麼現在才開門?”
陳西雙的小臉慘白慘白的,他才做完禱告,主還沒來,死神就來了。
“我睡著了沒聽見。”陳西雙嚇得眼裡含淚。
中年人板著臉,滿嘴燻人的煙味:“睡什麼睡,我從下午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
陳西雙要哭了,先前在村裡逛的時候他落單了,碰上了這大叔,聊得挺好的,對方說他的手皮膚真好,還說自己老婆手開裂了下水很疼,他二話不說就把才買的護手霜送了出去,怎麼現在來害他了。
“那你找我是……”
“我是讓你去我那幫忙揉下面粉,饅頭一個都還沒蒸,催催催,就知道催,忙得昏頭!”
中年人往門口走,回頭瞪站在原地的陳西雙:“姜人,走啊!”
陳西雙沒向其他人求救,鬼害人,誰能救得了。
不是鬼害人,那他就不是死路一條。
陳西雙一邊理性的分析,一邊努力邁開打抖的雙腿,搖搖晃晃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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