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馮老先生,聽到沒!”
文青怪笑了幾聲,下一秒就跟人戳破的氣球似的,興致缺缺,滿身低迷,他垂頭玩了會硬幣,手指向安檢機:“衛生紙跟洗發洗臉的怎麼搞?就放那?”
其他人也看過來。
馮老說:“再等等吧,可能安檢機還會出東西。”
文青踢踢還暈著的,趁機還了上午被揍之仇:“那地上這瘋子呢?”
“我來。”
畫家慢慢帶上一次性手套,捉住向東一條腿,把他給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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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外面沒變化,裡面也沒變化,隻能看時間分早中晚。
該吃晚飯的時候,大家就去找吃的,吃完了回二樓,在扶梯上去的第一個候車室待著。
現在不知道三個車次分別都有誰。
不給別人看,也不往外說,都瞞著。
3291是凌晨四點10分的車,要在第九候車室對面的第五候車室等。
到時候看都有誰過去。
再看他們死不死。
這樣也許就能推斷出安檢機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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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室裡,陳仰聞著衣服上的滷肉味看書,每一頁都翻的很慢,拿出了備考的勁。
“出版時間沒有。”
陳仰自言自語:“通過書的手感來看,應該有些年了,姿勢也都很傳統。”
旁邊響起聲音:“你很了解?”
陳仰不假思索道:“動作片多多少少都看過。”
話落他趕忙把書合上,轉頭去看不知何時醒來的少年。
“不睡了?”
朝簡偏頭看他一眼,像是在說,我睡不睡,跟你看書有關?
陳仰幹笑。
“你醒了,我們就聊聊老李吧,他那時候說,很快就到你們了,你們都會跟我一樣。”
陳仰生硬的轉移話題:“指的是什麼?都會死?”
朝簡拆著奶片:“回家。”
“回家?他不是沒回去嗎?死了都沒……”
陳仰一驚:“他以為能?”
真要是這樣,老李揮手的那一幕就不驚悚了,反而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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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摸著書角,把卷起來的邊捋了捋:“老李當時是跟我們說的嗎?還是那些死在車站裡,沒能上車的鬼?”
朝簡:“或許都有。”
陳仰又說:“那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鬼?在候車室的時候我跟他說話,真沒看出來。”
朝簡道:“他應該是忘了自己已經死了,過了檢票口才想起來。”
陳仰打了個冷戰。
老李本來是在很急切的往站臺跑,突然停住回頭的!
“他讓我們去報刊亭,肯定不是給他收屍的。”陳仰脖子有點涼,“我想不通,他到底要通過制服告訴我們什麼?你說呢。”
朝簡抬手虛指太陽穴位置:“我這是什麼?”
陳仰道:“腦袋。”
朝簡再問:“幾個?”
陳仰:“一個。”
朝簡把奶片推進口中:“沒多長?”
陳仰搖頭。
朝簡將奶片包裝袋丟他懷裡:“那我能什麼都知道?”
陳仰:“……”
莫名有種想小孩門門考滿分,要把他逼死的惡毒家長既視感。
“討論討論。”陳仰還是想聽少年的看法。
朝簡後仰著靠向皮椅:“老李的事過去了,放一放,你想知道的,後面都會浮出來。”
“我怕我等不到那時候。”
陳仰從背包裡拿出那卷衛生紙,用三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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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簡拿走紙,拽下來一截,慢條斯理的擦手。
陳仰呆呆的看著。
“你……”
陳仰騰地站起來,搶走紙扔皮椅裡,氣躁的在朝簡面前來回走動:“要是我真違背了規則,你還能幫我,現在好了,全滅,你這是瞎鬧。”
朝簡不語。
陳仰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沒聲響隻有一口悶氣,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難受,他坐回去,把書翻出了向東那一手的2.0版。
脆弱的紙張顫顫巍巍。
陳仰亂掃書頁的視線猝然一滯。
有字!
“朝簡,你看。”
陳仰把少年剛才的自作主張,不計後果拋到了腦後,拉著他的袖子,聲線因為興奮而微抖:“你看這裡。”
那發現線索的激昂沒傳染給朝簡,他十分冷淡的來一句:“看不到,你坐太遠。”
陳仰連忙拿著書坐過去,腿挨著他的腿:“現在能看到了嗎?”
朝簡低頭靠近。
“筆像是沒油了,字都瞄了很多下,瞄的不整齊,雜草一樣,寫完還劃掉了。”陳仰也湊著腦袋,“我不太能辨認清楚,你能認出是什麼嗎?”
越想看清楚,就越模糊。
朝簡眼簾半垂下來,食指撫上那一塊亂塗過的地方,幹淨的指腹一個字一個字的摩挲。
陳仰的視線跟著他的手指移動。
這麼追尋紙上留下的痕跡,像盲人識字。
片刻後,朝簡收回手,夠到陳仰屁股後面的衛生紙,把那根手指擦拭了幾遍。
“我回不去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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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一時沒明白:“什麼?”
“字。”朝簡按按眼睛,眉間生出點疲意。
陳仰照著那五個字再看看那些劃痕,還是對不上,他放棄的抱著書往後翻,沒有再發現字跡,另一本也沒發現。
隻有一句。
陳仰拿手機拍下來:“這話沒頭沒尾的,會是誰留下的呢?”
“不像是老李能寫出的字。”
朝簡說:“你把那頁撕下來,書不要帶著,隨便放哪。”
陳仰不廢話的照做。
朝簡語氣隨意道:“書裡都是動作,你翻半天,一點反應都沒?”
陳仰收手機的動作有一瞬卡殼,他清清嗓子,冷靜又篤定道:“我是個正常男性,沒反應不是我有問題,是處境影響了我的發揮。”
朝簡:“……”
“你這個年紀不像我,正是精力旺盛,血性正濃的時候。”
陳仰不慌不忙的還擊:“剛才你辨字的時候,還上手摸了呢,怎麼會這麼安靜?”
朝簡口中吐出幾個字:“太醜,沒感覺。”
陳仰被他簡明扼要的回答給堵了會:“有幾頁畫的還不錯。”
朝簡睨他:“你眼光真差勁。”
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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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本小黃是在西邊那報刊亭哪裡找到的?”
陳仰記得這位上午進去以後就沒怎麼走動,其他時候自己去的不可能,他們一直在一起。
“不是報刊亭。”
少年的答案出乎意料,陳仰腦子飛速運轉:“那是在,第九候車室外面的書攤?”
朝簡沒否認。
“我昨晚翻那麼亂都沒發現。”
陳仰自顧自的說:“你是在我翻找之前就拿走了。”
“手還真快。”他說話的功夫,還瞟了瞟這位放在腿上的手,指骨很長。
朝簡似是不曾察覺,雙手抬起來些,十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相抵。
陳仰看入了神,腦子還在轉,向東那本是在報刊亭找的,這兩本不是。
這麼說,其他地方還有?
也正常,書攤上是會賣私貨。
懂行的打個暗號就行。
不過,報紙雜志書籍多的是,怎麼在這上面寫字,還寫的那麼一句頹喪又絕望的內容。
是在什麼情景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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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吃點。”
陳仰稍稍回神,對又拆奶片的少年說了聲,帶了點婆媽的叮囑意味,他沒發覺,說完就拿出手機,翻起在西邊報刊亭拍的明信片。
很多張,每一張都拍了特寫。
明信片不是人物的,也沒有寵物,全是青城的風景。
陳仰調整調整心態,聚精會神的一張張翻,一張張看,發現了什麼東西,他指尖一劃,回到上一張,把照片放大。
“帥哥!”
文青的聲音冷不防從外面傳來:“要出人命啦!”
陳仰的思緒被打散了,他不快的把手機鎖屏,問道:“什麼?”
“出去看看唄。”文青吃著東西,吧唧吧唧聲夾在話聲裡,“我們可憐的一行叔叔哦,被打的一下都不敢還手,慘不忍睹。”
陳仰把拐杖給少年。
朝簡拄拐起來:“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