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的那條銀灰色尾巴像受到什麼打擊那樣低低垂放了下去,顧淮被亞爾維斯這樣無聲注視,忽然就像看見一隻受了委屈的銀色大貓。
顧淮情緒冷漠的金眸忽閃了一下,眸光不自覺有輕微曳動,在這時選擇移開他的目光。
顧淮所表現出的是完整的冷漠姿態,這個姿態是所有蟲族都從未見過的,包括亞爾維斯。
“出去。”顧淮說出和之前一樣的話。
說完以後又補充一句:“以後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不要進我的房間。”
如果是其他蟲族,在聽見顧淮這麼說的以後,大概就會眼巴巴地心情低落得不行,但還是會順從離開。
亞爾維斯在這個時候也站定不走,他注視著顧淮說:“送花,很重要。”
顧淮不應聲,而在他完全猝不及防的期間,他被他眼前這隻大貓忽地靠近。
“啾。”亞爾維斯對顧淮低低發出這個單音。
在成年形態下用質感冷淡的聲音發出幼崽時期的叫聲是怎樣一種犯規行為,亞爾維斯是不知道的,本能讓他懂得怎樣更容易接近顧淮。
即使是在這樣冷漠狀態下的顧淮,聽見這個單音時也不可避免受到一點衝擊,以至於他短暫沒能反應,就被亞爾維斯輕輕抱住了。
等反應過來,顧淮馬上把霸佔他的這隻大貓推開,到底是沒辦法重復說出之前的“別碰我”三個字,他輕微皺著眉。
在力量的融合期,此時顧淮身上的蟲族基因強烈凸顯著,被動進入的冷漠狀態讓他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但記憶和原來的感情同樣會影響顧淮,所以他會被動搖。
既然顧淮不讓碰,亞爾維斯就改成在旁邊守著,本來顧淮是守著也不讓守,可他沒辦法一下子拒絕對方兩件事情。
拒絕了第一件事情以後,當亞爾維斯要留在房間裡,顧淮莫名地很難在面對這隻大貓一副已經受了委屈的樣子時,再拒絕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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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顧淮就沒管亞爾維斯的留下,但他也並不跟對方多說話,之後沒有再理會亞爾維斯的注視。
亞爾維斯身後的銀灰色尾巴全程都垂得很低,顧淮無由來地就莫名有一種他正在欺負這隻大貓的感覺,金色豎瞳裡冷然的眸光也再次有一秒微晃。
顧淮下意識不想面對這個情況,於是他打算去別的地方,但亞爾維斯跟在了他身邊。
“不要跟著我。”顧淮停下腳步說。
亞爾維斯不說話,顧淮以前對他說的是,讓他一直跟在他身邊。
亞爾維斯本身也想要這麼做,此時聽見顧淮的話,他罕見地並不聽從顧淮的要求。
可以看出亞爾維斯這時抿著嘴角的表情更明顯了些,顧淮掃過的對方的這個表情和身後垂落的那條銀灰色尾巴,過幾秒後打消了去別的地方的想法。
反正他去別的地方也會被對方跟著,和繼續待在房間裡沒有區別。
看顧淮又不打算走了,亞爾維斯低垂的尾巴在這時稍微抬了抬。
顧淮不理會亞爾維斯的注視,卻不知怎麼的,他在這時去注意了下這條尾巴的反應。
看見這條尾巴稍稍抬高,顧淮面無表情地收回注意力。
身體確實還有點不舒服,顧淮終於躺回床上休息,亞爾維斯走過來守在床邊。
這個時候,在外邊找了許久東西的塔克蟲族們也回來了,這些塔克蟲族去專門給顧淮放玻璃球的小房間裡挑了很久,到現在才帶著幾顆它們覺得最好看的玻璃球回來了。
幼崽生病了,它們要給幼崽帶漂亮的玩具球,讓幼崽覺得高興。
用鋒利前臂的延伸部件小心翼翼地鉗著一顆玻璃球,為首的那隻塔克蟲族來到床邊,把這顆玻璃球舉給顧淮看,同時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嘶聲。
但並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幼崽不喜歡這顆玻璃球嗎?
它們還帶了好幾顆不一樣的玻璃球,鉗著不同玻璃球的塔克蟲族們輪流把這些玩具球擺在顧淮面前,但顧淮還是看都不看一眼。
發現挑選的玻璃球幼崽全都不喜歡,這些塔克蟲族微微收縮了下它們的猩紅眼睛。
還是想讓幼崽有更多的玩具,這些塔克蟲族把帶過來的玻璃球放在顧淮觸手可及的床頭位置。
可這種小巧的球體實在很難放穩,這些塔克蟲族沒考慮這一點,放在床頭櫃上的玻璃球不知覺滾落到了地面的不知哪個地方。
玻璃球太小,而這些塔克蟲族的身體又太龐大,它們難以在這個房間內尋找。
顧淮始終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由於不具備太多思考能力,這些塔克蟲族很遲才察覺顧淮的冷漠態度,它們在這時無意識發出比剛才要更低許多的低低嘶聲。
顧淮聽見聲音並沒有去安撫,但也沒開口要這些塔克蟲族離開,他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直到接近晚上進食時間的時候,房間裡有短暫沒其他人的空檔,顧淮在這個空檔時間裡從床上坐起身,然後在忽然而來的幾秒鍾晃神感覺裡捂了下眼睛。
金色豎瞳的眸光仍是冷漠,顧淮面無表情地望著地面,然後他起身走向房間裡的某個地方。
走到目標位置,顧淮先是在這個位置站了一會不動,過幾秒後還是彎下身,他從地面撿起了一顆之前從床頭櫃滾落下去的玻璃球。
作者有話要說:酷寶是嘴硬心軟的酷寶。
寫這章的時候卡文厲害,要寫出酷寶這種自相矛盾的感覺讓我很頭禿,也讓你們久等啦。
謝謝大家昨天給淮啾投的營養液,這都是淮啾的身家財產诶嘿嘿owo
掉落100個小紅包~
☆、不做人的第七十二天
顧淮把撿起來的玻璃球放到床上, 他看著這顆玻璃球,臉上不自覺出現輕抿了抿嘴角的細微舉措。
顧淮的情緒有點紊亂,就像是內心有兩種對比鮮明的色彩互相想要淹沒對方, 但又沒有辦法做到,隻能對峙著不斷產生摩擦。
基因在力量的融合期裡忽然凸顯, 這不隻是導致刻印在蟲族基因裡的冷漠天性呈現在顧淮身上, 這份天性還因為情況特殊被放大了數倍。
冷漠的天性會壓制情感,所以顧淮對待蟲族的態度發生了極大改變。
但以這樣的冷漠態度對待喜愛著自己的蟲族們並不是顧淮的本意, 當看見周圍蟲族因為他的態度而表現出低落的時候, 壓制著顧淮內心情感的那層屏障就會被敲擊一下,發出清脆響聲。
放完那顆玻璃球,顧淮又不自覺抬眼去看擺放在他房間窗臺上的那朵花。
看了一眼,顧淮收回他的目光。
面對突然冷漠的王,蟲族內部肉眼可見進入一片低氣壓狀態。
“王是不是討厭我們了?”一名蟲族士兵在沉默氛圍裡忽然開口。
沒等有人回答,另一名蟲族士兵也說:“會不會是我們最近有哪裡做得不好,讓王不高興了, 所以王才不理我們……”
“陛下這幾天本來就身體不舒服, 我們照顧得不夠仔細, 陛下不高興也很正常。”
蟲族們都在找自身的原因,不管是不是, 他們先假設出了各種各樣的情況。
有原因的話,他們至少能夠改正,希望等他們全部改好了,顧淮能夠像以前一樣對待他們。
其實在最開始被顧淮溫柔對待的時候, 蟲族們都是覺得這種感覺很陌生。
他們也覺得意外,王竟然會是這麼溫柔,而不是冷酷的樣子。
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體會過了這份溫柔以後,再讓他們面對顧淮的冷酷,他們會受不了。
蟲族們遭遇種族大難題,對自家王忽然對他們冷漠這一點,參謀長等人甚至去咨詢了還跟他們有聯系的兩名人類。
猝不及防被抓著問問題的沈牧和哈默很懵逼,可眼看著在通訊影像另一頭的蟲族們都是想從他們的回答裡找到答案的樣子,兩名人類將領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蟲族的問題在他們這邊轉換一下,聽起來就像是在問——
家裡小孩突然不親近家長了是什麼原因?
對於這個問題,作為人類的沈牧和哈默第一反應隻有三個字。
叛……叛逆期?
蟲族在成長過程中也會有叛逆期嗎,兩名人類很懷疑這一點。
“應該不會持續太久,首先陛下不可能討厭你們。”哈默肯定道。
說實話哈默挺難想象蟲族們現在對他說的,顧淮變得冷漠,這跟他印象裡的形象完全不同。
而說討厭蟲族就更不可能了。
“你們隻要一個勁湊近去,陛下肯定拿你們沒辦法。”哈默開始給在通訊另一頭的蟲族們出主意,“陛下要是不理你們,你們還可以演一演,表現得傷心難過,特別是傷心有十分就表現出一百分,越誇張越好。”
蟲族們若有所思,他們覺得自己不用演,因為他們確實難過。
人類的回答沒能給蟲族們太多安慰,不過他們還是表達了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