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屋子離開,莉莎先把沒織完的圍巾放好,然後趕到與軍部距離不遠的那座佔地廣闊的私人府邸。
顧淮的晚餐被安排在這個時間,他的桌上依然雷打不動放著一杯奶,而顧淮現在已經能夠心情平常地在一群蟲族的圍觀下喝奶了。
吃完正餐以後還會有一份飯後甜點,顧淮看著那名平時都跟在卡帕莉娅身邊的女性蟲族表情冷然地給他端來一份布丁,想開口問對方為什麼一見他就冷著臉的想法頓時又強烈了幾分。
但顧淮張了張口,考慮到現在在他周圍的蟲族太多,決定還是等後邊找個能單獨聊天的機會再問。
如果是對他有哪裡不滿的話,顧淮想知道原因,不然他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麼事才導致這個結果。
因為想著事情,顧淮放在莉莎身上的視線就不小心多停了幾秒,然後他看見這名女性蟲族的表情在他的注視著愈漸冰冷。
這個發現讓顧淮迅速移開眼,這麼盯著人看確實是他不對。
等他移開視線,對方的表情才緩和了一點。
顧淮這一晚上都沒找到跟對方單獨談話的機會,他揉揉眼睛嘆了口氣,想著隻好明天再找時機了。
在顧淮看不見的地方,被他誤以為是討厭他的女性蟲族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間,打開了房間燈,莉莎坐在床邊開始繼續編織那條今天下午沒織完的圍巾。
其實並不像兩名人類俘虜所以為的那樣,在莉莎手上用來編織圍巾的這些銀色絲線並不是什麼毒絲。
含有神經毒素的毒絲是對付敵人的時候才會需要用到的,根據自身想法,莉莎也可以制造出不含毒素的普通絲線。
不過這種普通的銀色絲線是她第一次制造,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需要用到的時候。
要怎麼把這條圍巾做得更漂亮一點……
畢竟對織圍巾這種工作並不熟悉,在認真學習了星網上的教程以後,莉莎花了一晚上時間進行編織。
第二天早晨,顧淮醒來從房間下去一樓的時候,剛好看見他昨天想找機會單獨談話的女性蟲族就站在桌子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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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剛走下最後一格樓梯臺階,沒等他朝對方走過去,他看見這名有著琥珀色豎瞳的女性蟲族先一步向他走過來了。
把手裡拿著的物品遞到顧淮面前,莉莎在冰冷表情下猶豫著稍微低下了聲音:“屬下昨天聽見您說想要圍巾,不知道您說的‘圍巾’是不是這個東西?”
看見這條遞到自己面前的銀白色圍巾,顧淮沒能馬上反應過來,而在他怔神期間,這條圍巾被他眼前的女性蟲族一直穩穩地呈遞著。
這條圍巾很明顯是手工編織,顧淮看著眼前似乎正在等待他反應的女性蟲族,忽然明白這條圍巾應該是對方自己動手織出來的。
“是要給我的嗎?”顧淮問。
“是的。”莉莎點頭,然後又低著頭慢慢補充一句,“因為是第一次嘗試,這條圍巾做得比較簡單,可能不夠好……如果您不喜歡的話,屬下等練習幾天再給您織另一條。”
顧淮馬上搖了搖頭,很快伸手把那條圍巾接過來,說:“這條就很好了,我很喜歡。”
而在顧淮說很喜歡這條圍巾的時候,大概一兩秒後,他在眼前的女性蟲族表情冰冷的臉上看見了的微笑。
看著對方臉上弧度極小的微笑,顧淮在這時不由得問:“為什麼你之前到我面前的時候就不笑了?”
送他圍巾,那就不是討厭他,這點顧淮是能肯定的。但對方為什麼一見他就冷著臉,顧淮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似乎沒想過顧淮會問這個問題,莉莎皺起眉:“屬下不能用那種虛假的表情面對您。”
在有必要的時候,莉莎會笑。
高等蟲族的外貌大多數都很好看,所以對待某些會被這種外貌打動而降低戒心的敵人,有的蟲族會不吝於利用自己的這項優勢。
表情,甚至情感,這兩樣東西都是可以通過模仿表現出來的,並且能夠讓敵人信以為真。
莉莎是這一類蟲族之中的佼佼者,可面對顧淮的時候,她隻想用自身真實的一面。
顧淮花了幾秒鍾時間想明白對方所表達的意思,他眨了下眼,彎著眼梢說:“你現在在笑著。”
聽見顧淮這麼說,莉莎明顯愣了一下,她匆匆忙忙抬手去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發現上邊真的有一點彎起的弧度。
這不是她平時習慣模仿表現出的那種笑,莉莎對這種微笑很陌生,這個表情似乎完全不受她控制,就算她現在想把嘴角弧度壓下去,卻也莫名地做不到。
這是因為喜悅而自然流露出的表情。
“這種笑不是你說的虛假表情,所以就這樣笑也沒關系的。”顧淮現在能夠理解對方是怎麼想的,他迅速出言安撫。
莉莎聞言遲疑地放下手,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真實的微笑。
經過一天時間,庭院裡的雪已經下得夠厚了。
顧淮收到新圍巾沒舍得馬上戴上,他帶著身邊的塔克蟲族去到府邸外邊寬闊到涵蓋了一整片小樹林的庭院裡,準備履行承諾和這些塔克蟲族一起堆雪人。
“這個是卡魯。”鑲嵌了兩顆血紅色的寶石當雪人的眼睛,顧淮指著他剛堆出來的雪人,抬頭對在他旁邊正用猩紅眼睛盯視他的塔克蟲族笑了笑。
其實這個雪人堆得根本不像這隻塔克蟲族,可能也就隻有眼睛才像了,但聽見自己名字的塔克蟲族才不管這麼多,很快就從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嘶聲回應。
而在顧淮身邊的其他塔克蟲族一起用猩紅色的豎瞳去盯著那個雪人,它們對顧淮發出更低的聲音。
“現在就給你們堆啊,馬上就堆第二個了。”顧淮準備給每隻塔克蟲族都堆一個雪人,說著這句話,顧淮往旁邊走了一步,蹲下身體去碰地上的雪。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顧淮所在的位置忽然有一陣異能波動,這是空間轉移的異能,從扭曲空間裡掉下來的兩個人類剛剛好就砸落在顧淮身邊。
根本沒看清人,空間轉移完畢的兩名人類軍官在視線裡捕捉到一道人形,他們馬上將之判定為是蟲族,於是他們立刻將對方制服在地上。
但結果看清對方的臉,兩名人類將領同時露出驚訝表情:“……人類?!”
眼睛是跟他們一樣圓形的瞳孔,身上也沒有蟲族該有的種族特徵,在他們眼前的黑發青年毫無疑問是一名人類。
空間轉移要是遇上蟲族,那隻能算他們倒霉,可結果遇上一個同胞是怎麼回事??
這個同胞還被一群塔克蟲族包圍了起來,面對這個場面,沈牧和哈默現在也是頭疼得要命。
現在怎麼辦?
“呲——!”
蟲群的嘶聲在一瞬間變得極其尖銳,周圍的塔克蟲族用猩紅豎瞳死死盯住了兩人。
不管他們想怎麼辦,在旁邊親眼看見自己看護的幼崽被兩個人類欺負了的塔克蟲族們現在反正是集體狂暴了。
☆、不做人的第二十二天
關於現在這個場面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事情還得從十來分鍾前說起。
空間轉移這個類型的異能放在整個星際裡都是頗為稀少的, 而沈牧剛好是少數的擁有者之一, 這類異能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並且轉移的距離越遠, 精神力消耗也就越大。
被黑砂星盜團抓著當俘虜的那段時間,沈牧和哈默接受了連續好些天的審問,光是應付審問就已經精疲力盡了,反而是在圖瑟星監獄裡吃著半個多月牢飯的這段時間, 他們有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恢復並且積攢了足夠的精神力以後,被蟲族關押在小屋子裡的兩人想的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計劃逃跑。
雖然說被關著的這半個多月, 他們既沒受到嚴刑逼供,也沒遭受什麼虐待, 牢飯吃得很平靜安穩, 但他們畢竟是人類啊。
人類和蟲族之間沒有什麼友好關系,這些蟲族又不可能好心地把他們給放了,甚至也不會考慮把他們拿去和地球聯邦談交換條件。
他們在這個星球當俘虜的下場除了被關到死就是直接被蟲族殺死,既然都沒什麼好下場,那就不如拼一拼運氣了。
因為從來沒踏足過圖瑟星,被關在屋子裡又看不見外部環境, 沈牧空間轉移隻能轉移到一個隨機地點。
這就是拼運氣的時候了,要是在隨機傳送到的地點沒有遇上蟲族, 他們就能順利進行下一步逃跑計劃。
然而這次空間轉移的結果表示, 他們兩個人好像還是有點倒霉。
現在在他們眼前,一、二、三……大概足足有二十多隻塔克蟲族在將他們團團包圍著, 而且這群塔克蟲族還不知道因為什麼被徹底激怒,此時肉眼可見地進入了狂暴狀態。
難道就因為看見他們這仨人類?
就算他們兩個種族的關系不好,但這至於嗎,剛一見面就狂暴??
當哈默發現被他制服住的青年並不是蟲族而是一名人類的時候,他很快放松了按住對方的手,雖然眼下場面極度緊張,他還是忍不住罵一句:“草,有沒有搞錯,什麼時候遇見同胞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們隨機位置的空間轉移,竟然在蟲族的大本營之一的圖瑟星上遇見一個人類,這運氣簡直是絕了好嗎!
也並沒有什麼遇見同胞的喜悅,他們現在所處的星球是蟲族的地盤,在這裡見到同胞完全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他們可能都得死在這裡。
以顧淮的視角,他倏地被從扭曲空間裡掉下來的人按倒在地上,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這讓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
顧淮也沒想到,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見到人類,會是在這種場面下。
“你是怎麼越獄出來的,也是空間異能者嗎?”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哈默已經迅速用他的異能在周圍建立起了一道防御屏障,他扣住旁邊青年的手腕把對方從地上拉起來,詢問時雙眼緊緊地環視著包圍在四周的塔克蟲族。
雖然是疑問句,但哈默其實已經基本認定了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件事情不可能有第二種解釋。
“唔……”顧淮含糊應了一聲。
知道眼前這兩人是把他當成了人類,顧淮迅速考慮了下事情的利弊,他沒有否認對方的猜測。
他們把他當成人類的話,就不會主動對他進行攻擊,這樣能更方便他處理這個場面。
這兩個人剛才砸落下來的時候,其中一人剛好就砸在顧淮剛才堆好的那個雪人身上,雪人被當場砸得看不出原型,原本鑲嵌在上邊作為眼睛的兩顆紅色寶石也掉到雪地上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