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天河:【你下不去手,可以讓我來。】
遲錚看著眼前懵然無察覺的千途, 想了下,給岑天河回復:
遲錚:【赤靈們經常給人消除記憶?】
岑天河回復的很快。
岑天河:【不經常, 這事兒多多少少有點副作用。】
岑天河:【就像是你給人切割腐肉,總會連帶切掉些好的對吧。】
岑天河:【比如夙辭給我抹掉的那段記憶, 到現在我也沒找回來, 每次試圖想起來那段時間的記憶, 都非常不適, 怎麼說呢……】
岑天河:【記憶不是單獨摘出來的, 是整個被切除了一部分,又給你填進去一份不屬於你的,但假貨就是假貨,質量再好你也能感覺出來不對,每次努力回想那一段的時候的感覺,就像是你努力想讓自己的義肢上長出神經來一樣,茫然又無力。】
岑天河:【無所謂的記憶就算了,系鈴人不會自發的去回想自己某天某月吃了什麼,但你們之間這麼重要的回憶如果被切掉,我保證他會時不時的回想。】
岑天河:【所以盡量還是謹慎。】
遲錚看著岑天河的信息怔怔失神。
竭力想讓自己的義肢長出神經來……
岑天河這個古怪的比喻莫名其妙的讓遲錚覺得形象又不適。
遲錚看著千途。
遲錚一直以來盡力小心應對千途,不想讓他發現端倪,其實不是因為什麼副作用。
就算遲錚早知道有副作用,他的出發點也不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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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單純的不願意對千途做這種事。
他和千途,幾世周折,看著彼此失憶是清醒時最大的傷痛。
千途會出自本能的懼怕。之前遲錚同千途調情,假裝在拍攝兩人親密的視頻,遲錚擔心數據泄露並沒真的拍攝,千途卻當真了,隔日去看的時候,以為視頻被遲錚刪掉了,勾起了千途記憶深處的舊傷。
還是夙辭的時候,死前的幾年,夙辭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記憶一再被抹去。
遲錚看著認真和同學討論作業的千途,想了下,問岑天河:
遲錚:【我不消除他的記憶,不行嗎。】
遲錚:【就沒不消除的嗎?】
岑天河許久沒回復,顯然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遲錚驚著了。
岑天河:【上個這麼心寬的前輩,是白娘娘。】
岑天河:【報恩就報恩,不要泄密,前車之鑑有很多,結局都不好,一般沒有靈師會這麼做。】
遲錚手速飛快的反駁:【千途不會那麼對我。】
岑天河:【千途當然舍不得把你關到雷峰塔去,但他現在還沒有前世的記憶,隻是個普通人,單純被嚇著了也不行啊,他得非常喜歡你,喜歡到你顛覆了他的認知他也願意接受才行。】
岑天河:【你倆的事,我也不知道到哪步了,今天撞見你倆……鬧了半天原來千途都比你主動。】
岑天河:【還是我之前跟你說的,你抓抓緊。】
岑天河:【但凡你已經把他吃死了,我也不用這麼苦心孤詣的幫你改數據了,你咋弄的,這麼久了,還不如千途呢,我也不怎麼敢催你。】
岑天河:【你得讓他特別喜歡你才行!你多主動點啊,不要不好意思。】
遲錚退出聊天軟件,心裡罵了一串髒話。
岑天河這個白痴誤會了不自知,屁經驗都沒有還敢來教育自己。
自己還不夠沒臉沒皮的?自己還要怎麼主動?
他懂個屁。
遲錚收起手機,隨手拿起千途的一本書翻開看。
千途如果知道自己是個死了十一年的人,會被嚇壞嗎?
會趕自己走嗎?
真趕走了自己,等他前世記憶全部恢復的時候,會不會後悔死心疼死?
遲錚突然自虐的有點期待了。
遲錚一邊暢想一邊唾棄自己心底陰暗的真實目的。
自己不過是對夙辭虧欠太多,自覺沒底氣再索取什麼,所以總想用自虐來補償,千途不虐待自己二三,就總心不安,總擔心將來無法名正言順的站到恢復了記憶的夙辭面前同他討可憐。
遲錚怔怔出神,書上突然多了一張紙條。
遲錚抬頭,千途還在語氣正常的同他同學討論著。
遲錚拿起紙條看上面千途的筆跡:【同學,你十一分鍾沒翻頁了。】
千途才是真的一心多用,還能分心看自己。
千途的關注稍稍安撫了遲錚偏執的執念。
戀人在和同學討論作業,都會分心關注自己的狀態。
遲錚有點可憐自己這麼容易滿足,又忍不住心情好。
遲錚在紙條上寫:【我錯了,別告訴老師。】
遲錚將紙條遞給千途,千途低頭笑了下,認真寫了又遞回給遲錚,【還要討論半個小時左右。】
遲錚看著千途漂亮的筆體,想了片刻,又忍不住犯病。
遲錚:【我有天如果變成了一條蛇,你會害怕嗎?會趕我走嗎?】
千途拿著紙條細看,回答了同學的一個問題後,對著遲錚用口型無聲問:進化了?上次不還是毛毛蟲嗎?
千途沒寫紙條,他安撫的伸了一隻手放在遲錚面前的書上。
千途的手很好看,遲錚被敷衍的安靜了片刻。
隻是片刻而已。
遲錚輕輕描摹千途的手指,順著攥了一下他的手腕。
遲錚用了很大力氣克制住了繼續往上摸的欲望。
遲錚不樂意玩這種東西,他不想冒犯千途。
遲錚繼續寫自己的小紙條,急於想跟千途討一份保證。
遲錚:【問你呢,如果我變成蛇或者其他什麼了,你還喜歡我嗎?】
千途看著紙條眼中帶著迷茫笑意,他不懂遲錚這是突然怎麼了,剛才明明還好好的,早上兩人剛剛溫存過,怎麼突然又追著自己問這個。
沒有人會把戀人這種問題當真,千途誤以為遲錚是趁自己聊語音故意逗自己,他一邊跟同學討論著一邊用手牽住遲錚的手指晃了晃。
遲錚心裡最急於被安撫的地方沒有被碰觸到,沒法得到滿足,他看著千途,一邊勒令自己正常點別犯病一邊忍不住的焦躁。
回答個喜歡就行了,為什麼不回答呢,為什麼不寫呢。
敷衍也沒關系,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回答就行了,千途明明已經這麼疼自己了,為什麼不答應呢?
遲錚死死盯著千途,忍不住拿起筆繼續寫:【我變成其他的東西,你還喜不喜歡我?】
遲錚的筆尖飛速在紙條上滑動:【千途你說你喜歡行不行?隻要你說你喜歡,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遲錚深呼吸了下,又寫:【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能做。】
遲錚微微用力掙開千途拉著自己的手,把紙條塞進千途手裡。
千途低頭看紙條,抬眸蹙眉看著遲錚。
千途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來遲錚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了。
千途摘了耳機看著遲錚。
千途愣了片刻,他看了一眼窗外,捂著耳機上的麥輕聲說:“你去院子裡幫我剪幾朵花插瓶,可以嗎?”
遲錚皺眉看著千途,半晌深呼吸了下,點頭起身出門。
自己又嚇到千途了。
不怪千途讓自己出來罰站冷靜,遲錚回想方才看到資料網上自己的死亡信息……自己剛才看著那些東西也覺得遍體生寒。
自己情緒幾次起落,臉色一定很難看,又執著的跟千途問那種弱智問題,千途看自己大概就像看個神經病。
遲錚盯著小別墅前鬱鬱蔥蔥的花株反省。
其實就是有恃無恐,剛找到千途的時候,明明裝的很好。
千途對自己越好,自己越是放肆,不斷索取,沒有底線。
患得患失的後遺症就是情緒越發不穩定,總想讓千途給自己無數肯定的答案。
千途什麼都不知道,能給自己什麼答案?
自己再這麼作死,千途倒是能早早看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遲錚對花卉沒了解,也不清楚院子裡沿著牆邊圍欄攀爬的花枝是月季還是玫瑰,撿著豔紅開著好的折了幾枝,冷著臉將上面的刺掐去,擺弄了下,不甚滿意。
並不是很好看,拿回去插瓶大約也不漂亮。
遲錚深呼吸了下,無所謂,反正千途也不是真的想要,他隻是受不了自己讓自己出來吹吹涼風冷靜下而已。
遲錚對著手裡的花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努力回想早上千途對自己的親昵,廢了好大力氣將心頭的不安焦慮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