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這不就叫了麼。
遲錚一邊鄙夷著自己的齷齪,一邊又聽了幾次,甚至開始研究,智能手機如何設置來電鈴聲。
遲錚脫軌正常社會太多年了,有些東西對他來說有點無從下手,遲錚整研究著,突然察覺到了岑天河靈力。
遲錚扭頭,見岑天河像個吊死鬼一樣掛在自己窗外。
幸好,岑天河還算謹慎,並未化為人形,他在外面敲了敲窗戶,遲錚皺眉點頭,岑天河穿牆而入。
“又沒任務,來做什麼。”遲錚將手機收起來,“無欲無求了是麼?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
遲錚話說的難聽,但這麼多年他也沒真宰了岑天河,岑天河純當沒聽見,他皺眉看著遲錚,小心問:“我剛才好像看到你……”
“你在搜手機怎麼越獄?都什麼年頭了,幾乎沒人這麼做了,你想用手機做什麼?我幫你。”岑天河臉上神色復雜,納罕,“你這些年……是真的完全不去了解和夙辭無關的事是嗎?”
“又關你什麼事?”遲錚皺眉,“有事說事,我用不著你教,隔著窗戶看我手機,你是有病還是有什麼窺私欲?”
“你要是怕人看,就……有個東西,你可能不知道。”岑天河絮絮叨叨,耐心給遲錚解釋,“叫防窺膜,你貼在屏幕上就……”
“閉嘴”遲錚打斷岑天河,“不用你教。”
岑天河無奈,“我……是擔心你不小心讓千途看出來什麼,你平時說話做事要小心點,我看你那天兜裡還有零有整的放著一沓現金,這太嚇人了,千途但凡起了疑心……你根本經不起他查,你簡直滿身的破綻。”
遲錚上下掃了格子襯衫運動褲的岑天河一眼,並不覺得岑天河哪裡比自己強了。
這麼一身搭配,自己十年前都不會穿。
兩個死了十幾年的鬼都不太瞧得上對方,遲錚不欲讓岑天河碰自己手機,有點煩躁,“你到底有沒有事?”
“有。”岑天河放棄幫遲錚,他皺眉想了下,“你去過萬靈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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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錚點頭。
岑天河看著遲錚,等了一會兒遲錚也沒再多說一個字,岑天河不指望遲錚能同自己共享信息了,他擰著眉頭道,“跟你說過之後,我去了之前困住你的那個小島,因為之前我一直沒看到過這個地方,翻譯夙辭筆記的時候,我一直以為那島在什麼冷僻的地方,或是被藏在哪裡,本來沒指望能找到。”
遲錚手指很長,可以將手機當硬幣一般在自己手指間轉來轉去,他漫不經心的聽著絮絮叨叨,聽了半天才打斷他,嗤笑,“小島?”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也覺得這個島不對是不是?”岑天河看向遲錚,滿臉狐疑,“我翻譯夙辭筆記的時候,真的以為是個很小很小的島,夙辭雖然沒明確記錄過,但他說在那個島上找個人非常簡單,可見不大,不對……你應該比我清楚啊,你是不是經常回去?夙辭當年雖然封島了,但應該困不住你吧?”
自己被小島拒之門外的事發生在夙辭死後,筆記上自然沒記錄過,這是遲錚心口一道逆鱗,遲錚不想聊這個,“繼續說你的。”
“按照夙辭筆記上的記錄,那個小島距萬靈島非常遠,應該是百十裡地左右,但我按照筆記尋過去……”
“要麼,是夙辭當時記錄這段的時候他記憶已經缺失,記錄有誤。”岑天河緊緊地盯著遲錚,“要麼,就是那個小島在夙辭死後發生了什麼變化,那個小島……現在真算不上小了,我甚至覺得它已經不比萬靈島小了。”
“我尋過去,你能相信嗎?那個島……它動了。”
岑天河抓了一下自己手臂,渾身發麻,“我找到它的時候,起了一身的冷汗……一個島,一個沒人的枯島,荒島!居然動了!那個島現在距離萬靈島還不到五十裡。”
“夙辭羽化距離現在才多久?他把你送出島還不到半個世紀!”岑天河難以理解的抓了抓頭發,“你不覺得嚇人嗎?那個島發生了什麼?它為什麼會變大?夙辭筆記裡有不少前後矛盾的地方,我知道有些事是因為他死前記憶混亂了,但你應該還記得吧?”
遲錚點頭,“記得。”
岑天河和遲錚四目相對,半晌岑天河震驚道:“那你說啊,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島會動啊!”
遲錚沒理岑天河的問題,轉而問他,“你能登島嗎?”
岑天河愣了下,搖頭,“不能,但我和別的靈師不一樣……我能沿著小島的周圍徘徊,夙辭的靈力太強了,現在還在保護著那個島,我隻能靠近,想登島就會被攻擊,我想到夙辭是我的系鈴人,又想到他消去過我的記憶,我擔心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小島才排斥我,所以又請林絮幫我,請她過去看看她能不能登島,沒想到她連小島附近都去不了,連島都沒看見就被夙辭留在那邊的靈力攻擊了……林絮最珍稀她的靈力,今天差點把我罵死。”
“你別多想,我沒覺得自己在夙辭那裡有什麼特殊的,隻是覺得太奇怪了,想試試。”岑天河小心的看著遲錚的臉色,“……遲錚,雖然我也覺得不可能……你說這和萬靈島最近的變化有關嗎?”
“懂了。”遲錚笑了下,點點頭,“你大晚上的特意跑來,是來伸張正義了?你猜到什麼了?你覺得讓萬靈島變化的罪魁禍首是我?是我傷害了你們這些赤靈,是嗎?”
“我沒這麼想!”岑天河無奈,“你還沒明白我在急什麼嗎?夙辭……”
岑天河急的口幹舌燥,下意識想找杯水喝了繼續說,想到這是遲錚房間,敢動他的東西水沒喝到,沒準自己先被放血。
岑天河左右看看,看到自己身後的小沙發,“……我坐下總行吧。”
遲錚蹙眉,千途前幾天剛坐過這個沙發。
房間內一瞬間殺機四起,岑天河喉結動了下,無可奈何的幹脆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你沒明白我意思嗎?夙辭的靈力,現在被分成了四份。”
“大部分,在你身上。”事關夙辭,岑天河沒那麼怕遲錚了,他看著遲錚,掰著手指頭跟遲錚算賬,“你自己也承認吧?哪怕是白靈,也不應該有你這樣的,從來沒有靈力這麼強的白靈,你靈力強是因為當年夙辭在你身上燒掉了他一半的靈力。”
“其餘一部分,被夙辭留在了小島上。”
“第三部 分,因為……因為當年的陰差陽錯,在我這裡。”
“夙辭當年不該幫我,他當時油盡燈枯,應該直接羽化的,偏偏遇到了我,誤把我認成了你,分了一點點靈力給我。”岑天河咬牙,“……我也是前兩天才想明白,為什麼千途靈力比普通人還弱,是因為他羽化前根本沒有保留足夠投胎的靈力……所以,第四部 分,也就是最後最少的一部分,在千途自己身上。”
“白靈的靈力特殊,而且隻要報仇一切都會消逝,從沒聽說過哪個白靈能把自己靈力挪給別人的,不然就白靈這麼強的破壞能力,萬靈島早就易主了。”岑天河難得的聰明了一次,腦子轉的飛快,“所以你的這一部分不能指望了,我就算拼著羽化把自己全部靈力給千途……也沒多少,所以等千途將來再次化為靈師,他能收回的靈力,就隻有島上那一部分了。”
遲錚點頭,“所以呢?”
“所以你不著急嗎?”岑天河一想到自己的推論簡直頭皮發麻,“那個小島它現在很危險!它在因為不明不白的原因,被萬靈島吸引,變成了一個可以移動的島!再過幾十年……甚至十幾年,就要被萬靈島吸引過去了!到時候夙辭留下的靈力會被萬靈島吞了的!那是夙辭最後能收回的靈力了,到時候就沒了!”
遲錚被岑天河吵的耳朵疼,幸好他沒化成人形,不然千途早找來了。
“你也感覺出來,萬靈島現在在反吸收靈師們的靈力了?”遲錚挺意外,“怎麼察覺到的?”
“我又不是傻子……”岑天河心情復雜,一方面他沒法理解救苦救難的慈悲大乾元為什麼要這麼做,一方面夙辭筆記上的種種讓他對大乾元產生了懷疑,“其他靈師應該還沒發覺,大家這麼多年都習慣了接受大乾元和萬靈島的供養,一時島上沒供養了,哪怕是白靈,也不會恩將仇報的有什麼怨氣,林絮到現在還以為是因為最近去島上療愈的靈師太多,萬靈島才供養不足的。”
岑天河身為夙辭的赤靈,骨子裡護主的本能讓他急躁不已,“你真的不擔心嗎?千途就算能化為靈師,照著這個樣子看……”
岑天河上下看看遲錚,心情復雜,“應該會變成你的赤靈,赤靈靈力本就弱,你不想把小島上的靈力留給千途嗎?你感覺不到千途比同齡人體質要弱一點嗎?你不想讓他變成靈師後,靈力還是比其他靈師弱吧?”
“那你想怎麼樣?”遲錚不急不緩的反問岑天河,“現在就殺了千途,帶他去收回遺產?”
“那當然不行。”岑天河也在踩遲錚的雷,“而且現在也不能保證,千途死了會變成你的赤靈,萬一他正常去投胎了,更麻煩。”
遲錚眸子變成了白色,目光空洞的看著岑天河。
岑天河舔了下幹燥的嘴唇,來自白靈的壓迫力讓他周身不適,“……我就是隨便一說,那事實就是這樣,你不高興也沒辦法,人死之前,你沒法保證他到底會變成什麼。”
“所以你急吼吼的來發瘋,就是來給我制造焦慮的?”遲錚面無表情的看著岑天河,“還是來催工的?讓我抓緊時間,在小島被吞並之前,讓千途恨不得把命送給我?”
岑天河尷尬的站起身,“我沒這麼說……反正你都知道,就行了。”
遲錚點頭,找到了系鈴人的靈師就是硬氣,岑天河竟真是這個意思。
“我沒想到那個小島居然不怎麼排斥我,那我有空了就會去替你看看。”岑天河不太敢看遲錚的眼睛,“你……你也抓抓緊,在小島被吃掉之前,早點把事辦成。”
遲錚覺得自己現在脾氣是真的好。
被岑天河來當監工,居然都懶得掐死他。
岑天河明明也清楚,化為赤靈這件事根本就沒個度量衡,他來撒這頓潑根本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純粹就是來抽鞭子催工的。
遲錚掃了岑天河一眼,惡靈的本性讓遲錚忍不住誅心,“要是我做不到呢?”
岑天河語塞,半晌道,“那就把髒活丟給我,我來解決……化不成赤靈,白靈也行,我來做。”
遲錚冷笑,“你想得美。”
“我確實想好了,到時候就演一出戲,我當著他的面把你殺了,當然是假的,讓他誤會就行,他應該會恨死了我。”岑天河將故事編的還挺起承轉合,“你不是已經對他介紹過我了嗎,對著他演一出私生子搶家產不惜殺人的戲碼就好,當著他的面,把你活活虐殺了……他應該會瘋了的。”
“我今天突然想……我這烏糟身世,可能就這點用處了。”
夙辭就是岑天河的系鈴人,岑天河對著千途作惡不亞於自我凌遲,遲錚看著一臉窩囊的岑天河,即使是再恨他,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麼刻薄的話了。
“讓他喜歡我,辦法多的是,我剛剛發揮而已,用得著你?”遲錚頭一次對岑天河好聲好氣,“……滾。”
岑天河留戀的朝著千途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距離自己系鈴人這麼近的呆了快半個小時,他心情舒服了許多,點點頭滾了。
第51章
遲錚看著岑天河消失在窗邊的背影, 沒法形容心口的感覺。
多年的恨意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普通人尚且做不了菩薩,更別提是遲錚了。除了千途, 沒人能遲錚心軟, 沒人能讓遲錚憐憫。
隻是如今莫名其妙的跟岑天河一起被捆到了同一條船上, 遲錚稍微能體諒岑天河的痛楚。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系鈴人命途注定跌宕,但束手束腳不能幹預, 生怕負薪救火,再釀成大錯。
剛找到千途的時候,遲錚讀了千途之前的所有記憶, 隔岸觀火千途所有苦痛的感覺, 遲錚太明白了。
不是那麼無力那麼愧悔, 今晚遲錚也不會對著千途發瘋, 非逼著人家叫哥哥。
想到這遲錚拿起手機來,想繼續看看怎麼設置個專屬千途的鈴聲,然後發現他手機上有兩條未看信息。
千途:【已經叫了, 你開心點了嗎?】
千途:【……真睡著了?】
遲錚皺眉,剛要回復,他屏息感受——
隔壁千途已經睡熟了。
遲錚深呼吸了下。
對岑天河剛剛消解些微的恨意成千百倍的重新蔓延在胸口。
岑天河這個白痴就是來克自己的。
原本這麼好的跟千途聊天的機會, 沒了。
千途這麼主動,語音文字的發了好幾條消息, 自己一條都沒回,他一直等到睡著了。
遲錚化為靈師穿牆到千途房間, 直接用了點靈力打斷了千途剛剛開始的夢境。
睡前頻頻給男朋友發消息沒得到回應, 做夢也沒什麼好事兒, 遲錚不指望了。
整個小別墅內怨氣衝天, 幸好遲錚如今保留了點人性, 放在以前他肯定叫幾隻野貓來把千途叫醒,把睡前互發信息這事兒給續上。
遲錚的怨氣一直持續到了早上。
千途作息非常健康,自小在福利院長大,讓他一直保持著小孩子一樣的生物鍾,晚上十點就能睡著,隻要不做噩夢夜裡不醒,早上最多睡到六點,完全不賴床,醒了就起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