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到他的靈師都懶得將此記錄在筆記本上。
不過是扛了一個未完成的任務,二十幾年而已。
遲錚之前同岑天河說,自己和千途之間的誤會已經多到自己懶得一個個去追究了,不是敷衍岑天河,是真的早就追究不過來了。
當然這很大可能也是自己虛偽至極的託詞。自己再一次為自己劣等品行做的狡辯。
真的追究,遲錚擔心還沒找到千途,自己先瘋了。
畢竟同樣的酷刑,自己隻扛了不到三年。
身體的苦楚可以不在乎,在知道會將前事盡數忘卻時,縱然不甘縱然屈辱,遲錚還是妥協了。
他浪費著分秒都珍貴的尋找時間,隻要任務一來,馬上抽身離開,去處理一件件自己根本不在意的任務。
隨之而來的是靈力迅速的回復,身體痛苦的消失,和緩慢恢復的片段記憶。
想要解脫,其實很容易,隻要老老實實的做好靈師的本職,完成任務就好。
遲錚側頭,看著認真聽課的千途。
千途沒有妥協。
隻有千途,從始至終沒妥協。
所以徹底清理掉自己的任務,始終背在了他身上,直到他徹底消逝,轉世投胎才解脫。
但偏偏又撞到了自己手裡。
千途察覺到遲錚表情有些變化,看向遲錚,“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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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錚平復好心情,搖頭,“沒什麼,不聽課,看我做什麼?聽懂了麼?”
千途將手裡的書攤開。
遲錚抬頭看了前面投影的課件題目,再看看千途寫了半頁的答案,蹙眉細看了下,似乎……是對的。
老師將答案公布在投影上,和千途的答案分毫不差。
千途嘴唇微微勾起,眼睛很亮的看著遲錚,“我厲害麼?”
遲錚沒說話。
當然厲害,遲錚一眼掃過去,能透過這些學生的身體清晰的看清他們寫的答案,一整個教室也沒幾個答對的。
而千途一心二用的聽著課還能答對。
怎麼能不厲害。
千途似乎做什麼都能從容自若的做好。
千途見遲錚不說話,又聲音很輕的說,“有獎勵麼?”
遲錚心口重重的跳了下。
包括勾引自己。
千途也……總能做的非常好。
遲錚清了下嗓子,“你自己學你自己的,我為什麼要獎勵你?”
遲錚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這人就是這樣,真刀實槍不行,但話說的一句比一句好聽,從小島初識開始就是,一句句話不知道怎麼說出來的,總能讓自己心口又疼又急,莫名其妙的著了他的道。
遲錚翻了一頁書,“你追我還是我追你?我為什麼反過來給你獎勵?”
千途被遲錚噎了一句也沒生氣,語氣明明很輕松,但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樣,一刀一刀輕輕的劃著遲錚的心口,“沒關系,你來找我,就是今天的獎勵了。”
千途看著老師,趁著老師低頭翻課件的時候,又輕聲問遲錚,“那明天呢?還有這樣的獎勵給我嗎?”
遲錚:“……”
遲錚是認真的在考慮,能不能想辦法讓千途不能再說話。
別的都好說,千途這張嘴真是太能亂人心智。
在遲錚面前,千途永遠也學不會保護好自己。
遲錚鋪設的再好的劇本,總能毀在千途一句句直白又無辜的情話裡。
也許割了舌頭並不是個壞選擇。
縱然低頭看著菜譜沒看千途,遲錚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一定是帶著點希望的,但被拒絕後,也不會生自己的氣。
遲錚道:“這不是獎勵,明天也沒有。”
千途果然隻是無奈的笑了下,繼續認真聽課。
一小時很快過去,要換教室去上另一節課了,幾個學生頻頻回頭看兩人,千途有點頭疼,不知道等遲錚走了該怎麼跟同學解釋,他問遲錚,“下節課……你還來麼?”
千途的課程表遲錚記得很清楚,下節課是小教室,多塞自己一個沒問題,但顯然不能這麼放肆的看菜譜了,遲錚搖頭,“不去了。”
千途看著遲錚沒動,眼裡有一點點不舍得。
千途不舍得遲錚走。
剛見到一個小時,還是在上課,遲錚還一直看菜譜不同他說話。
“晚上……”
千途自己開口後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真的問過太多次了,“晚上幾點……”
遲錚能感覺到千途在留戀自己。
他殘忍的說,“不知道,不一定。”
“那你的傷……”千途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一刻鍾才到下一節課,如果你晚上不一定去換藥,那我現在給你看看?”
昨晚折騰了傷口半天,等的就是這個,遲錚點頭,“好。”
遲錚不肯去校醫院,千途讓遲錚在教室等,他自己去校醫院買碘酒和繃帶。
待千途回來時,教室裡已經空了,終於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沒有太多消毒水的味道吧?”千途將東西從背包裡拿出來,“我把包裝拆了丟在外面了,應該還好。”
遲錚沒說話,脫了外套,把袖子挽了起來。
千途眉頭微皺,“紗布上怎麼會有碘酒暈開的顏色……我不記得我用了這麼多碘酒。”
遲錚平靜道,“不知道。”
千途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包好的繃帶,輕輕解開繞開兩周就停了手,臉色不太好了,“沾水了?”
遲錚非常坦然,“嗯。”
千途:“……”
遲錚十分有理,“我租的房子的洗漱間有點小問題,偶爾會漏水,昨晚突然又漏水了,我去收拾的時候可能不小心沾水了。”
千途一臉迷惑,“不能換一下水龍頭嗎?”
“換過了,沒用,房東說是水壓的問題。”遲錚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廚房的水龍頭也經常溢水。”
千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將遲錚手臂上的紗布徹底拆開,看著已經發炎的傷口輕輕吸了一口氣。
“租了多久?可以換一套房子嗎?”
遲錚搖頭,“半年,不能換……房子除了漏水,潮氣大一些,其他問題也不多。”
“這問題已經不小了,特別是你還受著傷。”千途皺著眉給遲錚清理傷口,欲言又止,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兩人剛認識,千途還張不開口。
遲錚了然。
不過無所謂,傷口明天會潰爛的更嚴重。
遲錚垂眸看著千途,人已經找到了,心中懸而未決的事兒無法再逃避,明明白白的擺在了眼前。
人在死後如果能化為靈師,不管是白靈還是赤靈,都能找回自己前世甚至前前世的記憶。
自己拼了命的找人,當然不是為了跟現在懵然無知的千途較真。
他要一直等在千途身邊,等千途死後化為靈師找回全部記憶。
到那會兒,他會算上這一世,連本帶利的將倆人之間的債好好的算清楚。
岑天河那個白痴什麼都不知道一頓瞎猜,這才是遲錚原本的計劃。
至於千途化為白靈赤靈都無所謂,遲錚不在乎。
當然,化為白靈是最簡單的,岑天河說的對,沒有比折磨對自己一見鍾情的人更容易的事了。
自己可以做很多惡劣的事情,折磨他,逼瘋他……
很簡單。
再或者……
讓千途化為赤靈。
讓一個人死後念念不忘還要化為赤靈報恩,那會難很多。
但遲錚隻要肯,也未必做不到。
兩個選擇擺在遲錚面前,怎麼看都應該選個最簡單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