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第17章 旬考
陸離崢滿眼失望地看著冰面上葉勉的身影漸行漸遠,還沒滑進雪牆就被幾人迎了出來拽到一處去玩跑冰射箭,葉勉的射藝明顯差了一籌,射不中卻不惱,蹲坐在地上笑的開懷,被一群人鬧著揚了一身的散雪。
前面搖頭晃腦的薛博士講的什麼陸離崢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這一下午他總是忍不住透過偷偷打開的窗縫往外面看,那邊實在太熱鬧太有趣了,而且他總是能一眼就找到葉勉,被一圈人圍著的那個肯定是他!
冰面上十幾個人擺起了長龍,後面的扶著前面的肩膀,龍頭葉勉慢慢加速繞著最外圈的雪牆越滑越快,裡面有膽小的被嚇得嗷嗷叫喚,更多人在叫好打哨,一片歡鬧。
陸離崢張著嘴巴看的出神,三魂六魄都已經跟過去排在隊尾一起去耍了,眼看著中間一人因為步子慢了半拍,整個長龍一下斷成兩截,後面那半轟然倒地,七八個人摔成一團,陸離崢不禁“哎呦”了一聲,然後跟著外面哈哈大笑起來。
“陸離崢!!!”
陸離崢回過神來猛地縮了縮脖子,隻見講案前薛博士正眼睛溜圓地瞪著他,胡子氣的一翹一翹地,同窗們都在低頭憋笑。
“給我去牆角站著!”
陸離崢耷拉著腦袋磨蹭到學屋的後牆根兒處,坐在最後邊一個叫汪漣的學子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道:“活該!”
汪漣身邊的人笑出了聲,陸離崢狠狠地刮了他們一眼,卻也拿他們無法。
他們啟南院這些人自打來了這邊兒就在學裡受排擠,京城這些勳貴子弟眼界兒高的很,別說帶他們一起玩兒,壓根兒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們,他們一直裝作不在乎,可心裡哪能真的不在意?
哪想自打上回鬧了那一出,他居然和啟瑞院之首葉勉投了緣,隔三差五地就能收到他讓人送來的新奇玩意兒和吃食,這人雖“惡”名在外,對他卻極好,知道他愛吃冰糖葫蘆,啟南院院子裡的雪人便成了靶垛子,每日傍晚散了課身上都被插了一圈紅豔豔,滑稽又討喜地站在那裡,已然成了啟南院一景。
他自己吃不完就送給同窗們,豈料這些人如此可惡,吃了他的東西竟還酸妒他。
走完冰,葉勉帶著魏昂淵李兆他們幾個去萃華樓喝姜湯,在外頭出了那麼多汗,萬一傷風感冒了可不好,他目前不信任古代的醫療水平,自然隻能平日裡多加注意。
阮雲笙捧著碗笑的沒心沒肺,“你剛在啟南院就這麼讓人燥了一鼻子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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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勉也鬱悶,沒好氣道:“那能怎麼辦,見面兒還沒怎麼著呢,先矮了半截兒,我還能跪著和他對罵不成?”
阮雲笙又笑了一陣兒才搖頭道:“這榮南郡王封號前兒剛下來,偏讓你趕了個頭籌,不過他不去太學和皇子們一起讀書,來我們國子學幹嘛來了?”
李兆被姜湯辣的直吐舌頭,道:“聽我爹說長公主給莊珝的請封折子幾年前就呈上去了,不過皇上一直壓著沒給批。”
“這是為何?”
“還是當年的事置氣唄。”
阮雲笙了然點頭,葉勉卻不清楚,遂問道:“什麼事?”
魏昂淵耐心給他解惑:“當年先皇的十幾個子女裡,嫡長公主是最得他寵愛的,隻是她在擇婿時卻犯了擰,一定要嫁給在金陵有過一面之緣的鹽商之子,先皇怎能舍得?奈何安排給她多少個清貴俊雅的貴族子弟,她都看不上,先帝無奈妥協,可那鹽商之子卻膽大妄為不肯來京尚驸馬,而是要求公主嫁去金陵,先皇一氣之下要賜死他,長公主卻瘋魔了一般在殿外跪了兩天兩夜還以死相逼。”
葉勉聽話本兒似的聽得入迷,咋舌道:“後來呢?”
“後來就現在這樣嫁去金陵了唄,在那邊開了公主府,隻不過也傷透了先皇和太後的心,先皇幾年後一病不起駕崩,太後把這賬算在了驸馬頭上,那和長公主一母同胞的當今聖上自然不敢批復長公主給莊珝的請封。”
“那怎麼前兒個進宮就給封了郡王了呢?”
魏昂淵也不解地搖了搖頭,“不僅賜封號‘榮南’,還賜了一塊不次於皇子的上好封地,享五千戶食邑。”
“嗬!”李兆詫異道:“這可十分豐厚了得!怎麼了,之前還一百個不待見呢,聽我爹說金陵每年的年禮都被宮裡給退了回去,這怎麼突然就皇恩浩蕩起來了?”
葉勉單手支在桌上撐著臉,搓了搓沒毛的下巴,“你們還記得我哥當年面聖是怎麼被聖上抬舉的嗎?”
“那當然記得!”李兆一拍桌子,“難不成這莊珝真如他們所說,能和端華公子一比?”
幾人都來了興趣,連一直在那邊啃點心的溫尋都不吃了,抬起頭來直盯盯地看著葉勉,八卦之色溢於言表。
葉勉皺著眉想了半晌,才不甘不願斟酌道:“......若論容貌,倒也不輸。”
幾人表情微震,因著和葉勉相熟,他們是見過葉璟幾回的,此人是如何姿容絕世,他們比誰都清楚,若葉勉都要承認一聲“不輸”,那這榮南郡王可當真有些看頭。
葉勉似想到什麼突然笑出了聲,道:“隻是沒想到聖上一家子居然是顏控,隻要長得好,什麼都可,你們看當今對我哥和莊珝,再看那個長公主對金陵驸馬。”
“噓!”李兆虛捂了葉勉的嘴:“你可閉嘴吧,祖宗!”
葉勉今天雖然很沒面子的被人從啟南院撵了出來,十分不爽,卻也沒把情緒帶到晚上,實在是沒那闲工夫,明日是國子學旬考的日子,他得通宵復習呢!
俗話說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根據他上輩子豐富的戰鬥經驗,背誦類題目,隻要考前十二小時狠狠地過一遍,通過短時記憶就算不能答的最好,也絕對考不砸,隻是考完就全部忘光了而已......
他不睡,寶豐院的丫鬟們自然也不能睡,蠟燭都換成了嬰兒手臂粗的大燭,能然一宿,香爐裡撒的是加了薄荷片的醒神香,廚房裡也專門派了兩個粗使丫鬟守著,夜宵香茶不能斷。
葉勉披著缂絲舊袄,神情嚴肅正襟危坐在書案後面,頭上系著大紅抹額,上面是他讓寶荷用黑線繡的“逢考必過”。
後半夜,屋裡的大丫鬟困得東倒西歪,輪流去檢查燈火添茶,闲的那個就窩在塌上眯一會兒。
寶荷捂著嘴打了個大哈欠,腦袋抵在寶雪肩上問:“你說咱們少爺怎麼還那麼精神?”
寶雪看了看那邊正搖頭晃腦背書背的起勁兒的小主子,也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第二日一早,葉勉頂著倆熊貓眼上了馬車,精神狀態卻好,甚至有些興奮,上輩子就這樣,一到考前就跟喝了十罐紅牛似的,不過他查過資料,專家說考前適當的緊張和興奮情緒是有助於考試答題的,所以他一直沒改這毛病。
每次旬考第一個科目就是考背誦,這也是葉勉最滿意的一點,這時通宵的成果還在腦子裡呢。
這國子學旬考的架勢是十分嚇人的,啟瑞院人剛到齊就被訓導司正撵去了考場,場外抽籤,他們抽到的是戊丁號房,葉勉隨著啟瑞院和另兩個抽到這個號房的教院一起進了考房。
每個考房有五名考官,其中兩人是禮部專門派下來的監考,坐在上座上捻著胡子不苟言笑,嚴肅的很。
訓導司正宣布開考全場肅靜,學生們依次到考官面前,考官會在書裡面隨機抽考一段。
背誦期間凡停頓時間過長,或經考官提醒一次還是背不出者,皆列為丁等,就是不及格,考官不僅會毫不客氣地記在你的平時成績裡,還會讓訓導司正拿著戒尺結結實實地抽你一頓掌心。
簡直奇恥大辱!
葉勉自第一次眾目睽睽之下被揍得眼淚花都崩出來之後,再不敢藐視“背誦”了。
啟瑞院是抽到第三個考,葉勉跟著躁眉搭眼兒的同窗們一起安靜如雞地站在隊列裡,一邊心裡默背著昨天自己劃的重點,一邊看著訓導司正手裡的黃銅戒尺咽口水。
葉勉心裡順利的背下兩段重中之重之後,稍微舒了口氣,突然肚子轟鳴起來,隊列很靜,站在他旁邊的幾個學生就看著他笑出了聲。
“幹什麼?安靜!”訓導司正低聲呵斥道:“葉勉!又是你淘氣!”
“我沒有......”葉勉冤枉死了,看著司正眉毛擰成了波浪。
他早上沒有用膳,剛背完書可不敢吃,不然吃完一犯困,啥都忘了......
終於輪到葉勉上場,他抽到的是《大學》的第五章《誠意》,這章也是他的重點,葉勉心裡暗喜,及格保住了,面上就松了下來,一雙杏眼裡帶了笑,搖頭晃腦,朗朗而誦。
“所謂誠其意者,勿字欺也......”
到了後段雖結巴了幾次,卻也沒用考官提醒,背完後主考官撫了撫自己的清須,又抬眼看了他一眼,葉勉抓住機會給了考官一個不諂媚不誇張極度合適的微笑,主考官怔了一下之後面上也帶了些許笑容,揮起筆給了個乙等。
葉勉飄走之後,旁邊的監考挑了挑眉,“怎還給提了一等?他後面可背的不好,頂多是丙。”
主考官呵呵笑了兩聲,“樣子倒是可愛,不像那些個,背個書上來受刑一樣,哭喪著臉看著就生氣。”
監考倒也不在意,跟著笑了兩聲,國子學旬考而已,主考官根據自己喜好,成績微有偏頗倒也是不打緊的。
旁邊的一個國子學苑正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那個是端華公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能不可愛?”
“哦?”禮部派下來的考官吃了一驚,又笑道:“雖小,樣子卻是有幾分氣度。”
苑正又嘆了口氣,“什麼氣度?隻別氣死我就成了。”
第18章 武試
這一天還要考時文破題與策論,這些科目葉勉知道自己是妥妥地丁等,不過好在考試結果是幾天之後才出,到時候拿回去給他爹日常一罵走個流程就行,倒不會大庭廣眾之下被打手心羞辱。
第二日午前考騎馬射箭和御車,午後則是音律、丹青還有算學。
早上在家裡多吃了兩塊肉餅子,葉勉直接去了國子學的校場。
勳貴子弟十幾個院的學生全部在場,按照院子和抽籤順序,五人一組上場考校。
啟瑞院排在最前面,考完卻也沒走,都圍在那邊看其他人考試,男孩子都喜歡看騎馬射箭舞刀弄槍這些玩意,誰射中了紅心靶就給誰鼓掌,誰騎馬身手矯健就給他叫好,誰要是摔了個大馬趴就毫不客氣地噓笑。
室外考試氣氛不肖文考那樣緊張,武考考官倒也是樂意大家圍觀烘託氣氛。
葉勉騎馬和御車得了丙等,射則是丁等不及格,他也不甚在意,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他爹也不可能因為他少得了一個丁等而少罵他一個時辰。
葉勉正站在那裡和魏昂淵勾肩搭背看得起勁兒,旁邊的阮雲笙突然使勁地捅了他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