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難過,或者別的什麼,都知道要告訴我,而不是憋在心裡。
就像現在,她悶悶地說:。
「以後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她見面……今天我真的好害怕。
「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
「不許說這個字。」
我捂住她的嘴:「你一定會長命百歲。」
蘇暮雪的情緒被打斷,一時有些呆。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唇角微彎。
「你不想我和她見面,我就不見好了,反正本來也是因為你,我才會見她。
「雪兒,你對自己要自信一點。」
我攥住她的手:「別人怎麼說你,我一丁點都不信,我隻相信我看到的聽到的,相信你告訴我的。
「你真的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雪兒,你很厲害了,也一定要自信一點,明白嗎?」
蘇暮雪很自卑。
我不知道她從前經歷了什麼,讓她很自卑很怯弱,尤其是在感情上,總是惶惶得像個無頭蒼蠅,覺得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去愛。
這些日子,我逮到機會就誇她,從長相誇到學識,從財富誇到地位,看見指甲蓋都說長得分外可愛。
隻有足夠自信,才不會像一隻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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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蘇暮雪可以在這段親密關系裡得到放松和愉悅。
而不是整日精神緊繃著,想著我會不會生氣,該怎麼討好我,那得有多累。
「雪兒,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斷力,不會因為她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改變對你的看法。」
我俯身抱住蘇暮雪的肩膀。
「我喜歡你,也長了嘴,有什麼事情我會問,絕對不會離開。
「而且你這麼優秀,我也不想把你讓出去,平白便宜了別人。」
蘇暮雪的眼睛裡閃著碎光,像鑽石一樣,灼灼其華。
比起我剛遇見她那會,如今,她身上的冷淡氣質明顯少了幾分,多了些人情味,不再像那個隨時都可以死掉的朽木。
我的存在,終於切切實實對她有了影響。
28
我大概能猜到蘇暮雪的原生家庭讓她很痛苦。
但在她摟著我,很小聲的地說她不喜歡這個名字時,我還是有點驚訝。
「她恨我插進她和爸爸之間,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希望我早點死。」
暮……日落西山嗎?
從她出生,她的媽媽就想讓她死。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我的心裡澀澀的,握住她的手。
「可你的爸爸是愛你的。」
「他不愛我。」
蘇暮雪苦笑著說:「他隻是被我絆住了。
「他和你不一樣,他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哪怕接受了高等教育,也固執的地很看重家庭。
「我出生後,他所有的反抗都變得很空洞。他迫於責任感舍不下我,可單靠他自己,又給不了我充裕的物質生活。
「所以他被逼著認命了。」
她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惶慌很亂,眼眶也染上了紅,水潤潤的,像罩了層水霧。
看得我有點心疼。
「可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媽媽種下的因,不該由你承受惡果。」
摸著她柔順的長發,我很認真的地告訴她。
「雪兒,你很棒,很優秀,你的爸爸,一定會為現在的你驕傲。」
蘇暮雪苦笑了下。
她靠在我的懷裡:「隻有你,會一直覺得我好。
「所以君離,我隻有你了。」
她雙手環住我,抱緊了,很認真的地求我。
「你一定不能不要我,不然我會瘋的。」
29
打開郵箱看到那一堆騷擾郵件的時候,我有一刻想見見那個人。
到底有多恨,才會讓她看不慣女兒的幸福到這種地步,鐵了心要毀掉。
我深吸一口氣。
郵件內容大都是恐嚇,或者附上我那些前任的照片,說她們的近況有多慘,再語重心長地的勸我遠離她。
我看都沒看,直接把那些郵件刪除。
最近在準備婚禮,整日被我家這邊的賓客名單搞得焦頭爛額,我和蘇暮雪的聯系少了些。
所以傍晚,接到助理焦急地說她自殺的電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半晌,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窟。
30
蘇暮雪自殺前,剛剛見過她的母親。
不知道那人跟她說了什麼,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經,她剛走,蘇暮雪就割了腕。
所幸發現得及時。
搶救室門口,我靠著牆,牙齒忍不住顫。
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她一定知道蘇暮雪的精神狀況很脆弱,又毫不猶豫,殘忍地推她入死地。
蘇暮雪被推出來的時候,手上掛著水,臉色慘白。
這些日子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氣色,被全數砸幹淨了。
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愣愣盯著她,發了好長時間的呆,直到她醒。
她一醒來就看見我,聲音啞啞的澀澀的,喊我名字。
「君離。」
我沒理她,起身出去叫了醫生。
等醫生把吊瓶收走,我站在床邊,一聲不吭盯著她蒼白的臉看,把她看得害怕了。
惶惶地說:「你不高興,就罵我吧,打我也行,別這樣,君離,別不理我。」
她好像很害怕冷暴力。
每次我一板起臉來不理她,她就驚慌得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拽著我的袖子哀求原諒。
可這次,我不打算順著她了。
我整整一天都沒理她,眼睜睜看著她彷徨失措,陷入迷茫和自棄。
手腕上的疤痕猙獰,又數次被她弄破了,繼續流血,連醫生都忍不住勸我:「先顧及病人的心情。」
「我知道。」
我輕聲說:「您放心吧。」
回到病房,蘇暮雪呆呆的,眸光失神地盯著窗戶。
她太脆弱太失意了,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皮囊。
「蘇暮雪。」
我站在三米遠,輕輕喊了她一聲,語氣不帶情緒。
她好像意識到什麼,痛苦地的閉上眼睛,不肯回答我。
我卻沒管她的逃避,直白的地告訴她。
「我們還是退婚吧。」
啪——
床頭櫃上的花瓶碎了。
她的面色有一瞬間的猙獰,又很快轉為頹廢,與極致的絕望。
她嘶啞著喉嚨喊我:「君離。」
手腳並用地想爬下來找我,手腕上的傷口又撕裂了,鮮血湧出來。
我上前摁住她的手腕,摸了摸她凌亂的頭發。
「你現在想做什麼?
「像你媽媽一樣把我關起來,馴化得隻聽你的話,還是寧願傷害你自己,也不肯動我一下?」
「君離。」
蘇暮雪抬頭,像小獸一樣,惶惶看著我。
我替她回答了。
「你會選擇第二個,是不是。」
我俯身吻上她的唇瓣,不帶一絲情欲的纏綿,離開的時候,指尖掐了掐她的臉頰。
「雪兒,你和你媽媽不一樣,我也不是你的爸爸,我們不會落到她們那樣的結局。」
「雪兒,蘇暮雪,親愛的,寶貝……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31
我覺得自己好像能窺探到一點點她媽媽的心理。
她知道,哪怕蘇暮雪的爸爸認命了,跟了她一輩子,也一點都不高興。
這段婚姻也遠沒有她想的得那麼幸福。
所以她見不得蘇暮雪的幸福。
蘇暮雪這般輕松的就得到想要的愛,讓她覺得失敗,甚至惱羞成怒。
她一直在跟我強調蘇暮雪是她的女兒,也一定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混賬事。
也一直在給蘇暮雪洗腦。
我去看了監控,她離開前,給蘇暮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你等著瞧,隻要你還活著,早晚有一天,你會忍不住,像我對待你爸爸一樣對待她。
「到那時候,你爸爸的現在,就是她的將來。」
看到這裡,我諷刺的地笑了下。
原來這個人也知道,蘇暮雪的爸爸,自己的老公,很慘,慘到別的男生重復她的路,都成了有用的威脅。
蘇暮雪不想讓我變成她的爸爸。
她不想傷害我,也厭惡自己體內骯髒的基因。
在刺激之下,毫不猶豫地的,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感受到你和她的不同了嗎?」
我蹲在床邊,很認真的地看著蘇暮雪的眼睛。
「她得知你爸爸的離開,隻會強迫、威脅,甚至囚禁,幹盡了沒品的事情。
「而你隻會傷害你自己。」
我抓住她沒受傷的右手,和她十指相扣。
「雪兒,你覺得這樣的你,會傷害我嗎?」
蘇暮雪的喉結滾了滾,眼眶發紅,悲愴的地看著我。
「可我害怕,君離,你那麼好,那麼驕傲,我怕你會變得像我爸爸一樣……」
「我們不會。」
我又一次告訴她:「雪兒,我們將來會很幸福。」
「人本質不過一介猛禽,都有最原始的醜陋欲望,可貴在能壓抑和控制。
「你覺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傷害我,可你把這個想法控制住了,寧願自殺,都不忍心碰我一根手指頭。
「雪兒,相信你自己,人類進化了那麼多年,早就不是森林裡茹毛飲血的猛獸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也請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是你的母親,沒什麼三從四德的觀念,我願意留在你身邊,隻會是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32
「君離……」
「雪兒。」
我重復了一遍,很認真的地告訴她。
「請你相信我。
「我談過很多任,對感情這件事早就看淡了,也厭惡那些自私的女性。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往後,應該都不會談戀愛。」
就像上輩子那樣,孤獨的,一個人死在探險的路上。
年少的時候談過太多,就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直到遇見蘇暮雪。
她真的好尊重我,也好聽話,在我面前,乖順得像一隻沒有自我意識的狸貓。
從開始的可憐,到如今的喜歡,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
不會有男孩不喜歡她。
33
我約著蘇暮雪的母親見了一面。
咖啡館裡,我看著面前華貴套裝的人,輕聲問她:
「我聽說,您的老公,從前是個外交官。
「在國際事務的舞臺上揮斥方遒,很是英姿颯爽。」
她眯起眼睛:「你說這個幹什麼?」
「而現在,她隻能待在家裡,身型形逐漸臃腫,思想逐漸匱乏,跟不上這個時代,也讓你覺得厭惡。」
「這個時候你才意識到,你愛的,讓你動心的,隻是那個意氣風發的他,而不是這個如今在家裡絮絮叨叨,讓人厭煩的老男人,是不是?」
「閉嘴!」
她想打斷我的話。
我沒聽,隻是微笑著告訴她。
「而很可惜的,剛好,是你親手造就了這個悲劇。」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小三小四,但看這副樣子,應該是少不了的。
曾經那麼熱烈的愛,最後還是消散在家庭瑣事的折磨裡。
想必她也後悔過,為什麼一切都如她的意之後,又什麼又都變得不再完美。
「放過蘇暮雪吧。」
我輕聲說:「她因為你和你的丈夫,已經很痛苦了,你自己的不甘,不該發泄在
她身上。
「如果你還執迷不悟。」
我微微笑了下:「我如今對你客氣,隻是因為你是蘇暮雪的媽媽。
「一旦我發現你想害她,我不會放過你。」
她沒有動怒。
相反,癱坐在凳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我替她說出想說的話。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你的丈夫當初有我一半硬氣,你們也不會落得這般結局?
「你錯了。
「如果我遇到你這樣的人,最後的結局,隻會是魚死網破,兩個人一起死。
「你這樣的性格,任何男孩落在您手裡,都會很慘。」
我激怒了她。
她騰地站起來,抬手就想打人。
被我身邊的保鏢攔住,和她動起手。
五十歲的人了,還被保鏢摁在地上打,著實有點丟人。
我輕輕笑了下,看著她,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
「蘇小姐,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可以任你拿捏的軟柿子。
「我再跟你重復一遍。
「不許靠近蘇暮雪。
「否則——」
我往她頭上澆了一杯滾燙的咖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34
我雖然不贊成以暴制暴,但也不得不承認,暴力的確能解決很多問題。
江城還是老牌世家的地盤,她鬥不過我,隻能暗恨的地,徹底消失。
和蘇暮雪的婚禮結束後,她靠在我懷裡,像個小孩子,笑得有些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