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在瑪瑞接受了測試,那些結果恐怕早就已經傳回劍之塔。
“我還沒有請教,”戴雅抬頭看向那個大劍師,“你是今天負責接待新生的引導者組長吧,怎麼稱呼?”
“我是周玲,”大劍師輕輕哼了一聲,“我的導師就是納蘭彤閣下,如果你能通過考核,你也會有這個榮幸成為她的學生。”
周圍幾個女孩頓時低聲驚呼,“玲玲,你之前怎麼沒說過?!”
“她居然能成為納蘭閣下的學生?”
“這不公平!她不過就是年輕一點——”
“她就是有一本古怪邪惡的秘典而已!”有人不滿地說,“我說她怎麼十五歲就有能成為劍師呢,那種用血換取力量的東西,說不定她再過幾年就死了。”
接待大廳裡更多的人都在看周玲,包括那些新生們,他們沒想到這人居然是納蘭彤的學生——這樣看來,她所展示出的傲慢態度和盛氣凌人的姿態,似乎也都變得理所應當了。
劍之塔的學生們都會有私人的導師,然而,導師之間也會有很大的差距。
納蘭家作為帝國四大劍師家族之一,納蘭彤是前任公爵的女兒,現任公爵的妹妹,本該也被稱為公爵小姐,但她如今已經是七星天劍師,僅憑著這個身份,就可以獲得閣下的敬稱,因此她也不喜歡被稱呼貴族頭銜。
除此之外,她還是整個劍之塔唯一的高階,即七階以上的女性導師。
女性學生們無一例外都非常崇拜她,男性學生們則是懷著另一種心情的仰慕,但無論如何,她是毫無疑問的女神級的人物——
盡管在戴雅心裡,她就是葉辰後宮裡一個女配。
“其實我……”
“雖然在我看來你根本不配,”周玲繼續著剛才沒說完的話,“對了,如果你不喜歡在幻境裡測試,也可以找真人當你的對手,時間限制會根據對方的階位而變化。”
“如果我不能通過這個測試呢,從這裡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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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不用。”
旁邊一個女孩捂著嘴,滿臉幸災樂禍,“二測目的是驗證你和你的劍氣契合度,以及你修煉的秘典是否需要更換。”
“如果你沒通過測試,”周玲傲慢地冷笑了一聲,“你就要被廢掉劍氣,重新修煉。”
……
帝都上城區。
凌家的華麗府邸坐落在高地,外間的庭院裡一片花團錦簇,內裡卻氣氛緊張。
主堡裡的佣人們垂首不語。
哪怕是站在走廊裡,都能感到會議廳裡一片肅殺,強者的威壓肆意湧動,讓人幾乎透不過起來。
凌曦站在大廳的過道裡,少女咬著嘴唇,俏麗的臉龐滿是委屈。
“是那個家伙無禮在先,早在瑪瑞的時候,她就對我口出狂言!不過是個九流世家出身的平民罷了——”
“不知輕重!”
正前方首座上的中年男人憤怒地拍案,手下的茶幾完整無損,然而空氣中卻陡然激蕩起一股沉重的壓迫氣浪,等候在外面的佣人們甚至都承受不住而跪在了地上。
“你在總殿當著那些聖職者的面說出那些話,你——”
旁邊座位上的幾個人倒是安安穩穩地坐著。
左側的黑發青年慢條斯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伸手從白瓷描金的盤中拎出一塊點心,他的座椅旁邊趴著一隻灰白相間的巨大狼犬。
大狗安靜地團成一隻蓬松的毛球,隻是張嘴接住了伙伴喂來的甜食。
“其實吧,父親,她剛才說的也是實話,不過倒是提醒了我,葉辰那家伙也沒有爵位。”
喂狗的青年放下茶杯,“連九流世家也比不上,戴家好歹有些產業和瑪瑞城主聯姻,相比之下,葉家也不過是賤民罷了——”
“葉家伯父和伯母都是好人!”
凌曦生氣地打斷了他,“葉辰天賦和能力一樣不少,大哥你不過是看不起他的出身!”
“我哪裡看不起他了?”
黑發青年莫名其妙地反問,“老三,你要找對象,又不是找下屬,他的人品性格如何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說這個,是因為你很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當然清楚。”
凌曦冷冷地瞪著他,“葉辰救過我很多次,你對我們之間的事一無所知,凌旭。”
“是嗎?”
凌旭滿不在乎地看了她一眼。
魔獸親昵地蹭過來,將毛茸茸的腦袋壓在鏟屎官的大腿上,於是他一邊繼續投喂零食一邊冷笑,“那就當我不知道吧,不過你一口一個平民嫌棄戴家小姐,我就不能嫌棄一下葉辰嗎?”
“這怎麼能一樣?難道你看上戴雅那女人了?!”
凌曦簡直要氣死了,“而且她和葉辰的婚約還沒有被解除!”
“是啊,婚約尚在,葉辰就是有未婚妻的人。”
凌公爵眼神森冷,冰藍色的眼眸不帶半點溫度,“那小女孩已經明言要解除關系,倒是個有眼色的人,可是葉辰呢?他居然敢拒絕,這是將你置於何地?!”
以前,他也想過找人解決了那個小女孩,人死了自然一了百了。
不過如今教廷這副態度,擺明是要護著她,表面上看是因為與凌曦的衝突,實際則是在警告他打消這種主意。
凌公爵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們後來細查了戴雅的身份,這小姑娘和凌家還有點親戚關系,他也就沒有那個念頭了。
“你說這是什麼?”凌公爵一臉冷淡地將賬單拍在女兒面前,“葉辰那個賤民幹了什麼好事!”
“都怪那個——”
凌曦瞥了一眼就認出那是賬單,上面的數字對於平民來說大概觸目驚心,但是於他們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她的零花錢都夠賠償了,但這並不是重點。
“曦曦,”右側座位上的青年也忍不出開口了,“我們家和總殿的幾位閣下素有來往,你不願參與我們也從不勉強你,但是,我和大哥還有父親,與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聖職者建立關系,甚至連傳家寶物都送了出去——若非如此,今天這事絕不可能像這樣草草了結,可是我們做的一切,不是為了給你收拾爛攤子用的。”
“二哥!”
少女著急又委屈地跺了跺腳,手邊甚至浮現出冰霧般寒冷的白色劍氣,“你們討好那些家伙還不是為了——”
“凌曦,”凌公爵怒不可遏地打斷了她,似乎生怕女兒說出某些要命的字眼,“給我出去!開學前你就不要出門了!”
父親連名帶姓喊了自己,凌曦知道他是動了真火,如果再說下去,恐怕一頓揍是免不了的。
而且,葉辰沒資格和她一起進入凌家的府邸,早就回祈願塔了,如果現在開始關禁閉,開學前是肯定見不到他了!
“葉辰那家伙估計挺高興的。”
凌曦踏出會議室的門,附近的佣人們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作為一個耳目聰靈的大劍師,她自然能聽到裡面自己大哥的聲音。
凌旭慢吞吞地說著,旁邊還不斷傳來他的魔獸嚼點心的聲音,“老三不在,他正好去找那個精靈公主,哼,聽說他和納蘭家的女人也有一腿,還有很多不清不楚的關系,我都懶得說。”
凌陽嘆了口氣,“我之前和他聊過兩句,他居然還以為那些女人之間可以和睦相處——果然是沒見識的賤民,如何知道世家後院裡的刀光劍影,明明也不是個傻子,在這方面卻天真到愚蠢。”
兩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凌公爵卻隻是陰著臉坐在原地不說話。
凌旭伸手給自家魔獸撸毛,大狗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聽不下去,已經走了。”
在父親和弟弟的注視中,凌家繼承人拍拍手,一團巨大的毛球頓時竄進他的懷裡。
雪原狼犬微微直起身,兩隻肉乎乎的前爪扒著青年的肩膀,蒲公英般的大尾巴晃來晃去,腦袋還不斷在人類的肩窩處蹭來蹭去,肆無忌憚地向他撒嬌。
凌公爵不想再看專心玩狗的大兒子:“……”
他決定眼不見為淨地走人,臨走前還是向小兒子問了一句:“老二你見了戴家小姑娘,總殿的幾位閣下對她態度如何?”
“戴雅小姐嗎?”
凌陽站起身來,他也不想再圍觀兄長和那隻狗膩膩歪歪了。
“我走之前就能看出來,他們對她很有興趣。正面遭遇過夜魘,還被追殺了一夜,精神力等級必然很高,否則早就瘋了,說不定還真是個超高等。”
“超高等精神力,整個聖光之塔都找不出幾個,如果光之力親和度再高一些。”
凌公爵微微眯起眼,“三一聖禮將近——而且除了教皇陛下,這些年來,再沒有哪個聖職者能承受光明神冕下本人的神降了。”
“您想得也太遠了吧。”
凌陽不太確定地說,“精神力超高等就算罕見,學院裡很少,聖城裡想找出百八十個卻也不難,而且那個變態聖禮還有兩三年時間啊。”
“怎麼說話呢你小子!總殿那些老狐狸手上缺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哪怕送去一個祭品,也總好過毫無表示。”
凌公爵這麼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長子,“那個小姑娘如果加入了教廷,你就別想些有的沒的了。”
“啊?”
凌旭一手撓著狗狗的脖子,心不在焉地說:“我想什麼?我就對著魔法畫像誇過一句她漂亮而已,是您想太多了吧。”
凌公爵:“……”
也對。
這家伙和他的狗就能過一輩子。
“再說,”凌旭微微抬起頭,“您覺得他們是會願意讓她參加三一聖禮,還是讓她嘗試神降?這兩者似乎也不算一回事吧。”
“那就看她的本事了,這人八成落在謝伊手上——你們兩個不是很熟嗎,他為人如何你還不清楚?”
凌公爵想了想,又覺得長子對那個小姑娘確實在意,“不管是哪個,你都不用想了。”
說完他就走了。
兩位公爵少爺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沉默。
過了一會兒,凌陽率先看向自己的兄長,“自從你把你那個未婚妻……嗯,那之後你還沒對哪個女孩如此上心,父親難免會多想。”
“隨便他去想吧。”
凌旭一臉無趣地撸狗,“謝伊這人其實還行,不會把人送去當炮灰的,讓她修煉幾年,試試神降的可能性還大一點。”
凌陽見過戴雅一面,說起這個也心有戚戚,“倘若是別的哪位主神殿下也就算了,這些年來為了承受光明神冕下的神降,據說有幾個聖靈體都沒撐住。”
倘若呼喚神明降臨而沒得到回應,或者是與神明交流後又被拒絕,類似這樣的失敗都是沒有關系的。
一旦成功召喚了神明降臨己身,又因為力量不夠而無法承受——
縱觀教廷數千年歷史,接下來的後果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