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初隻能嘟嘟嘴,摸著手裡的槍道:“這杆更好看,表姐不覺得嗎?”
她難得露出這麼嬌憨耍氣的樣子,宋湘忙應和道:“好看好看,我都喜歡呢,回頭我也換一杆。”
沈琢、宋池雖然離得遠些,卻也將虞寧初委屈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
宋池知道她真正在委屈什麼,垂眸把玩腰間的玉佩。
沈琢則在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真的太嚴厲了,竟然嚇哭了小表妹。
等虞寧初、宋湘重新走過來時,沈琢竟不太敢看虞寧初,指導兩人的槍法時,他的聲音低了三分,話也更簡練了,仿佛怕多說多錯似的。
虞寧初掉了兩滴金豆子,心中的煩雜反而消失了,專心學槍。
一套招式都記熟了,分開之前,沈琢還是鄭重地向她賠不是:“阿蕪的槍很好,剛剛是我耐性不夠亂發脾氣了,你別在意。”
虞寧初客氣道:“大表哥多慮了,嚴師出高徒,我要感謝大表哥這麼用心的教我們。”
沈琢見她真的沒有怪他,這才與宋池離開了練武場。
“大哥是不是沒有哄過小姑娘?”
路上,宋池笑著調侃沈琢。
沈琢想到安王對宋池的“贊譽”,反問道:“你哄過?”
宋池:“那是自然,阿湘從小就會撒嬌耍氣,但凡她與我吵架,無論對錯在誰,總歸都是我先向她賠罪。”
沈琢心道,原來宋池哄的是自家妹妹。
“明漪回門那日,我招待安王,聽安王的意思,你經常與他討論風月之道?”沈琢追究起來,“我看你也沒有通房丫鬟,更不曾眠花宿柳,怎麼連風月之道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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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笑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我送大哥兩本長長見識,如何?”
沈琢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又懷疑宋池是不是藏了什麼不光彩的秘密隻是拿書來搪塞他,便道:“好,下午正好有空,你派人送過來吧。”
宋池道:“何必等到下午,大哥隨我去墨香堂走一趟就是,幾步路而已。”
第48節
沈琢沒理由拒絕,方向一改,跟宋池去了墨香堂。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墨香堂了,記憶中上次過來,還是少年時候大家一起練武,宋池受了傷,他將宋池背了回來。
論起來,他與宋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感情卻與其他堂弟沒什麼區別。
跨進宋池的書房那一刻,沈琢開始自責,不該因為安王的話就懷疑宋池背著大家在亂搞什麼,堂兄弟幾個性情不同,宋池隻是擅長交際,與什麼人都能相談甚歡罷了。
沒了猜疑,沈琢對宋池的藏書也失了興趣,見宋池走向幾排書櫃深處,他道:“若是難找,便算了。”
宋池停在一排書架前,一邊去取最頂層的一摞書,一邊笑道:“不難找,難得大哥肯開竅,還是看看吧,以免新婚時露怯。”
沈琢看向窗外,越發後悔此行了。
宋池拿了兩本書走過來,沈琢看眼封皮,是兩本兵法。
“這兩本,一本專講房中術,一本匯集了自古以來的名妓身邊的風月雅事,大哥可細細品鑑,不必著急還我。”
沈琢眉心微跳,沒有去動被宋池放在書桌上的兩本書,皺眉問他:“你從哪得來的這種書?”
宋池正色道:“皇家藏書,應有盡有,隻是有的被束之高閣,無人問津罷了。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然則先有陰陽調和才有一代代的人間繁華,男女之間,隻要你情我願,風月之事並不可恥。”
沈琢:……
“你自己看吧,我走了。”
第48章 (我記得,表妹信緣)
四月底的時候,沈明嵐與曹堅的婚期定了下來,比三夫人之前說的延後一個多月,十月二十六。
虞寧初陪表姐整理繡房送來的綢緞,姑娘出嫁,需要自己做幾樣小物件送給男方家的女眷,以彰顯自己的女紅。
陽光灑進來,姐妹倆面對面坐著,一邊分線一邊聊天。
“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表姐為何非要推遲到十月底?”虞寧初真的不明白,“我覺得九月挺好的,秋高氣爽,不冷不熱,十月裡說不定會趕上下雪。”
沈明嵐老氣橫秋地道:“跟你說也說不明白,等你快要嫁人了,我再告訴你。”
她可是從宋湘哪裡聽說了洞房花燭夜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到要與曹堅坦誠相對,還要被塞個那種東西過來,沈明嵐就恨不得明年甚至後年再嫁。
虞寧初打聽不出來,也就不問了。
三房嫁女兒還早,上上下下還算悠闲,大房那邊可就忙碌了,才嫁了一個嫡女,又要為娶兒媳操持起來。
沈琢的婚期在端午之後。
往年大家都有闲暇,端午佳節兄妹幾個定要出門遊玩,或是看看龍舟賽,或是去郊外採藥草,今年事情多,沈明嵐就提議在花園裡過節。這是表妹在京城過的第一個端午節,她不想隨隨便便糊弄過去,與哥哥們商量過後,決定舉辦一場兄妹之間的龍舟賽。
平西侯府的蓮花池水域寬闊,隻是一面種了蓮花,故而得名,其他三面也足夠舉行一場龍舟賽了。
沈琢從外面賃了五條雙人龍舟來,一早就擺在了岸邊。
大家都到齊後,沈明嵐拿著一筒竹籤,對沈家四兄弟與宋池道:“這裡有五根竹籤,分別貼了我、阿湘、阿蕪、芳草、珊瑚的名字,你們抽到誰就跟誰一組,咱們五個隊伍,看誰先劃到對岸。”
隻有少爺們比,人太少了沒意思,這樣分成五條龍舟,姑娘們也能參與,精彩多了,過節就是要人人都盡興。
沈闊逗她道:“阿湘、阿蕪都學了功夫,力氣比你大,芳草、珊瑚經常當差,也比你有力氣,那我若是抽中你,豈不是必輸無疑?”
沈明嵐哼道:“我還不想跟你一組呢,五個哥哥裡面屬你最矮。”
沈闊漲紅了臉,可他朝身邊的四個兄長看去,又的的確確是他最矮。
“先別提分組,咱們定個彩頭吧。”沈牧搖了搖手裡的折扇,“沒有彩頭,贏了也沒意思。”
宋池笑道:“我出一片金葉子。”說著,他從荷包裡拿出一枚金葉子。
這種金葉子,一片能換十兩白銀。
宋湘嬉笑著從哥哥那裡搶了一枚過來,跟著道:“我也出一片金葉子。”
宋池無奈地看了妹妹一眼。
沈琢道:“那就一人一片金葉子吧,我替明嵐、阿蕪出了,你們三個自己出。”
沈明嵐與虞寧初都笑,沈牧、沈闊、沈逸則嫌棄大哥太偏心。
丫鬟們肯定不用出的,最後,大家包起八片金葉子掛在對岸的一棵花樹上,哪個隊伍最先將龍舟劃到對岸且成功搶到荷包,便是贏家。
接下來就是抽籤了。
沈闊搶了第一個,拿出籤來一看,頓時嫌棄地看向沈明嵐。
沈明嵐跺腳:“我不想跟他一組……”
沈牧道:“抽籤是你提議的,不許耍賴。”
他第二個抽,抽到的是丫鬟芳草。
沈逸抽到了宋湘。
至此,筒裡還剩兩根籤,一個是虞寧初,一個是丫鬟珊瑚。
虞寧初不想跟宋池一組,剛要看向沈琢,就見沈琢在宋池的謙讓下先抽了一根籤來,隨即看向珊瑚。
“拖累大公子了。”珊瑚笑著站到了沈琢身後。
如此,宋池不用抽籤,也是要與虞寧初一組了。
虞寧初神色如常地走到他身後。
沈牧分析了一下局勢,除了沈闊、沈明嵐那一組必輸無疑,其他四組都有可能贏,賽龍舟除了靠力氣,還要靠賽手之間的配合。
沈琢道:“大家先準備,一刻鍾後出發。”
所謂的準備,就是男人要指點姑娘們如何劃槳。
龍舟與龍舟之間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大家都在說話,再加上劃槳發出的聲音,誰也沒有功夫去傾聽別的龍舟上的人在說什麼。
宋池帶著虞寧初來到了他們的龍舟前,位於左邊數第二艘。
“我記得,表妹信緣。”龍舟橫停在岸邊,宋池一腳踩在龍舟內側,一手來扶虞寧初,低聲道。
虞寧初:“我隻信我自己的緣,今日抽籤,我並未動手。”
說著,她沒有去碰宋池的手,俯身下去,雙手扶住龍舟的船板,小心翼翼地挪了上去,在後面的位置坐好,一手扶住一邊,來保持平衡。
宋池隨後跨了上來。
船身搖晃,好像要朝水面漂去,虞寧初手臂繃緊,臉都白了。
宋池面朝她坐了下來,看著她緊張的模樣,笑道:“阿湘與明嵐為了讓你盡興,才想到這個主意,現在看來,她們是好心辦錯事了。”
虞寧初看向蓮花池的對岸,再看看興致勃勃學劃槳的兩個表姐,她垂眸道:“請表哥教我劃船。”
她並不抗拒玩劃龍舟,無論之前學武還是學騎馬的時候,剛開始她都忐忑害怕,一旦上手了,便能體會到樂趣無窮。
宋池拿起他的兩隻船槳,教虞寧初如何把握。
虞寧初看著他的手勢,握住了兩隻槳。
宋池再教她身體特別是雙腿,如何與劃槳的動作配合。
在他的示範下,這條龍舟慢慢從橫著變成了豎著,等龍舟抵達可以出發的位置,宋池不再動,讓虞寧初將龍舟劃回橫陳的位置。
虞寧初一開始劃得歪歪扭扭的,她自己不好意思,卻見宋池隻是認真地看著她的動作,並沒有嘲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