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弦雖聰慧,但蘇白月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拿起書案上的竹板子,往顧南弦後背處一打,“坐直了。”
竹板子打的不重,顧南弦卻是渾身一怔,面皮越加漲紅。
少年的桃花眼生的極好看,此時被打了一板,竟透出些氤氲水霧來,那散開的眼尾帶著桃花粉色,看的蘇白月心口一頓,直覺自己在欺負弱小。
不行不行,臉皮這麼薄一點都不像啊!
還是先練武。
……
顧南弦在顧府練了一個月的武,原本白軟的肉變的緊實有力,再加上伙食發生了質的飛躍,所以他整個人看上去再不復那股子綿軟氣,竟透出幾分少年的青蔥挺拔感來。身量也在一日日的長,處在發育關鍵期。
原先在梨園練戲時,顧南弦的飲食被嚴格控制。
班主甚至每十日都要進行一次檢測。體重不過關的就要下去節食減肥。顧南弦身子骨本就不大好,這一來二去的就被弄得更差了。
蘇白月給他請了大夫調養生息,每日裡都給他吃補氣的藥,爭取給他打下一個堅實的身體底子,到擋刀擋劍擋長槍的時候能少受點苦。
“這是今日份的藥。”銀杏將手裡的瓷瓶遞給顧南弦。
顧南弦滿頭熱汗的道謝,躊躇片刻後開口道:“銀杏姑娘,顧二姑娘為什麼會讓我練武?”他難道不是來顧府唱戲的嗎?
銀杏不欲搭理他,隻道:“姑娘做事,哪裡容得你置喙,你隻管好好的聽話就是。”
顧南弦垂眸,良久後笑著點了點頭。模樣純真好看,少年的青澀氣撲面而來。
銀杏不自禁紅了臉,轉身疾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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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弦捏著手裡的瓷瓶,仰頭將裡頭的藥丸盡數吞入口中。
他不知道這些是什麼藥,但既然是她要他吃的,那他定會吃的。
正坐在冰鑑前頭吃酸奶的蘇白月享受的一塌糊塗,看到銀杏紅著臉從外頭奔進來,便開口道:“吃了嗎?”
“吃了,奴婢看著呢。”銀杏掩飾性的擦了擦臉上的熱汗,道:“外頭真熱。”
蘇白月裝作不懂的點了點頭,吩咐銀杏道:“明日開始就可以給他吃那黑色藥丸了。每日一顆,不能多食。藥浴也可以準備起來了。”
銀杏有意想問,但自知身份低微,隻能應是。
那黑色藥丸是有毒的。而顧南弦平日裡吃的那些藥除了強身健體還能清心解毒。
蘇白月怕顧南弦一進三皇子府就掛了,抓緊想給他練出個百毒不侵的身體。她覺得自己作為一顆墊腳石,實在是太盡職盡責了。
這樣想著,蘇白月又給自己獎勵了一碗酸奶。
古代的酸奶可是奢侈品,就連皇宮裡頭的貴人們都不能時時享用。蘇白月無比慶幸自己生在了顧府這個金銀窩裡。
顧府的財產,山海之大不可比擬。府內宏麗室宇彼此相連,到處都是氤氲富貴之氣,就連那廁所都修建得華美絕倫,蘇白月第一次上時被那十幾個美婢圍著,差點上不出來。
不過現在的她,唉,已經完全被金錢腐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白月:這次的男主是個君子,好開森。
顧南弦:想吃jio
第25章
顧南弦住的地方是一方四進四出的大院落,裡頭並不隻有他一個人。院子裡頭除了梨園的戲子,還有被顧珠蘭從其它地方帶過來的男人。
作為新人,還是一個被顧珠蘭格外照顧的新人,顧南弦已經變成院子裡其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組成小小的幫派,孤立顧南弦,甚至開始在顧珠蘭的眼皮子底下欺壓他。
管事分發下來的日常用品被他們在暗地裡克扣,衣物、被褥時不時的被潑上一盆水,更甚至近日發展到了拳腳相加的地步。
領頭的男人叫陳武,生的最為健壯,也是頭一個開始欺壓顧南弦的人。
“喂,別打臉。”陳武的兄弟陳文也被顧珠蘭帶進了這個院子。兩兄弟狼狽為奸,是院子裡數一數二的幫派老大。
顧南弦雖然練過一段時間的武,但對方人多勢眾,他除了一開始能回些拳腳外,最後隻能像現在一樣蜷縮著挨揍了。
一幫子人打夠了,陳文彎腰一把拽起顧南弦,看到他系在額頭上那根紅色發帶尾部的富貴花刺繡時,面露嫉妒道:“這是顧二姑娘的東西?”
顧珠蘭的東西上都會繡上一朵紅豔豔的牡丹富貴花。這根發帶是初見時,她給顧南弦系在額頭上的。
進顧府後,銀杏拿來了許多抹額來給顧南弦用,但顧南弦還是對這根發帶情有獨鍾。他原本想好好保存,但近日裡陳文、陳武那些人總是亂翻他的東西,順走不少。
顧南弦無奈,隻能將這根發帶重新系回了額上。
顧珠蘭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即使隻是一條小小的發帶也是避火避水的寶貝。顧南弦日日帶著,發帶的顏色依舊鮮豔如初。
陳文伸手就要去抓那發帶,被揍得面色慘白的顧南弦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悶著腦袋將他給撞開了。
陳文倒退幾步,撞到身後的陳武,氣得破口大罵。陳武安撫的拍了拍陳文的肩膀,上去又揍。
顧南弦死死攥著手裡的發帶,被一旁的陳武一腳踹到肚子,整個人痛的蜷縮起來。
“他媽的!”陳武一邊罵,一邊打,氣勢之兇,就連一旁的陳文都看呆了,半響後才上前攔道:“哥哥,哥哥別打了,要出人命了。”
顧南弦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但依舊死死護著那根發帶。
陳武唾罵道:“狐狸精。”
狐狸精顧南弦顫著眼睫,身體就像是被重新組裝了一樣。衣衫凌亂的躺在髒汙的泥地上,裡頭露出的肌膚又白又細,活似個女人。而那身材也保持著在戲園子裡的柔軟纖細,此時披散著頭發的樣子倒是襯出一股雌雄莫辨的美來。
一院子男人都有些看呆了。甚至有些許久未嘗過葷腥的人竟生出些別樣的心思來。
那些戲子,本就是下九流的東西,被旁的權貴瞧上弄進府裡變成男寵的事也是屢見不鮮。而像顧南弦這樣好模樣的,若非被顧珠蘭搶先帶走,怕是也逃不過這個命運。
但誰又知道,這顧府是個良地呢?有些老人來的久的,常常看到院子裡的男人被三三兩兩的送出去,然後再沒回來。鳥無音訊的就像是硬生生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樣。
顧府看著是個金銀窩,其實卻是間煉獄場。
“你們在做什麼?”院子門口傳來一道嬌呵聲。
原本隻是路過想瞧瞧顧南弦的蘇白月在看到被揍得小雞仔一樣的男主,頓時就生氣了。
一大群男人看到蘇白月那張豔媚逼人的臉,皆面露驚惶的往後退,徹徹底底的把滿身狼狽蜷縮在地上的顧南弦暴露出來。
蘇白月忍著氣,看到自己好好養了一個月好不容易生出點肉來的顧南弦被折騰成這樣,一顆姨母心都要氣炸了!
“顧南弦。”蘇白月提裙在顧南弦身邊蹲下來,抽出帕子給他擦臉。
香軟溫柔的感覺在面頰上摩擦,顧南弦吃力的睜開雙眸,看到蹲在自己身邊的女人。依舊是那張花嬌柳媚,豔如光華的臉,灼灼如日,就連多看一眼都會被灼傷雙眸。眼前的女人,與他隔著一條天塹鴻溝,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連她的腳尖都碰不到。
顧南弦攥著手裡的發帶,雙眸突兀隱暗下來。
他太弱了。
擦幹淨顧南弦的臉,蘇白月仔細瞧了瞧,沒在他臉上看到傷,心中卻是更氣。
這些男人竟還知道打人不打臉,這樣就不會被她發現的道理。畢竟按照顧南弦的脾氣,雖外頭看著溫和軟綿,但內裡卻是個最執拗較真的,肯定不會來跟她打小報告。
蘇白月氣鼓鼓的瞪著一雙,轉身與跟在自己身後的銀杏道:“去替我從金庫裡搬箱金子來。”
年紀輕輕的,居然學會欺壓弱小,院子暴力了。
這院子裡頭的男子大多也隻有十五六歲,最大的不超過十八,放到現代還是高中生的年紀。妥妥的校園暴力啊!
銀杏躬身去了,片刻後領著兩個婆子將金子搬來了。眾人心虛的面面相覷,不知道顧珠蘭要做什麼。
“這裡頭是黃金一千兩。你們打一架,誰贏了,這箱黃金就是誰的。”
如此簡單粗暴,十分符合顧珠蘭財大氣粗的秉性。畢竟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兒。
眾人的目光一瞬都變了。那麼大一箱子黃金,整整一千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普通人就算是奮鬥十輩子都賺不到的錢,現在隻要拼一拼就能得到手。
在金錢的誘惑下,一堆人蠢蠢欲動。
這些少年在顧府呆了這麼久,自然也明白顧珠蘭此舉為何。這是要給顧南弦出氣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陳武和陳文的身上。而這兩兄弟的臉上居然還掛著笑。他們是這個院子裡的老大,這錢自然該由他們來拿。看來這顧二姑娘也沒多寵幸顧南弦這個狐媚坯子,他們將他揍了一頓居然還有銀錢拿了。
兩人還在沾沾自喜,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所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有人率先動手,十分有眼力勁的挑著較為瘦弱的陳文打去。這就像是一個信號。那些平日裡以陳文和陳武馬首是瞻的人突然圍攻他們兄弟二人。
陳文和陳武被打的措手不及,也體會到了雙拳難敵四手的苦楚。隻片刻就被揍得沒有了人樣,蜷縮在地上哀哀哭嚎甚至罵罵咧咧,不過也隻是被打的更慘而已。
不錯,還知道先解決領頭羊,然後再內部消化解決矛盾。
蘇白月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銀杏,把他收拾幹淨,送我房裡來。”蘇白月遙遙指了指顧南弦,然後留下一堆打的不可開交的男人,轉身去了。
顧南弦被兩個婆子架起來,去沐浴洗漱,然後送到顧珠蘭的屋子裡。
蘇白月繼承了顧珠蘭的奢靡成性,她的屋子裡擺滿了奇珍異寶,吃穿用物也都是極好的。顧珠蘭又喜那些豔麗之物,故此整間屋子看上去就格外的富麗堂皇,卻又不失講究,真真是個富貴人間裡頭的金銀窩。
但這金窟窩裡,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躺在榻上的美人。
絳色蚊帳內,美人身著薄衫,似乎正在午睡。一截白嫩藕臂搭著榻沿,軟綿綿的彎著細腕。一隻血紅色的珍貴玉镯堪堪卡在那裡,更襯得那肌膚如雪,皓腕纖細。
顧南弦忘記了銀杏的囑託,兀自揭開蘆簾,痴痴的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在榻尾看到一隻聳動的白團子,毛茸茸的煞是可愛。
那白團子巴掌大,嗚嗚咽咽的像個小雪團,正在努力的舔著蘇白月的腳。
顧南弦的視線從蘇白月纖細窈窕的腰身往下看去,落到那隻被白團子拱出綢被的小腳上。
初時見時,顧南弦便對這腳念念不忘。他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麼邪,分明顧珠蘭全身上下都美的無方物,他偏偏最是愛慕這天足,覺得軟白可心,與那張豔媚逼人的臉大不相同。
就像是藏在冷硬外皮下的軟綿芯子,掐一掐,捏一捏,便能化成水。
榻旁的墊子、褥子等極講究的陳設著,白團子拱在那裡,比那玉足稍稍大些,卻也是巴掌那麼大的小奶狗。
聽到動靜,它睜著一雙黑葡萄似得眼睛朝顧南弦望過來,然後立刻龇牙咧嘴的發出威脅聲。隻是這威脅聲又奶又小,根本就喚不回顧南弦的神智。
顧南弦腳步不頓的朝著榻旁走去,雙眸中皆是那隻白玉天足。
蘇白月睡得很是安穩,屋子裡頭的冰塊很足,她也不怕燥熱,隻是覺得腳尖湿漉漉的像是浸了水。
艱難的睜開一條縫,蘇白月猛地看到腳邊一個黑腦袋,唬了一跳,上去就是一腳。
剛剛蹲下來還沒狗佔便宜的顧南弦隻覺面頰一疼,硬生生被踹翻在地。剛才被揍得渾身泛疼的傷口在這時候又被結結實實滾了一圈,疼的他面色泛白。
“怎麼是你?”蘇白月吐出一口氣,拉攏綢被。那白團子一樣的狗見主人醒了,趕緊邁著小短腿拱進她懷裡。
蘇白月從善如流的盤著狗腦袋,對這隻巴掌大的白雪團子愛不釋手。
被冷落的顧南弦跪在地上,面頰上被踹出一點紅痕,被他揉了揉,更顯出幾分可憐的蹂躪感來。
蘇白月雖然覺得不大好意思,但也覺得是這男主莫名其妙的蹲在她腳邊,她受到驚嚇才會如此對他的。
“方才顧二姑娘不是喚我來嗎?”顧南弦低垂著眉眼,說話時甚至有些委屈。
蘇白月也覺得尷尬,看到顧南弦盯著自己手裡的白團子看,便喜滋滋道:“它喚淑淑,你要不要抱一抱?”
抱一抱?顧南弦抬頭,正對上蘇白月那雙泛著水汽的眼眸。女子剛剛睡醒,臉上未褪氤氲睡意。湿漉漉的眸子就跟那隻小奶狗似得澄澈幹淨。但偏偏那張臉又豔媚的緊,這股子極端的兩面姿態,竟能奇異的融合在一人身上。
顧南弦終於明白那些人私底下說這顧二姑娘:“那可真是一見勾魂,百看不厭啊。”是何意了。
隻可惜,這樣的女子,合該不是他們這種人能肖想的。
顧南弦按捺下陰暗滋長的心思,臉上又顯出那股子平日裡的溫和笑意來。他伸手抱住那白團子,白團子看著小,脾氣卻不小,在顧南弦懷裡又踢又咬的,根本就抓不住,一溜煙的竄出去沒了影。
“你可真是不討淑淑喜歡。”
那我可討你喜歡?顧南弦頂著那張溫和面皮抿著唇沒有說話,心口緊緊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鉗住了,深深的勒出痕跡來。
他看到顧珠蘭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白瓷瓶。
這瓶子顧南弦十分熟悉,是他每日裡都要吃的藥。
但今日這藥卻不再是素色的,而是呈現黑紫色,雖隻有米粒大小,但這顏色瞧著便頗為嚇人。
“伸手。”蘇白月道。
顧南弦沒有猶豫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