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王府裡遍布地龍,就是為了讓體弱多病的蘇白月好好調養身子。隻可惜,這位病弱的伶韻翁主連地龍都受不住。還偏偏喜歡穿的白衣飄飄的出去裝仙女。天知道她多想把自己裹成一個球!
蘇白月僵著身子上馬車,往後山去。
後山正熱鬧的很。坐在火堆旁烤火的男人看著小馬奴一邊燒水一邊往河裡倒,氣憤的大罵,直接就將那木桶搶了過來扔在地上。
“那什麼伶韻翁主真是欺人太甚,這河水是活水,就算倒多少水都是冷的,她分明就是在為難你!”
陸犴自然知道這河水不可能變熱,但這事是她吩咐的,他就一定要辦。
小馬奴默不作聲的彎腰,將木桶從地上撿起來,繼續坐在火堆旁等水熱。
“不行,你不能這樣,我定要給你去討個公道。既然他渭南王府不能善待你,我魏安王府要你!陸兄,你放心,我一定將你當成我的親生兄弟,日後隻要有我一口吃的,決計不會少了你的!”
剛才陸犴將在河裡昏迷漂流了數日的魏颯救起,又給他烤火取暖,魏颯作為一個知恩圖報之人,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虐呢!
“你說要尋誰討公道”一道清冷聲音從旁傳來,正義憤填膺的魏颯轉身,就看到一女子立在鋪著綢面的馬車旁,頭上的帷帽隨著溯風而卷,露出那張白玉似得面容來。
伶韻翁主的美名,四海傳播,魏颯自然是聽過的。隻是他向來不好女色,所以並未上心,但如今隻一瞧見這美人,便立刻猜想到,這女子定是伶韻翁主。
“我,我我……”魏颯結結巴巴的張著嘴,腦子裡一團漿糊,“我,我給陸兄燒火!”
魏颯漲紅了一張臉,直接彎腰就把陸犴撿拾來的幹樹枝一股腦的塞進了火堆裡。
火堆瞬時旺了不少,魏颯卻還在努力的往裡添,動作之快,幾乎都變成了殘影。
蘇白月踩著長長鋪疊到河邊的白綢,垂目往河裡瞥了一眼。
“翁主,這河水是活水,若是想要熱,是不可能的……”魏颯鼓起勇氣,走到蘇白月面前說話。
蘇白月慢條斯理的看他一眼,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到馬車上,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撥開馬車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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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太冷,最多隻能伸兩根手指,不能再多了。
“哪裡來的野男人,扔出去。”
“是。”靜雯朝著身後的侍衛使眼色。
“翁主,我是魏安王府……唔唔唔……”魏颯被拖走。陸犴拎著手裡的木桶,痴痴站在那裡盯著馬車看。
到現在,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蘇白月有點害怕男主被她踐踏自閉了。
“你,過來。”蘇白月的手依舊撥著馬車簾子,青蔥玉指,白玉似得精雕細琢。
陸犴咽了咽口水,放下水桶走過來。
蘇白月還沒說話,就隻見原本瘦削佝偻的男人突然站直了身子,一仰頭,便舔上了她的手指。
蘇白月:!!!
她驚得立刻收回手指,少年仰著頭,神色迷蒙的看著她,似乎是在疑惑。雙眸漆黑卻清澈,湿潤潤的像條狗。
“將頭發扎起來。”扔下這句話,蘇白月趕緊躲回了馬車裡。
嚶嚶嚶,她把男主養成狗了。上來就舔難道不是隻有狗狗才會做的事嗎?
……
陸犴原本蓋了半邊臉的黑發已經被陽石翁主剪去大半,現在的他用發帶將頭發盡數扎了起來,露出那張完美無缺的面容來,整個院子裡頭的丫鬟都被他的美貌驚呆了。
“天氣這麼冷,陸哥哥吃點茶暖暖身子吧。”
“吃什麼茶呀,還是吃點糕點墊墊肚子吧。”
幾個丫鬟圍著正在院子裡掃雪的陸犴,七嘴八舌的爭相示好。
陸犴低著頭,神色靜默的掃地。
“翁主,太子爺來了。王妃說讓您出去見見呢。”靜雯喜滋滋的提裙從院門進來,開心的連嗓門都大了幾分。
那些丫鬟看到靜雯,作鳥獸散。
靜雯路過陸犴,走了兩步,突然轉身又走回到他面前,面色訝異至極,“你,你是……”
“靜雯姐姐。”陸犴聲音微啞的開口。雖然隻養了一個多月,但小馬奴明顯身子骨康健不少。那張臉越發的清俊好看起來。
靜雯咽了咽口水,在陸犴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夭壽啦,怪不得她家翁主怎麼都要把這隻小馬奴帶回來,這樣的臉,就是她這個老阿姨都hold不住啊!
不過翁主真的沒有跟這隻小馬奴做奇怪的事吧?
第6章
太子爺是來求親的。
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渭南王府都瘋狂了起來。
太子爺啊!自家翁主嫁過去就是太子妃,日後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多麼尊榮的身份啊!
渭南王妃哪裡有不應的道理,趕緊就歡歡喜喜的將那太子請進來,又悄咪咪的差人去問了蘇白月的意見。
蘇白月自然是沒意見的,畢竟劇情就是這樣走的。隻有跟太子定了親事,才能把男主拋出去歷練。
“嗯。”蘇白月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那來問話的老嬤嬤差點喜極而泣。自家的仙女翁主居然點頭了!果然隻有這世上最好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家翁主啊!
老嬤嬤扭著粗腰,急急的往外面去,卻不防在主屋檐下撞到了一個人。
“哪裡來的腌臜東西敢擋我的路!”老嬤嬤是渭南王妃身邊的老人,渭南王府後宅的半個主子,平日裡不可謂不囂張。
老嬤嬤大屁股鈍痛的坐在地上,抬頭一看,隻見面前站著一個少年,身穿靛青色袄袍,梳著發帶,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面容雖好看,但雙眸陰沉暗黑的嚇人。
饒是見慣了大世面的老嬤嬤也忍不住一陣心驚。
陸犴抿著唇,側身往旁邊讓開。
老嬤嬤趕緊連滾帶爬的起來,急匆匆出去了。
這少年應當就是翁主帶回來的小馬奴了,瞧著那般清瘦,真的有外頭傳的那麼有本錢,連自家冰清玉潔的翁主都俘虜了?
那邊,陸犴站在檐下,足足站了半個時辰,才輕手輕腳的推開了主屋大門。
主屋內並沒有其她伺候的女婢,隻有蘇白月躺在榻上午睡抵餓。
少年褪下腳上髒汙的長靴,穿著羅襪,踩在鋪滿白綢的地面上,一步一步的走到蘇白月面前,低頭看過去。
女子睡得十分安詳,雙眸緊閉,香腮微紅,身上厚實的被褥被推開一角,露出一隻雪白纖細的膀子。纖纖細細的瑩白如雪,一折就彎的脆弱。
陸犴微微俯身,黑眸中的戾氣在眼前雪白如玉的人兒面前漸漸消散。
頭發好長,好順。睫毛也很長,扇子似得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肌膚很白,還有香氣。
陸犴半蹲下身來,仔仔細細的盯著蘇白月看。他的視線炙熱而執拗,就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狗看到了救命的嫩肉。
清冷的空氣突然粘稠起來,那香氣肆意的往陸犴的四肢百骸內鑽去。
嘴唇……好嫩,想嘗一口,就一口……
陸犴壓抑著自己的喘息聲,一點一點的靠近榻上的美人。
冰清玉潔的美人毫無防備的躺在那裡,褪去了平日裡的素白高冷,隻餘下那滿室細膩柔香。
想把她,欺負的哭出來……不,欺負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
“翁主,翁主?”
蘇白月迷迷糊糊的睡醒,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翁主,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著了。”
蘇白月含糊應著,往被褥裡縮了縮,突然感覺唇角微微刺痛。她伸手觸了觸,覺得自己的嘴唇怎麼好像腫了?
難道是做夢的時候咬豬蹄咬到自己了?
蘇白月一把捂住臉,羞得無地自容。
啊,可是真的好餓。
“翁主,太子爺今日特命人送了鮮魚來,奴婢們自作主張給您熬了一碗魚羹,您要不要嘗嘗?”
魚羹?蘇白月雙眸一亮,努力保持住端莊姿態,裝作不甚歡喜的道:“端進來吧。”
“是。”靜雯大喜,趕緊轉身出去了。
蘇白月趁著這時候,起床穿衣一氣呵成,然後乖巧的坐在繡墩上等魚羹。
魚羹魚羹,她的小魚羹。
“翁主。”端魚羹進來的人,居然是陸犴。
蘇白月微愣,繼而輕輕蹙眉。
她的屋子除了靜雯,基本不會讓旁人進來,除非真的有什麼要緊事。而就算是進來了,靜雯也會替她將屋內的白綢一並換了。
“靜雯姐姐有事。”似乎是看出了蘇白月的疑惑,陸犴低著腦袋說完,將紅漆盤上置著的白玉盅用素帕子包了,小心翼翼的置到蘇白月面前。
蘇白月冷著臉坐在那裡,神思卻早已被飄散出來的魚羹香抓遠了。
管是誰送的呢,隻要能吃就行。
小小的白玉蓋被掀開,蘇白月看到裡面奶白色的魚羹,醇厚如鮮奶,香味四溢。她止不住的開始大口吞咽口水。
“你,先出去吧。”
蘇白月忍住衝動,轉頭看了陸犴一眼,卻不防看到他破開的唇角,沾著血印子,帶著血痂,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咬了一口。
陸犴的目光跟蘇白月撞上,他盯著那粉唇,嘴上刺刺的疼,喉結滾動,整個人下意識發起顫來。
這副模樣落到蘇白月眼裡,就是心虛和緊張。
這麼曖昧的痕跡,想也知道是做了什麼不正經的事啊!男主你才十八,十八啊!能不能矜持一點!以後三千後宮有你禍害的,現在你應該專注你的事業!
自古溫柔鄉,英雄冢,如果陸犴在這裡被什麼女人俘虜了心神,那還怎麼登上人生巔峰稱霸世界啊!定然是恨不能日日鑽在被窩裡顛鸞倒鳳了吧!
想到這裡,蘇白月一陣心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吸進去滿室鮮香魚羹味。
唉,還是先吃飯再去收拾殘局吧。民以食為天,再這樣下去,她會中道崩殂的。
說起來,近日裡小花園內又出現了好吃的小糕點,惹得蘇白月不管刮風下雨都往那處跑。
一邊用著魚羹,蘇白月一邊想今日小花園裡的糕點會是什麼呢?是豆沙餡的兔子包包,還是桃花餡的小壽包……
陸犴知道,這位伶韻翁主用膳時一向不喜旁人伺候,尤其是男人。雖然不舍,但陸犴還是垂首準備退出去,卻不防聽得蘇白月開口道:“站住,等著。”
陸犴一愣,轉回原地,雙手抵在身前,眼睜睜的看著那櫻粉紅唇含住白瓷小勺,吸吸溜溜的將裡頭奶白色的魚湯吸入小巧檀口中。濡湿的魚湯粘在唇角,隱隱顯出那一點清晰咬痕。
陸犴咽了咽喉嚨,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原處。
原本他隻是想著,偷偷觸一下便離開,卻不防被睡夢中的美人狠咬了一口。當時的陸犴,確實是被嚇住了,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抑制的狂喜。原來那味道,竟真如天上的垂枝櫻桃般美味。
隻可惜,並未品嘗完全,若能鑽肉吸骨,將那美味的櫻桃汁水吃幹淨,該是何等銷魂。
“啪嗒”一聲響,已吃完魚羹的蘇白月突然站起來,冷眼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發愣的陸犴道:“跟上。”
陸犴佝偻著背,收拾好白玉瓷盅,悶不吭聲的跟上去。
蘇白月讓靜雯將院子裡的丫鬟並婆子都叫了過來。大大的院子裡跪了數十個丫鬟、婆子,她們不知發生了何事,垂著腦袋,皆作驚恐狀。
蘇白月仰高腦袋,露出纖細下顎,手裡的拂塵戳到身邊男人的腦袋,姿態高傲至極,“這是本翁主的狗。誰敢動本翁主的狗試試,本翁主殺了她。”清冷美眸稍眯起,原本便翩翩如仙的美人頓時越發的凌厲起來。
地下跪的丫鬟、婆子們瑟瑟發抖起來。陸犴被那拂塵戳著腦袋,幾步可見的微微斜了斜頭,半張臉被素白的拂塵遮擋,隱去了黑眸中明顯的深沉笑意。
她說:他是她的東西。
雖然這些丫鬟們先前對陸犴確有心思,但誰都沒先動手。如今聽到伶韻翁主發話,自然再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