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濃笑笑,半開玩笑,“領導,您這是在給我發‘好員工’卡?”
於崢側眸過來,繼續道,“但你還是太年輕,有時候喜怒不形於色的火候還差了點。”
許意濃沉默,直到出了電梯,脫離了監控才說話,她跟在於崢後面。
“其實,您也知道是不是?”
於崢腳步漸緩,許意濃得以趕上。
“您也知道我突然被調去英國,錯失競聘資格,回來後我的人就被調去八組,這些並不是巧合對不對?”
於崢駐足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其實所謂的什麼競聘早就內定好了人,就是走個形式而已,派我去英國和從我的組裡調人都是在警告我認清自己的身份,隻要有人想做,想打壓我一個小組長很容易。”她又冷笑一聲,“於總,不是我不會喜怒不形於色,而是我無法一次次地接受這種勝之不武的骯髒和算計。”
於崢一針見血地告訴她,“你從日本到逐影就該明白,職場到哪兒都一樣,它一向是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走人,你想要公平,可這世上又哪有那麼多的公平可言?”
“所以您也是默認這種遊戲規則的?”許意濃眼底劃過失望,從她第一次參加部門會議被其他組長針對,他作為領導一分為二地看問題,公正地說話,她不僅視他為領導,也將他當作敬重的前輩,可一件件的事下來,當她一次次地被推出去,她發現在利益面前,他跟那些人在本質上並無二致。
於崢視線落向別的地方,他說,“如果可以,我也想保護好手底的所有人,但我身在這個位置也有我的難處。”
許意濃聽得清晰也通透,她點頭,“好,我知道了,於總,我理解您。”她收攏起自己的包便要走。
於崢在她身後,“我送你。”
許意濃拒絕,“不麻煩您了。”
兩人行至辦公樓外,於崢快步追上來,“你等一下,我還有話跟你講。”
許意濃停下,依舊畢恭畢敬,“您請講。”
於崢一改剛才講公事時嚴肅的語氣,他放下聲,“你這麼聰明,應該早就看出來我對你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你心裡有委屈我知道,可整個部門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隻能盡我所能地彌補,你還年輕,後面總會有機會。”他緩了緩,又道,“但我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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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總。”許意濃直接打斷他,沒讓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我很感謝您的欣賞,我也感受到了工作中您方方面面的照顧,但不是什麼事都能彌補的,我剛剛說過了,我理解您的難處,所以,您還是我的領導。”一句話徹底說清且將他們之間的界限劃分開。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也希望你不要把工作的情緒嫁接到私事上。”他朝她更近一步,“我是認真的,但我明顯地感覺到你一直在躲我。”
許意濃退了退,明確告訴他,“即使我拋開公事,我們除了上下級也不會再有更近的關系。”
“如果是因為我是你上司的思想包袱,之後我可以從bo部申請調去it部,本來也不可能一直身兼兩個職位。”
“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因為我離過婚有孩子?”
許意濃搖頭,“我對這些也沒有任何偏見。”
“那是因為王驍歧?”
從他嘴裡冒出這個名字,許意濃眼神忽閃,又瞬時平復,既然這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認。
“是。”她迎向他的直視,“還記得之前我跟您提過的前男友麼?”
於崢神色一凜,回想了起來。
——
“同學?”
“初高中同學,大學異地。”
許意濃:“他就是。”又浮唇一笑,“因為他在這兒,我才從日本辭職來的逐影,我就是為了他而來。”
於崢一下噤聲,如同失語般再沒開得了口。
王驍歧在車內等了許久,正要打電話給許意濃時,駕駛座的車窗玻璃忽而被敲響。
“叩叩——”兩聲,他看到了她,打開副駕駛座門,她風塵僕僕地坐進來,同時帶進一陣涼意。
“怎麼……”他才說了兩個字她便急匆匆撲上來將他的唇封住,她像個缺愛且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個勁往他懷裡拱,邊親他邊含糊不清道。
“驍歧,驍歧,你抱抱我,抱抱我……”
王驍歧扶著她的背,緊緊將她抱住,同時加深了這個吻。
第73章 73
“怎麼回事?”
等她情緒穩定了,他輕撫著她頭發問。
於是許意濃一五一十地把在公司裡的事告訴他,不過選擇性地跳過了於崢剛剛對她說的那番話。
她悶靠在他懷裡,“我就是不甘心。”
“你知道佐藤參與的那場會上,我為什麼要當眾反駁你?”王驍歧卻扯開了話題。
“為什麼?”
“因為你激進,為了證明自己你忽略了很多可行性的事情,佐藤是日本人,他就是因為不夠了解中國本土企業才導致一個項目長久難以推進,你介入後雖然靠溝通解決了人為因素,但技術上的東西如果還參照佐藤的那一套隻會浪費時間和成本,這個項目做到現在你應該已經知道,如果當初真按照你的提議放在pl系統上定義,其實是不合適的。”
許意濃這次沒有再固執己見,經過實踐後她不得不承認他才是對的。
“於崢有句話說的沒錯,要學會喜怒不形於色,才不容易被人拿捏住,你當初才來逐影多久,借佐藤項目在公司冒頭的這個舉動已經很招風了,如果我沒有當眾駁你方案,讓你一路順暢地做了下去,除了系統的試錯還有什麼後果你想想,現在也一樣,你就是對主任工程師競聘的事執念太強,才被人拿來做文章。”
“可我靠的是自己的業務能力,而不是靠背後捅刀子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許意濃強調。
王驍歧輕輕拍她的背示意她注意情緒,“這話倒也說到點子上了,背後捅刀子這種事在職場屢見不鮮,這類人要麼心裡有鬼要麼就是忌憚嫉妒,如果她真有實力來抗衡又怎麼會走那些旁門左道,所以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捅你其實是害怕你,不管是你的能力還是你所撞見的事。”
“怕有什麼用,結果還不是如她所願了。”許意濃邊說邊扯他手指,挨個掰過去,非要發出那種骨頭的“咔咔”聲才罷休。
“那你也不是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幾根手指她拉不響就開始用蠻力,王驍歧吃著痛但還是由她去了。
她注意力立刻從他手上轉移,“那我豈不是成了跟她一樣的人?我才不恥幹那些事。”
王驍歧順勢抽回手趁她不注意背到身後甩甩,緩解疼痛,他又說,“那就索性再換一家公司,眼不見為淨,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憑什麼?那不是更遂了他們的意?”一念及此,許意濃更義憤填膺,“我偏不,他們越打壓我,搞小動作讓我知難而退,我偏要在他們眼前晃,還要幹得越來越好,我想要公平,我就靠自己去爭取,我偏不信邪能壓得了正。”
王驍歧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忽而一笑。
許意濃看著他,“你笑什麼?”
他揉揉她腦袋,“現在心情好些了?不鑽牛角尖了?”
許意濃霎時明白了他說那些話的用心良苦,撅著嘴又嬌滴滴鑽進他懷裡,索要安全感,王驍歧耐心揉撫著她的發繼續開導她。
“如果認知不在一個高度,沒必要互相徵服。欲成大樹,莫與草爭,將軍有劍,不斬蒼蠅。”
許意濃聞言點著頭,“我知道,我也不屑。”又貼在他身上眷戀地嗅著那熟悉的氣息,“驍歧,還是你最懂我。”
王驍歧輕嗯了一聲,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所以你沒選於崢,也沒選那個結巴。”
她拍他一下,“那是人家微信名,不是結巴。”剛埋下去的腦袋又揚起來,在他臉上來回掃視,“你吃醋?”
他否認,“沒有。”
許意濃嗤鼻,“嘴硬,明明醋的要死每次還裝作一副視而不見無所謂的樣子,你之前老躲著我,我要真跟人家跑了怎麼辦?”
他低頭跟她對視,目光炯炯,表情認真,“如果你遇到的那個人會對你很好,能照顧好你,給你依靠,為你遮風擋雨,同時你也認可他,不管他是誰,我都會祝福你。”
可許意濃的眼底卻氤氲了,“我不要。”耍賴般地像個樹袋熊一樣黏在他身上,“我這麼鑽牛角尖,死要強,脾氣也不好,隻有你傻不拉幾才願意包容我,我就禍害你,這輩子隻禍害你!”
王驍歧心疼得將她壓向自己,哄著,“好,隻禍害我。”也認命,“我這輩子,也隻能被你‘禍害’。”
由於王驍歧的公寓是跟組員合租的,許意濃又借住在表哥家,兩個自回國後就成了紀昱恆所在小區附近酒店的常客,一來二去連前臺都認熟了,兩人一進去她們就笑眯眯地。
“還是四個小時的鍾點房嗎?”
今天還向他們搞了一波推銷,“其實像你們這樣常來的話,還不如辦張充值卡,能打八八折的。”
見王驍歧真的有在思考,許意濃從前臺高桌上拿了兩人身份證就拉他走,她對著服務員擠擠笑,“我們再考慮一下。”
“好的。”
到了房間她還在嘀咕,“不拉你走你還真打算充卡了?”
她悶頭找拖鞋,王驍歧反手把門關上後落鎖,趁她彎身的功夫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她驚呼,等反應過來已經隨他落到沙發,而自己整個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鼻尖蹭著她臉側,低聲,“你確定不用先吃飯?“
許意濃臉紅,“我現在還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