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嵐就是喜歡「欺負」他。
當然是正常的他。她能感覺到霍珏現在就是還算正常的狀態,他隻有正常的時候,才會被輕易臊到。
霍珏用巾帕擦了嘴,壓住了咳意,沒有吭聲,也沒有再看穆晴嵐。
穆晴嵐見他害臊更是得寸進尺,抬手摸上了他手背,畫了兩個圈圈。學那話本子裡面浪蕩子的語調,越過桌子湊近霍珏,用手掌擋住嘴,對著霍珏拋了個媚眼,道:「小美人兒,你知道住一間是什麼意思吧?」
霍珏閉了閉眼睛,心緒翻騰,內府靈力開始混亂。他才清醒一點,恢復正常一些,穆晴嵐便總是能三言兩語輕描淡寫讓他心魔叢生。
等到兩個人真的住了店,這客棧年久失修的二樓上房的床柱不穩,一動便似樓下那正唱曲兒的小娘子一樣,咿咿呀呀的叫喚。
霍珏更是陷入魔障到一度失控,捏碎了床頭欄杆。
他長發披散在後背之上,溼貼的髮絲隨著背上反覆緊繃又放鬆的肌肉,猶如扭動發.情的蛇。
穆晴嵐頭髮上全都是木屑,仰頭看了一眼碎掉的欄杆,氣息不穩道:「完了,要賠錢了……」
這個床頭木雕十分粗糙,本來就被蟲蛀了,但是店家肯定會跟他們要數倍價值的錢。
霍珏不許穆晴嵐說閒話,抬手壓住她的唇,後又將指節送入她口中命令她:「咬我。」
穆晴嵐:「……」霍郎又不正常了!
霍珏垂眼,眼中迷亂眼尾嫣紅,穆晴嵐被看得心臟發緊,她就真的咬兩下。
霍珏瘋得不輕,人是穆晴嵐招成這樣的,可穆晴嵐還想吃零食,還想看燈河呢。
因此她咬著他的指尖催促:「快點嘛,我們一會去……窗邊看看燈,我之前還聽賣點心的大娘說,說今晚說不定還能看到大戶放焰火……」
霍珏聞言微微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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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天旋地轉,兩個人就到了窗邊。
穆晴嵐這一次是真的奓毛了,「哎哎哎!」叫了一串,也沒能阻止霍珏給她兜頭披了個外衣之後,將窗戶推開了。
外面嘈雜和人聲瞬間便順著敞開的窗扇湧進來,穆晴嵐面色騰地一下,紅得差點當場自燃。
霍珏自身後緊貼著她,咬了下她的後頸,瘋魔了一般手臂攬過她肩膀,箍著她肩頭,讓她半點轉身的縫隙也沒有。
「霍郎!」穆晴嵐小聲低吼道,「這是、這是當街啊!」
霍珏卻比穆晴嵐這個非人還像是誘人墮落的妖魔,在她耳邊低啞緩慢道:「放心……外面看不見,也聽不見你我做什麼。」
穆晴嵐閉上了眼睛,還哪有心情看什麼燈,什麼焰火?她自己都要炸成焰火,在空中化為飛灰了。
「設了結界,看不見。」就在他們這二樓對面的客棧,也開著半扇窗戶,有兩個身著穆家弟子服的弟子透過窗戶朝著霍珏他們明明敞開著,卻看似空無一物的窗邊看。
「我們根本不可能得手,據說霍珏重生後,已經進境道脫凡境巔峰修為。」穆家其中一位在窗邊的修士道,「回去稟報大小姐吧,我們無法下手,甚至不知道重生池和重生蓮是不是在霍珏手中。」
他們根本就無法湊近,再近一點,就會被發現。脫凡境巔峰修士要殺他們這些人簡直易如反掌。
而霍珏此刻透過結界看著對面微開的半扇窗戶,察覺到修士的窺探,眸色微冷。不過他很快低頭,親吻穆晴嵐的唇邊,根本不理會那些雜碎。
他自穆晴嵐身後伸手,手掌託著她的下顎,捏著穆晴嵐的雙頰將她頭轉向焰火炸開的方向,說道:「睜眼,焰火開始了。」
穆晴嵐顫抖著睜開眼睛看向漫天火樹銀花,手掌按在窗扇之上上上下下,她心道這輩子,怕是都忘不了這場焰火了。他們在焰火最盛之時一道神魂升天。
第50章丟魂
雖然霍珏再三保證,結界之內外面看不見,但因為對方也是修士,穆晴嵐始終有種被人撞到偷情現場的詭異感覺。
兩個人又在鎮上玩了兩天,那些修士倒是沒有再跟著。
等到兩個人買了許多東西回到湘君山的時候,穆晴嵐已經決定,跟霍珏一起回天元劍派。
「霍郎啊。」穆晴嵐把帶回來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發給了精怪們,在暖泉邊上盤膝一坐,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
「你這狀態不對,你自己知道的吧?」
穆晴嵐不知道霍珏心魔何來,問過兩次霍珏不說,穆晴嵐便也不再刨根問底。
她以為盡情釋放,很快霍珏的狀態就能恢復了,但是現在看來,霍珏是越釋放越心魔叢生,已經發展到一眼看不見她,就要體內靈力□□了!
就今天早上從鎮上回來之前,穆晴嵐見霍珏睡得香,沒捨得叫他,早起去樓下買糖葫蘆,霍珏起身沒看見她,差點把客棧夷為平地。
傷了她倒沒什麼,但是霍珏若是不慎傷了凡人性命,到時因果纏身可怎麼辦!
穆晴嵐道,「你的問題不喜歡跟我說,我也不多問。但是這樣長此以往,若是心魔真的根深蒂固,到時候想要再祛除就難了。」
「我決定了,我們今天就回天元劍派,讓師尊給你好好看看,能怎麼壓制心魔。」
霍珏坐在穆晴嵐對面,雙足浸泡在暖泉之中,聞言手中捏著的茶盞「咔」地碎成了粉末。
他抬眼看向穆晴嵐,面容霜雕雪塑,但是唇角有一絲難言的詭異弧度,微垂的眼睫,更是藏著細細的血絲。
他聲音不疾不徐,卻隱隱帶著靈壓,問道:「你不是說,我什麼樣你都喜歡嗎?」
可你現在像個魔道中人!
穆晴嵐在心中咆哮,她好好的仙君現在快變成失心瘋了,她能不急嗎!
此刻山中下著小雪,兩個人並沒有將暖泉以樹藤圍起來,雪花打著旋的紛紛揚揚落入這一方氤氳的水汽之中,被陽光一晃,爛漫旖旎。
霍珏的長髮上落了一些半化不化的雪,穆晴嵐也是一樣,他們被暖泉的熱氣燻蒸得面色潮紅,頭髮上卻有未融的雪沫。
這是個非常浪漫溫馨的好氣氛。
霍珏定定看著穆晴嵐,眼中的血絲湧動,開口聲音低沉,似是蘊滿了哀傷,他道:「風雪吹滿頭,算不算白首?」
穆晴嵐:「……」這怎麼又憂傷了?
要是霍珏好好地問這個問題,穆晴嵐當然很樂意跟他談論一番風花雪月。
但是此刻她不敢亂說騷話,怕霍珏下一刻就要真的跟她幕天席地「風花雪月」一番。
「霍郎,我們等下就回天元劍派吧?」穆晴嵐商量道。
霍珏定定看著她,手指微微鬆了松,指縫化為齏粉的茶杯便消散在風雪之中。
他面上彌散著水汽,眉目潮溼而肅麗,似那已然成仙的神君,可他心中百孔千瘡還未能因為這幾日的縱情抹平,他沒法湮滅恐懼,總是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一百五十多年的錯過,那些血腥的骨肉碎塊,那橫劍自刎所求的天道慈悲,他真的與她魂靈相逢了嗎?
他甚至都不敢再叫她一聲盈盈。
更不敢將那些連他也無法掙脫出的血腥泥濘,吐露一個字給她聽。
他隻能用飲鴆止渴的方式,一遍遍疼,然後一遍遍地確認這是現實,並非幻象。
霍珏以為自己能夠平衡這一切,以為隻要和穆晴嵐在一起,他就會好的。
但是.......
霍珏閉了閉眼睛,知道他已經不止一次洩露亂竄的靈力傷到了她,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需要回門中設法壓制心魔。
「霍郎?」穆晴嵐催促他表態。
霍珏隔了許久,幾乎讓越發大起來的白雪落滿了長發,這才睜開眼,睫羽之上雪花融化侵溼了睫毛,看上去簡直像是在流淚。
「好。」他低沉地應聲。
穆晴嵐狠狠鬆了一口氣,看來有病還是得治啊,拖是拖不好的。
兩個人也沒再耽擱,穆晴嵐同山中的精怪們交代了一下,沒到中午就跟霍珏御劍而起,朝著雪松山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穆家也收到了傳信靈鳥。
靈鳥落在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女子肩頭,她坐在院中,身下赫然是輪椅。
她抬起手,將靈鳥抓住,靈鳥消散在她指尖的同時,一道傳音順著她被鬥篷遮蓋的白髮,鑽入她的耳朵。
「霍珏回天元劍派了,大小姐,人已經埋伏好了。」
風水輪流轉,穆婉然自從上次被穆晴嵐打裂了靈府之後,並不像霍珏,有重生池那樣的法器能貼身帶著延緩五衰的時間;她雖然面容依舊是年輕模樣,可是滿頭白髮卻佐證了她已經五衰到極,時日無多的事實。
「大小姐,那鮫人又鬧起來了,他……從池子裡跳出來,在地上爬,要見大小姐。」
一個婢女來報告,她有些怕穆婉然,隻離得遠遠地揚高聲音說話,不敢上前。
這些天穆婉然殺了太多人,那些急著背叛她的、打算背叛她的、全都被她以鐵血手腕鎮壓。
她的面容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隻剩將行就木也無法掩蓋的偏執陰狠。秀美清麗的容貌已經毀了個徹底,再加上滿頭白髮,她看上去猶如活鬼在世。
可是她聽聞了蒼伶要見她,木偶一般死氣沉沉的雙眸,還是動了動。
而後開口道:「把他扔回去。要人看著他,不許他再出來。」
「是。」小婢女很快跑走,去按照穆婉然的吩咐將鮫人扔回水中。
鮫人卻非常兇狠,哪怕他隻剩下半截兒身軀,哪怕他還失了一臂,他也依舊是兇獸,口中發出的尖銳叫聲,讓靠近他的低階修士都開始耳膜流血。
「娘的,給我箭!」
其中一個穆家修士回手跟屬下要了弓箭,拉弓直接朝著那在地上發瘋的鮫人射去。
旁人想要勸都沒來得及,隻見那裹挾了靈力的長箭,穿透鮫人形成的音浪直接射穿了他的腹部。
「啊——」更加尖銳的聲音傳來,但很快,那鮫人嘔血倒地,生死不知。
「恭五,你這是做什麼?那是大小姐的鮫人,你不怕大小姐怪罪嗎!」有穆家修士忍不住道。
被稱為恭五的男子放下了長弓,摸了一把耳朵的血跡,罵罵咧咧兩句,回頭冷笑一聲道:「大小姐現在還有功夫管這畜生?」
他說著,滿臉不屑走到那鮫人身邊,彎腰毫不留情拔了箭。而後對著旁邊的人道:「把他扔回水裡,加強守衛。」
他說著拿起那染血的箭簇,湊到唇邊舔了下,看著昏死的鮫人眼中滿是貪婪。
隻等著穆婉然徹底把這個鮫人忘了,他說不定能同手下幾個人分食了這畜生。
鮫人的癒合能力非常好,蒼伶被箭穿透的傷,因為箭被拔掉已經開始癒合。
鮫人肉吃起來不僅鮮美,而且吃多了鮫人肉,也會和鮫人一樣,癒合能力也增強無數倍。這就是鮫人雖然愚蠢又攻擊力微弱,卻除了美貌之外,還有的最好用處。
在恭五眼中,蒼伶已經被他扒皮抽筋,吮骨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