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溫柔太惑人,最後符篆自然是又廢了。
穆晴嵐手心都是汗,這次不是故意的,她心要從嗓子蹦出來了,霍珏的臉就在她臉側!
霍珏則是面不改色,又帶著她重新畫起來,像個不動如山心思澄淨的活佛。
直到畫廢了七八張,穆晴嵐緊張得嗓子冒煙,連腿都開始發軟,不小心坐在霍珏腿上的時候,霍珏終於意識到他們太過親密,手一抖。
符紙上落了巨大的一個墨點,赤紅如血,無聲暈開。
像黏膩的氛圍在慢慢侵蝕著兩個人的周身空氣,帶著毛邊浸透了一室寂靜。
第24章也罷
兩個人交握的手透出潮溼的汗意,霍珏鬆了手,另一手在穆晴嵐後腰推了一把,是想要把穆晴嵐推遠一些,好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誰料到穆晴嵐沒什麼出息,大白天的和霍珏這麼你儂我儂的膩在一起時間久了,出了一身汗不說,她的腿是真的軟得像麵條一樣。
喜歡的人跟你挨著,溫言軟語手把手地教你畫畫,這種場面穆晴嵐隻在話本子裡面看過。
而且話本子裡面但凡描寫這種場面的,下面肯定是手把著把著就換了地方,然後筆畫著畫著也換了人皮畫布。
兩個人畫了大半宿,執筆的人還要在「畫布」昏睡之前,問她學沒學會。
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深入淺出,什麼叫做墨醉淋漓。
穆晴嵐倒是不想想歪,但她能管得住自己的行為不讓霍珏難以忍受,但她管不住自己的腦子啊。
大家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想想總是無罪的吧!
她想得太激動,太投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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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被霍珏一推,就朝著旁邊撲了過去,手在桌案上撐了一下,本能想要穩住身形,結果倒下的過程把桌子上的東西都給帶飛了——
符紙洋洋灑灑好似那個天女散花,最重要剛調好的符水,赤紅如血,全都扣在了霍珏的衣袍上面。
穆晴嵐撲在地上回頭看了一眼,霍珏身上宛如開了一朵豔麗到極致的紅花。
他低頭摸了下身上的一片溼膩,表情有些發怔。
他聽到穆晴嵐摔在地上的聲音,甚至摸了摸自己推她的那隻手,震驚於自己竟然隨便推了一把而已,就弄得「人仰馬翻」。
他難不成突然好了?竟然有這麼「毀天滅地」的強悍力量。
穆晴嵐撲在地上表情也十分離奇,扭頭看著霍珏朝著她轉過來的臉,一時間忘了霍珏看不見的事情,羞恥的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中間,不想抬起來,被自己臊得腦子嗡嗡像圍了一群蜜蜂。
「你沒事吧?」霍珏沒聽到穆晴嵐從地上起來的動靜,用一種很疑惑的語調問,「我傷到你了?」
穆晴嵐嗡嗡道:「沒有。「
霍珏微微偏了下頭,還是沒聽到她起身的聲音,他看不到穆晴嵐現在像個小豬一樣,撅著屁股正趴在地上呢。
隻是奇怪,穆晴嵐那麼厲害,怎麼會被他一下就推倒了。
「那你為何還不起身?」霍珏又奇怪地問。
穆晴嵐還是甕聲甕氣道:「腿軟。」
霍珏:「為何?」
他想到穆晴嵐每天動不動就給他輸送靈力,猜想穆晴嵐是不是虛耗過度。
「你其實不用一直給我輸送靈力,我的身體又留存不住,你修行不易過度虛耗肯定不行。五衰就是五衰,早晚都要衰敗到極致,何必奢侈的用靈力維繫。
穆晴嵐恨他像塊木頭!
撐著手臂起身,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
她都悸動到站不住了,霍珏憑什麼清心寡欲的像個老和尚!
穆晴嵐帶著點賭氣的意味,直接說道:「不是虛耗過度,是一碰你就腿軟,你一推,我肯定就倒了。」
看著霍珏一臉雪塑冰刻,穆晴嵐又加了一句,「你什麼時候推,我都容易倒,不信我們去床邊,你再試試。」
霍珏開始還沒聽懂,微微皺眉問:「為何?我身上又沒有什麼能讓人……」
霍珏就算心思再純澈,好歹也一百多歲,很快反應過來穆晴嵐的意思了。
他微張著嘴,原地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身上無形的線無人牽扯,他像一尊雕像一樣矗立在那兒,膚色一點點的,從耳後開始,寸寸蔓延開了緋色。
到最後連手指尖都沒躲得過這幅活色生香的「水墨上色」。
穆晴嵐說完之後,驚覺自己失言,又隱隱覺得痛快。
什麼溫水煮青蛙,她隻會火上澆油。
她舔了舔唇,大抵是因為霍珏身上的符水太豔了,霍珏緋紅的臉太鮮活,讓穆晴嵐腦子發昏,膽子開始遮天蔽日。
她覺得霍珏此刻像一朵盛放的花,隻悄無聲息地綻開一兩片葉子,就能窺見其中何其豔烈。
對神志不清的霍珏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腿軟嗎?我剛才在想,你抱著我,我坐在你的腿上,我們……」
「你閉嘴。」霍珏紅透之前開口說了這三個字。
他面色已經不能看了,眼尾都嫣紅一片,但是他的聲音竟然還是很冷,很沉,如碎玉裂冰一般帶著寒氣,強行讓人清醒。
穆晴嵐像被扔進了冰湖一樣,被凍僵,也迅速清醒。
完蛋了,霍珏生氣了!
穆晴嵐把手送到唇邊,瘋狂啃指甲,寂靜窒息的氛圍裡面,都是她「咯噔咯噔」啃指甲的聲音。
她站在霍珏不遠處,等著他大發雷霆,把自己給趕走。
霍珏每次都是直接把她攆走,穆晴嵐心裡慌慌,懊惱自己怎麼就不能忍一忍,矜持委婉的女子才討人喜歡,總是瞎說什麼大實話!
嚇。
她自己唾棄自己的不莊重和不矜持。
但是那玩意她也屬實裝不到一個時辰。
在她的認知裡面,喜歡的就一定要搞到手。
穆晴嵐焦灼地開始圍著霍珏毛驢拉磨一樣轉圈,不敢吭聲,怕再亂說霍珏更生氣。
她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在繞著「囚場」轉了三周半的時候,霍珏再度開口道:「我要換衣服,你出去,讓門口守著的弟子進來。」
穆晴嵐心道果然,蔫的像個被秋霜給打了的秧苗,去了門口把小弟子叫進了屋子裡面。
她站在門口,知道自己應該走,但是又不甘心。
哎,愛一個人太難了。
就在她長籲短嘆的時候,那兩個伺候霍珏換衣服的小弟子出來了。
穆晴嵐有點不敢看他們,怕他們傳達霍珏的命令讓自己滾蛋。
結果其中一個之前拿劍比劃過穆晴嵐,和曲雙一樣對她戒備深重的小弟子,神色複雜地說:「少掌門讓你進去。」
穆晴嵐一聽心中一喜,趕緊進屋,但是進屋見了重新換了一身弟子服,渾身素白襯得面色更加霜冷的霍珏,穆晴嵐又開始忐忑。
完了。
霍珏這不是要算總帳吧!
她站在霍珏不遠處察言觀色,怎麼也從他那張臉上看不出什麼外露的情緒。
不過霍珏很快開口道:「你去繼續練習吧,耐心一點,中階的攻擊符篆學會了,自保很容易。」
「啊?」穆晴嵐震驚地看著霍珏。
「你還讓我繼續待在這裡啊!」穆晴嵐險些喜極而泣,「霍郎,你真好!」
霍珏偏開頭,操縱輪椅走到床邊上,不再理會穆晴嵐,在窗口能夠曬到太陽的地方,對著窗戶愣著。
他一身素白,隻有淡淡的金色松紋在衣衫肩頭盤踞,眼覆白紗,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尊要化在陽光裡面的雪神。
但是沒人知道,他的心中十分惆悵。
他竟然沒生氣……
不光穆晴嵐震驚,他自己也很震驚。
他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就快要適應穆晴嵐經常脫口而出的孟浪之語。
大概是她最開始出現的形象就太過驚世駭俗,每每相處更是頻出悚然之舉,以至於現在霍珏聽她說在臆想自己和她……竟也都氣不起來了。
穆晴嵐見好就收,再沒敢多問,心裡卻歡天喜地敲鑼打鼓起來。
霍郎這次沒生氣哎!
還讓她留在屋子裡,沒有趕她走!
啦啦啦啦啦!
穆晴嵐得意忘形,下筆如神,唰唰唰畫好了好幾張符篆,個個高階,靈力充斥均勻,使出去必然是效果驚人。
並且和霍珏抓著她的手教了好多遍都沒有教會的繪製方法一絲不差,連霍珏自己的走筆的習慣都模仿的一模一樣。
穆晴嵐拿著這幾張符,快步走到霍珏身邊,打斷他的惆悵,塞在他手裡道:「我會了!你感覺下,應該都成了!」
霍珏一愣,符篆拿在手中一感覺,確實靈力充盈,品質極好。
但是穆晴嵐預料之中的誇獎卻並沒有來。
霍珏神色難言複雜,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他有種被戲耍被調戲的惱怒,可很快這惱怒又像是被暴雨澆熄的火堆,隻剩下幾縷可憐巴巴的青煙。
也罷。
她什麼幹不出來?
穆晴嵐見霍珏捏著符紙擺弄卻不吭聲,還不知道自己露了什麼「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