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嵐無奈站定,看了一眼雙人大浴桶,心裡還納悶。
說好的鴛鴦浴,怎麼就沒了?
詭異的寂靜在兩個人之間瀰漫。
「霍郎……」穆晴嵐見他呼吸稍微平復了一些,嘗試著叫了他一聲。
她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誤會,是她太心急了?把他嚇著了?還是會錯了意?
霍珏他現在正在思考要不要自斷一臂,被她叫得一抖。
聽到穆晴嵐的聲音大腦都像是被灌了巖漿,轉頭太猛,鬆了一些的遮眼白紗就這麼從臉上滑了下來,霍珏那灰濛濛的雙眸似乎清亮了一些,但眼圈通紅像是哭過,又像是被欺負狠了。
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對著穆晴嵐吼道:「別叫我!」
「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去!」
第17章離開
然後穆晴嵐就真的被衝進來的弟子們拉著扔出去了。
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穆晴嵐很狼狽。
一直到站在雪松院的外面,穆晴嵐抬手攏了攏自己散落的長髮,還是一臉懵,根本沒搞清楚霍珏出爾反爾又惱羞成怒的原因。
她憂愁地對著殘月嘆息了一聲。
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宿霜閣,好容易熬到半夜,估摸著霍珏情緒應該平穩下來了,這才又悄悄回去,給霍珏「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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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穆晴嵐還沒恢復好呢,她在這北松山恢復的實在不算快。但她太擔心霍珏了,硬著頭皮也得看看他如何了。
操縱樹藤進去,穆晴嵐發現霍珏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裡面,床上拱出一個小包,人縮成了蝦子。
霍珏其實根本就沒有睡,也聽到了樹藤窸窣的聲音,他今天吃到飯的時候,就知道晚上樹藤肯定會出現。
他也算是受人恩惠,身體畢竟好了不少,連眼睛都復明有望,不應該不識好歹不理不睬。
可是霍珏今晚實在有點崩潰,縮在被子裡面沒有動。
樹藤被穆晴嵐操縱著,爬上了床鋪,感覺到霍珏沒有睡著,把被子勾下來一些,將樹藤送到他嘴邊,折斷。
為了防止漿液落在床上浪費,霍珏抓住樹藤,就這麼躺著吮吸。
今晚沒等霍珏感覺到撐,穆晴嵐就收了樹藤,準備離開。
結果她操縱樹藤下床的時候,發現有一截兒,被霍珏用手給抓住了。
穆晴嵐:「……」
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霍珏也不是喝起來沒夠,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抓樹藤。
他腦中想著人妖殊途,想著對方既然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大抵就是不肯見他的。
但是自從靈府破碎以來,身邊環伺全都是意圖不明之人,除卻曲雙和一些追隨他的弟子,霍珏同各方周旋,疲於應付。
無論什麼都要他來擔著,扛著、拿主意。霍珏性子堅韌,但他不是不會累的,他屢次心存死志,最後也因為肩上責任,不敢了斷殘軀。
說來可悲,隻有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這個不明物種,是在最初的驚懼之後,不曾給霍珏任何壓力的存在。對方仿佛沒有企圖,甚至不欲和他見面,到如今,竟也是唯一能讓他放鬆舒適的。
霍珏今天有一點失控。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就隻是抓著樹藤沒有放開,也沒嘗試和對方說話。
穆晴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霍珏說「不夠還要」狠狠鬆了口氣。
她生怕霍珏真說了,那她就是砸骨也要讓霍珏吸髓的。
既然霍珏不放開樹藤,穆晴嵐也就沒有撤走,隻是穆晴嵐心情十分複雜。
沒想到第一次名正言順睡在霍珏被窩,竟然是以這種形態。
心中還有一種中年老男人有心無力的悲傷,她覺得霍珏拉著樹藤不放,肯定是沒有喝飽。
她竟連自己的男人都餵不飽了!
直至天亮,穆晴嵐才在霍珏手中消散,回到自己屋子裡。
霍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反正第二天起來,手中已然空蕩蕩。
穆晴嵐清早上聽聞葉洛同她說,她母親已經到了北松山腳下。
葉洛說:「穆家弟子路上接到百姓求助,正在山下降服邪祟,要晚一些上山。」
穆晴嵐聞言做出擔憂和歡喜的樣子,心裡卻在想:一群王八蛋,還想騙我?霍郎早就告訴我,我那好「母親」是被你們弄丟了。
想必現在是根本找不到人,不知道怎麼交代了吧?
穆晴嵐敷衍了葉洛幾句,就又早早去雪松院外面求見。
霍珏昨晚上抓著她不放,說不定是靈府實在難受,想要多喝一點,是她沒用!
但是沒什麼意外的,霍珏不肯見她。
這反覆無常的男人,怎麼如此磨人?
不光不肯見她,穆晴嵐在雪松院外面還發現,他把院子裡陣法的符文密令重新改過。
她被雪松院的弟子給無情地遣送回來,讓她老實待在宿霜閣不要亂走。
穆晴嵐本想著找個機會溜進去,這對她來說不難,或者再佔據曲雙身體也成。
但是在她還沒等行動的時候,穆晴嵐發現葉洛帶著身邊所有伺候的婢女,從宿霜閣出去,朝著山裡一個方向快速走去。
這些天穆晴嵐都知道她搗鬼,前兩天才幫霍珏拔了一個跟穆家通風報信的「釘子」。
但好歹葉洛白天還是裝裝樣子在修煉的,這次光天化日的連裝都不裝了不說,還把人都帶走了,事情肯定不簡單!
穆晴嵐沒急著去找霍珏,而是回自己屋子躺在床上,放下床幔,順著自己給葉洛下的印記,附身在葉洛身上,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這一附身不得了。
穆晴嵐發現葉洛竟然是光天化日來跟門中長老見面的。
她們來的地方,正是北松山修律院。
修律院偌大的石碑莊嚴冷肅,矗立在這天元劍派最巍峨的院落之中,本該震懾門中弟子,為人間隔絕萬裡雪原,聽北松國民眾之苦,分派弟子鎮邪除祟,是賞罰分明的公正之地。
但如今這裡面進行的,卻是背信棄義,勾連仙族世家同派操戈的密謀。
「這是穆家家徽,大小姐說了,待到法器到手,可以先由長老看管。等時機到了,去衡珏派尋覓重生蓮的玉山長老真從衡珏派取回了重生蓮,大小姐再借用法器與重生蓮一用。」
葉洛將貼身戴著的家徽讓弟子遞給坐在大殿正中,上首位唯一一把椅子上的男人。
那椅子上坐著一個蓄著兩撇胡的男子,男子容貌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想必駐顏的時候正當青春,他的面貌甚至透著一股子溫潤無害的意味。
但他那雙眼睛滄桑又晦澀,閃著十分不善的精光。
他接過弟子遞過來的穆家家徽,垂眼看了看,卻並非是在辨認,而是藉機掩飾眼中不屑。
就算是拿著家徽,就憑穆家一個修為低等的奶娘,也敢來跟他談條件?
他之所以之前同他們私下聯絡合謀,也不過是想要順水推舟,把他們當墊腳石踩一腳,好擺脫盜取本派法器的汙名。
隻可惜這群廢物,弄了一個被餵了傀儡蠱的穆家旁支嫁過來,幾次三番接近霍珏,卻根本連法器的影子也沒摸到。
這一把,他根本沒打算帶著穆家玩。
既然決定自己動手了,就憑霍珏身邊那幾個不識好歹的人,他手下弟子便足夠將他們控制。
不過他抬頭眼中卻帶上笑意,語調也客客氣氣,「不知穆家如何安排?」
「穆家最精銳的弟子已然到了北松山腳下,並且穆家已經牽制住了令千金返歸門派的腳步,讓長老絕無後顧之憂。」
葉洛不卑不亢,但是話語之中的機鋒卻絕對不少,算盤打得噼啪亂響。
「隻等長老一聲令下,開啟了北松山大陣,他們御劍轉眼便能上山,幫助長老牽制皇族駐紮的衛兵,和天元劍派四長老和澤長老的弟子。」
坐在上首位男子眼睛一眯,看上去像是在笑,他正是天元劍派掌刑罰的修律殿長老。
也就是霍珏師姐段琴軒的父親,這天元劍派僅存的三位長老之一,七長老——段振。
段琴軒在門派,段振礙於段琴軒一心擁護霍珏,是絕對不敢明目張膽動手搶奪法器的。但是他已經聽到了風聲,衡珏派有意歸還重生蓮,若當真讓霍珏拿到了重生蓮,再合著法器重生池,他便能夠重塑肉身靈府。
霍袁飛也就算了,還真讓這個比霍袁飛還刻板不知變通的毛頭小子做天元劍派掌門人?
段振不認。
不如他自己來做這個掌門!
而且就算做不成,他奪了法器,去另立門戶,反正重生池在,他便是手握靈脈,再造一座靈山也不是妄言!
這穆家打的主意是要他衝鋒陷陣,他們坐收漁翁之利?還要他來給他們開啟天元劍派的大陣,那他不就是名副其實的背叛宗門?
段振才不幹。
他確實要開陣,但他同時也要開寒牢。隻要穆家的小崽子們敢上山,他就敢將他們以搶奪法器的名聲全部送入寒牢。
至於霍珏那個毛頭小子,雖然廢了,但奈何自己女兒喜歡,可以留他一命,控制在手裡便好。
段振心思百轉,最後對葉洛說:「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傳信回穆家,儘早定下動手的時間……」
兩個人針對霍珏進行了一系列的合謀,穆晴嵐貼在葉洛身上聽著,真想直接把兩個人的狗頭給打出坑來。
可惜的是她現在出手,說不定根本打不過段振這個老匹夫,她被霍珏吸得太狠了。
穆晴嵐稍微探了下,大殿之中,包括這修律殿大殿之後的那些弟子,修為雖然也沒有很高,但是比起霍珏身邊那「仨瓜倆棗」的,確實厲害不少。
這些都是修律長老的手下,要真的發難,霍珏就算再計謀多端,一力降十會,他也沒有抵抗的可能。
再加上皇族駐紮的衛兵和門中另一位和澤長老立場不明,這件事確實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