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之後，車就到了幼兒園門口。
洛聞書把洛星嶼送進去之後，站在門口思考了片刻，而後問金有錢，“你想跟我學修行嗎？”
第51章
“啊……？！！”
金有錢先是下意識的回應, 但是剛開了口，就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對, 他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換, 從普普通通到無比震驚，隻用了一秒。
他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我這是沒睡醒，還在做夢吧？！
其實我沒有開車到大師家樓下, 也沒有接到大師和小大師,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金有錢尋思他平時也沒有冒出過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啊。
大師主動問他要不要跟她修行, 這不就相當於是國內最好的大學忽然對一個三流高中裡成績吊車尾一無是處的學生敞開大門，說‘快來這裡上學, 我給你保送名額’……
他理了一會兒, 最後斷定這真的是個夢。
可是這個夢好真實, 屬於是那種平時想都不敢想, 刻意去夢都夢不到的那種, 讓他非常的舍不得醒來嗚嗚qaq
“可, 可以嗎？”好久之後，金有錢小聲的問道。
他心想，都做夢了, 那就大膽一點，繼續做下去。
“嗯。”洛聞書點頭。
她一點都不急，靜靜等著金有錢考慮了這麼久, 或者說看他在那裡自我腦補一些奇怪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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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書回顧了一下, 從賣出第一張平安符到現在, 金有錢所做的事, 很多事情其實跟他沒關系的, 比如在廟前給人講解, 免費提供香火蠟燭，又比如接送洛星嶼。
這些事如果換成玄門弟子，又或者專門給她打理雜務的人來做，是很正常的。
但金有錢跟她沒什麼關系。
至於她救過他以及他爸媽這兩點，是建立在金錢交易基礎上的，她賣平安符，他給錢，錢貨兩訖，談不上什麼恩情。
可是金有錢卻始終對她恭恭敬敬，隨叫隨到，說句任勞任怨一點不為過。
並且他做這些事，就隻是單純的做，並沒有想過要什麼回報，也沒有什麼圖謀。
這種心思簡單且本性善良的人，世界上有很多，但你能遇到的，其實很少。
金有錢不圖什麼，但洛聞書不能真的什麼都不給。
她從上車開始，一路都在想這點。
說起來她其實沒什麼可以給金有錢的，畢竟這個世間，錢能解決絕大多數的問題，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洛聞書思考到最後，發現她能給的，也就隻剩下教他修行這一點了。
誠然，金有錢非常有錢，完全可以買一堆平安符戴在身上。
但平安符不是萬能的。
而且修行一途，除了替人算命解災，抓鬼除妖，還能強身健體，提升五感。
“不過現世靈氣稀薄，你需要做好修行很久也沒辦法入門的心理準備。”
這話不是嚇唬他，而是事實。
洛星嶼能那麼快入門，一個因為是他根骨絕佳，悟性極高，另一方面，也有人間行走這一身份的加持。
而金有錢的根本，隻能算得上是中等，悟性目前還看不出來，按照經驗來看，至少要有個一兩年才能入門，或者更久也說不定。
人的一生不過幾十年，年輕力盛的階段更是短暫。
在這種時候將精力和一腔熱情都投入到一件事裡去，假如最後成功了，得償所願，那再好不過。
可若是失敗了……
“我可以！沒問題！”金有錢不帶一絲猶豫。
要說別的，他可能沒有，但心態是一等一的好，畢竟從小普通到大，又見多了各種別人家的孩子。
這也算得上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
“好。”洛聞書點頭應下，“從明天開始，你每天下午到家裡，跟星星一起修行。”
本來是可以從今天就開始的，不過洛星嶼昨晚說了想吃海鮮，等他下午放學就去，吃完了再帶他去走一走，逛一逛，再回家就很晚了。
洛聞書有些意外，她隻是出去了一天，洛星嶼的反應居然這麼強烈，一下子變得非常黏人。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也很正常，畢竟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又經歷了那件不好的事。
洛聞書回想起來，自己剛被師父洛明齊領進玄門沒多久，就交給師叔燕姮代為教導，之後有一段時間，她也是很黏燕姮的，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而且她是那種倔脾氣，說什麼都沒用，就是要跟著。
相比起來，洛星嶼就要聽話得多，她說什麼，他都會乖乖照做，幾乎不會主動提什麼要求，平日裡甚至反過來照顧他。
這樣的乖巧懂事，會讓人有些心疼。
……金有錢也很聽話，洛聞書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樂呵呵的答應下來，到旁邊停車場把車開過來，送洛聞書回家。
途中給洛聞書推薦了飯店，還順便訂了一隻的帝王蟹。
他本來是打算付錢的，洛聞書說不用，這是洛星嶼要請她吃的。
金有錢愣了一下，而後想起昨天他跟洛星嶼去幫趙阿姨找包菜，最後洛星嶼拿到了六萬塊錢酬勞這事。
雖然對他來說六萬塊錢不算什麼，但一個年僅五歲的小朋友，憑自己的本事賺到了六萬塊錢，那就是一件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你一起去吧，昨天你也出了很多力，幫了他很多。”洛聞書說。
金有錢聽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也就跑了個腿，而且說起來，這件事是星星幫了我的忙。”
說起這個，金有錢就想起趙阿姨昨天的委託，於是跟洛聞書說，“大師……不對，師父，我以後可以叫師父了吧？”
得到肯定的回復後，他繼續說道，“趙阿姨說想買幾張平安符，還有星星畫的能找狗狗的符。”
金有錢隻知道前者的價格。
並且他很快又想起另一茬，“師父，星星他也跟著你一起修行嗎？”
“嗯。”洛聞書點頭應道。
金有錢一邊想著，不愧是師父家的孩子，這麼小就開始修行了，一邊問道，“那我以後怎麼稱呼星星，叫師弟嗎？”
隻聽後座的洛聞書慢悠悠的說，“算起來，他應該是你師兄。”
金有錢：“……？”
“我可以繼續叫名字嗎？”他雖然自認臉皮厚不講究，但是想一想要叫一個五歲的小朋友師兄，還是有點難為情。
“當然。”
從幼兒園到方家出租樓也不過幾分鍾的路程，說話間便已經到了。
洛聞書上了樓，進門後便徑直走到客廳窗前的躺椅上躺下，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個黃表紙疊成的小紙人，輪廓簡單，隻有頭和四肢，大小跟她手掌差不多。
紙人身上原本遍布用朱砂血墨寫下的字，是其生辰八字，和各種特性。
現如今有了變化，隻見其軀體部分的墨跡，仿佛被水暈染過，模糊成了一團。
就像是一滴血濺在了上面，最中心部分，顏色最為暗沉，紅到發黑。
那裡孕育著周先生口中的神，是他盡心竭力謀劃了十幾年想要招來的東西。
在槐樹村她親手編織的神之幻境裡，那個東西的意識投映到了天空之中，巨大而醜陋，看起來非常的惡心。
它在吸收了虛妄的血肉靈魂之後，送下來的那一團肉瘤，雖然並不是它本體，但也絕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邊角料，應該可以算得上是子嗣。
洛聞書看著紙人，纖細的食指動了動，它便站了起來，邁動著簡單的下肢，一步步走了過來。
而後在靠近她指間時，忽然加速，用被汙染了軀體部分，猛一下撞了上來。
一瞬間，洛聞書周圍的空間，被幻境所籠罩。
烏雲堆積的天空陰沉沉的，無數粗大的觸、手在腳下交織蠕動，長滿了吸盤和眼睛，裹著厚厚一層黏液。
仿佛又回到了槐樹村那個特殊的鬼域裡。
中心區域幾根巨大的觸、手連接天地，中間生長出一顆巨大的肉瘤。
洛聞書現身的一瞬間，那些無意識蠕動的觸、手，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瘋狂向著她拍打而來，就像是海上的浪潮，前赴後繼。
“不知死活。”洛聞書冷哼一聲，抬手畫符。
一點微光，在她指尖亮起。
不是靈力，而是神息。
哪怕看起來微弱不起眼，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極其恐怖的。
符咒還未畫成，那些湧了上來被微光照到的觸、手，就仿佛見了光的影子，碰上烈火的薄冰，瞬間消溶，化成一灘血水。
後續不斷有新的巨大觸、手補上來，也是一樣的結局。
它們甚至無法觸碰到洛聞書的哪怕一根發絲，一片裙擺。
而當符咒成型的瞬間，一道光直衝天際，周圍的烏雲迅速散去，天空恢復了原本的湛藍色。
繼而有星星點點的微光，從天空飄落。
就仿佛是在下一場雨，起初隻有幾滴落下來，忽然變得急促，頃刻間便灑滿了大地。
所及之處，所有的觸、手，都消溶了，化作血水，流淌一地，跟其他的匯合在一起，變成一片血的海洋。
就連中心區域接連天地的幾根巨大觸、手，也沒能幸免於難。
最後剩下那一團肉瘤，從高空墜落，砸進了血海之中，濺起一片血水。
忽略外表，就像是一個紅色的球，在水波中起伏。
甚至這片天地過於寬廣，它看起來顯得那麼的渺小，有幾分可憐的感覺。
“滾過來。”洛聞書冷聲說道。
那個沉浮的肉瘤明顯停頓了一下，而後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隨波逐流。
洛聞書不再多言，抬手便要繼續畫符。
而幾乎是在她抬手的一瞬間，那一團肉瘤飛快向著這邊滾動而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已經來到了她眼前。
洛聞書凝神看去。
目光穿透惡心的表層，看到裡面。
它內部並不是實心的，裝滿了顏色暗沉的粘稠液體，一個小小的怪物，懸浮在其中。
就像是那天看到的巨大怪物的縮小與簡化版本。
忽然，那顆頭顱上的眼睛，瞬間全睜開，看向了洛聞書。
“倒是有些本事。”洛聞書聲音平靜的評價道。
在那一隻隻眼睛裡，她看到了無邊的混亂，一定要去形容的話，就像是幽冥荒蕪地界裡呼嘯的陰風，蘊含著恐怖的力量，一般靈魂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