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乎!我非常在乎!我想找大佬買張平安符什麼的!這件事重塑了我的世界觀,現在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
“……如果隻是因為這個的話, 我應該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人……”
兩人正交流著, 邊上忽然吹起一陣風,陰嗖嗖的。
許澤一也沒多想, 隨意瞥了一眼,而後整個人就愣住了。
“怎麼……”姜冉見他這個樣子, 也跟著看了過去, 然後也愣住了。
隻見旁側的空氣中, 隱隱浮現一道門的輪廓, 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襲白色長衫, 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仿佛籠罩著一層霧氣,看起真切,但一身氣質斐然。
姜冉:“臥槽, 好帥……”
許澤一:“……?”
這怎麼看出來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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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翡從鬼門裡走出來,看清周圍環境的時候,很明顯的怔了一下。
方才有人觸動靈感聯絡他, 不用想都知道是洛聞書, 畢竟春山這片地界上, 目前為止他隻給出那一枚印信。
他以為出來都會看到熟悉的身影, 結果是滿地的鬼怪, 一群被迷惑的普通人, 還有被符咒束縛的修行者。
旁邊的兩個普通人嘰嘰喳喳,顯然是能看到他,不過這裡似乎是一片鬼域,倒也正常。
謝翡剛才聽到了他們對話的一部分,推測提到的那個大佬應該就是洛聞書,於是問道,“洛聞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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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說她有事要先走一步。”許澤一下意識回話,而後又把大佬離開之前交代他的話,轉述給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說完之後,忽然一愣。
眼前這個人剛才好像說了‘洛聞書’三個字……難道那個穿著一身白的大佬,是洛聞書?
許澤一很快又想起另一個細節,之前周先生不敢置信的喊了兩個字,他當時沒有聽出來是什麼意思,現在看來,說的似乎是‘紙人’。
也就是說,他所看見的人,的確是洛聞書,但不是她本人,隻是她操縱的紙人?
說起來,他之前恍惚覺得那個大佬跟洛聞書有點相似,不過當時以為是自己錯覺。
現在看來,他的直覺是準確的。
謝翡沒空去關心一個普通人在想什麼,他聽完了許澤一的話後,沉默了片刻。
顯然洛聞書這次聯系他,又是讓他來善後的。
又。
謝翡想到這個字,一瞬間有一種錯覺,他仿佛成為了專門給某個人善後的工具人,並且是隨叫隨到的那種。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折辱了他的身份。
可偏偏,每次洛聞書都能撞上特殊的事,最後也的確該是他來處理。
謝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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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明月高掛夜空,繁星如棋,不見一朵雲彩。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將一道纖細的身影,映在了南郊上容村大坡下面新修好的水泥路上。
正是洛聞書操縱的紙人。
她花了一點時間,從遙遠的犄角旮旯,回到了春山的南郊。
她腳下踩著的,就是金平安出錢修的,通往元福廟的水泥路,花了大價錢,用了好料,經過這段時間的晾曬,已經能通車了。
兩旁還造了綠化花壇,移栽了樹,光禿禿的樹枝丫上,系上了紅布條,還種上了很多花,等過一段時間都長好了,這就是一條很漂亮的鄉村公路了。
紙人走得很快,目的地是道路盡頭的石廟。
由於紙人要去的地方太遠了,而且需要應付的事情很大可能會比較麻煩,以洛聞書如今的修為,很難做到隔空操縱,於是隻能將神識附著在上面。
如此一來,她的身體就需要找地方安放。
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她的神廟更為安全的地方了。
夜風溫柔吹拂,攜著草木的清香而來。
四周蟲鳴聲此起彼伏。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遠遠的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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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光亮是這附近的村民,不過不是上容村,是隔壁南口村,翻過廟後面這座山就是了。
他是村裡的知名人物,當然,是負面的那種。
牛光亮這人從小就是個壞胚子,三歲偷小雞仔,七歲把小貓扔河裡淹死,十二歲去河邊洗澡的時候,把別人家放的鴨子抓了埋在河灘下面。
每次別人找上門來,他家裡人都護著,說‘孩子還小,不懂事,你一個大人跟他計較什麼’,之類的話。
後來大家都懶得再去理論,像是避瘟神一樣避著他一家。
村裡的小孩也不跟牛光亮玩。
不過他也不在意,小時候自娛自樂,長大點就開始跟在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屁股後面瞎混。
村裡人都等著看他以後會是個什麼下場。
牛光亮十四歲那年夏天,偷隔壁村村民養的魚,被魚塘主人抓住。
兩個村子離得不算遠,對方也聽過他的大名,知道他是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因此都懶得跟他索賠,隻罵了幾句,就讓他走了。
可還是低估了牛光亮的壞。
他覺得被人罵了很丟臉,心裡很不爽,怎麼都氣不過,當天夜裡拿了家裡買的農藥,偷偷摸到了魚塘邊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倒了進去。
讓你他媽罵我。
他臉上掛起得意的笑容,隨手把裝農藥的瓶子包裝袋之類的往附近的草地裡一扔,就回家去睡覺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還睡得昏天黑地,忽然窗外響起一陣嗚哇嗚哇的警笛聲,把他吵醒了。
牛光亮不滿的睜開眼睛,剛準備罵人,就聽一陣吵鬧聲,緊接著房間門被推開了,穿著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他很快就意識到,可能是投毒的事被發現了。
他第一反應是打死不承認,反正又沒被人現場抓住,附近也沒有監控。
當時牛光亮剛混完九年義務教育,大字不識幾個,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寫得醜絕人寰。
他對於刑偵技術的認知水平,局限於監控這一點上,連指紋都不太清楚,不然也不會隨手就把涉案的農藥瓶子等隨手扔附近。
牛光亮那一次魚塘投毒,屬於是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且造成經濟損失十餘萬元,但因為年紀小,從輕處罰,最後判了監護人賠償受害人損失,他則是被關進了少管所。
他在裡面待了兩年,因為表現良好,就放了出來。
但並沒有改邪歸正。
沒過多久,就因為偷盜貴重物品,又被關了進去。
再出來時,就已經過了十八歲。
之後他安分了一段時間,到城裡找了個班上,但是都做不久。
洗車,端盤子,當酒吧服務生……
錢沒賺到兩毛,反而又跟社會上的人有了聯系,很快就成為了拘留所的常客。
監獄和戒毒所輪著來,兩年三年又三年,出來已經一把年紀了。
輕松的工作找不到,苦的累的又不想幹,家裡人也早就不管他了,不過一口飯還是有他吃的。
於是牛光亮就這樣成天在家遊手好闲。
但是沒錢的日子,實在是難熬。
前些日子,上容村忽然來了個拆遷土大款,在大坡腳下興師動眾要立廟修路,工錢給得挺高,活也還算輕松,牛光亮也過來跟著混到結束,拿了不少錢。
他本來打算出去瀟灑快樂幾天的,卻意外發現了商機。
那個拆遷土大款,修的這什麼元福廟,以前聽都沒聽過,但是出乎意料,據說挺靈的,來上香祭拜的人越來越多。
土大款的兒子,是個染了一頭黃毛的小年輕,開著輛豪車,白天經常在那邊守著,給來拜菩薩的人講解規矩,香火蠟燭免費拿。
這就是牛光亮發現的商機。
他會趁著那個黃毛小年輕不在的時候,拿一些香火蠟燭來賣,就跟其他地方的寺廟一樣,進價幾塊錢的東西,賣個幾十上百塊。
他還賣平安符和祈願紅布條,拼多多九塊九包郵一大堆,前者賣八十八,後者十塊錢。
很多外來的人不知道真相,都會跟他買。
家庭條件一般的,買個普通點的。
不差錢的直接上頂配,一根最大最粗的香單賣八百八十八塊錢,再加上別的,一個人就能讓他淨賺個兩千多。
這幾天下來,牛光亮就賺了好幾萬塊錢!
而這其中的一半都是今天賺到的,因為那個小黃毛沒有來,他從早上一直賣到了晚上。
眼看著時間已經很晚了,估計不會再有人來燒香拜菩薩,牛光亮就小心的收起了所有的東西,把不方便攜帶的藏在附近一處隱蔽的角落裡,拿塑料紙蓋上,其他的往布袋子裡一裝,提著就準備回家去了。
然而他騎著車,剛出新修的路,忽然就熄火走不動了。
牛光亮嘴裡罵罵咧咧,嘗試了好幾次,也沒能重新發動。
於是他踢了腳撐,把車停在路邊,準備檢查一下是什麼毛病,視線餘光卻忽然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順著那條路走了進去。
這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一般人就算不被嚇到,也不會想去探究。
但是牛光亮不一樣,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腦子裡冒出一個大字——錢!
牛光亮於是也不管那破車了,提上他的布袋子就跟了上去。
等他走到路口的時候,已經隻能遠遠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了。
那個身影一看就是個女生,牛光亮沒去考慮對方為什麼敢一個人來這裡,隻是吐槽了一句‘走得還挺快’,就繼續跟了上去。
他一路來到廟前,卻沒有看到人,眉頭就皺了起來。
“跑哪兒去了?”
牛光亮把周圍都找了一圈,結果依舊沒看到人,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
“別是碰見……那什麼了吧……”
他這麼想著,忽然就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冷了,汗毛跟著豎了起來,提著東西就準備往回跑。
這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你在找什麼?”
牛光亮瞬間嚇得臉色蒼白,眼睛驚恐的瞪大,身體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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