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我以前去那邊的時候,遇到過幾次,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姑娘,很有禮貌,說話都是笑著的,聲音輕輕的……”
一家人低聲交流著,忽然響起一個手機鈴聲。
電話是打到方鵬的外公李峰手機上的,老人用的電話,鈴聲都是比較響的,在這個環境裡,顯得有些刺耳。
老人略有些慌忙的拿出手機,期間不小心按到了接聽鍵。
聽筒裡傳出一個年輕的男聲,“喂,請問是李峰李老先生嗎?”
通話聲不算小,又是在這個環境裡,旁邊的方大豪也聽到了,覺得這個問話方式有些奇怪,於是問了一聲,“爸,是誰的電話啊?”
老人表情有些疑惑,搖搖頭,“不知道。”
方大豪聞言,松開了李玉芬,湊過來看了一眼,隻見來電號碼是一串數字,顯然不是通訊錄裡的人,歸屬地是外省,又在這個時間點打來……
他頓時起了疑心,於是從老人手裡接過手機,反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略帶歉意,“抱歉,這麼晚給你們打電話,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對方很有禮貌,因此方大豪雖然此刻心情不太好,但也禮貌的回應道,“沒有,請問你是?”
“我叫許澤一,”對面的青年自報家門,然後說起來意,“這次打電話來是想問問李老先生,記不記得一個叫許大山的人?”
方大豪對這兩個名字,都沒有什麼印象,於是看向旁邊的父親李峰,詢問了一番。
後者認真想了幾秒,搖頭。
方大豪對著電話說,“不好意思,我爸說他不記得這個人。”
電話那頭的許澤一對於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是這樣的,許大山是我爺爺,大概是在三年前左右吧,李老先生來找過我爺爺,當時好像是讓我爺爺給他孫子看病……對了,我爺爺在當地,是比較有名的……呃……算命先生,大家都叫他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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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澤一說完之後,立馬補了一句,“先說好,我不是騙子,不會跟你們提任何關於錢的事!”
這句話,很及時的堵住了方大豪幾乎要溢出來的疑心,同時又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不過沒等他想個清楚,就聽旁邊兩個老人幾乎同時出聲。
“原來是許先生!”這是父親李峰。
“是當時給鵬鵬看病的許先生!”這是母親王梅。
李玉芬也開口說道,“竟然是許先生!”
再看李家父母,表情看得出來,他們顯然也回憶起了什麼。
現場就剩下方大豪一個人不知道情況,但又不是完全不知道,因為他有一個模糊的印象,隻是想不起來具體情況。
他看向妻子李玉芬。
後者小聲給他解釋,“三年前,鵬鵬生了一場大病,你還記得吧?”
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盼了多少年才盼來,方大豪當然記得,並且記得很清楚。
當時方鵬的情況非常糟糕,比之這次,可能還要更嚴重一些。
他們夫妻倆帶著孩子看遍了醫生,從市裡到省裡再到國內最好的醫院,可惜都沒能治好方鵬,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幾次。
思及此,方大豪忽然記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
當時一大家子人都絕望了,父親李峰不知道聽誰說,挨著春山的鄰省玉湖市,有個算命先生非常靈,很多一隻腳踏進鬼門關裡人,都給救回來了。
人在病急之下,是會亂投醫的。
李峰王梅兩人在走投無路,也管不了那麼多,匆匆趕去了玉湖市,去找許先生救命。
當天晚上,兩個老人帶著另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回來,對方也沒有做什麼,隻是站在重症病房外面看了一段時間,嘴裡念念有詞,但是聲音很小,聽不真切,手上似乎也比劃了什麼動作。
之後那個許先生就走了。
第二天,方鵬的主治醫師告訴方大豪夫妻倆,說孩子的情況忽然有了一點好轉。
方大豪夫妻倆並不信這些,所以並沒有多想。
不過方鵬的情況的確是在許先生去過之後好起來的,怎麼說也是個好兆頭,因此方家很用心的給許先生準備一份禮物。
不過由於許大山這個名字太普通了,一家人都沒能第一對上號,但是提到許先生,頓時就記起來了。
方大豪沒想到時隔三年,竟然又接到了許先生孫子的電話。
他的語氣,相較之前,頓時柔和了許多,“不知道小許先生這次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
“您叫我小許就行了,”許澤一非常的有禮貌,而後繼續說道,“我要說的事情對你們來說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考慮了很久,我還是跟你們說一下。”
“我爺爺在筆記裡提到了您家裡的孩子方鵬,說是今年八月,也就是這個月,方鵬可能會遇上……呃……一些意外,你們需要格外注意,看好孩子,不然可能會……”
許澤一說著說著,語氣變得遲疑。
“總之就是這樣,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不太吉利,但我爺爺很鄭重㳖㳸的把這個是記載了本子上,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打這個電話。”
“我已經說完了,信與不信,全看你們。”
“非常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們!”
再次致歉之後,許澤一便掛斷了電話。
方大豪聽著聽筒裡傳出的忙音,看一眼周圍的家人,發現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
“假的吧……”
“可是許先生是隔壁市的人,按理來說不可能知道鵬鵬出事了,偏偏又在今晚打電話來……”
“說起來,當初我們送禮物過去,許先生並沒有收,我們硬塞了好幾次,他才解釋說,他出手救鵬鵬,並不是求財,隻是行善積德……”
一家人站在重症病房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漸漸意識到,今晚鵬鵬出事,或許不是單純的意外。
第4章
第二天上午。
氣候晴好,天空湛藍如洗,白雲朵朵如綿。
微風徐徐,似乎攜著不知名的花香味,隱隱約約,仔細去聞又一無所獲。
洛聞書靠坐在杏花廣場一角的長椅上。
今天是周一,工作日,這個時間點廣場上人比較少。
洛星嶼也跟著她一起出了門,此刻正坐在離她三米開外的另一張長椅上,一臉擔憂的表情看著她。
兩人不坐在一起的原因是,今天的洛聞書太倒霉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裡後,她原本隻是閉目養神,但是後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睜眼時,一夜的時間就過去了。
而且她是被洛星嶼叫醒的,瘦小的孩子站在床邊,伸手小心翼翼的扯著她的衣擺,聲音很輕很輕的喊媽媽。
“怎麼了?”她問,一邊坐起身來。
這具身體沒有一點修為,然而在休息了一夜之後,昨天夜裡因為過渡使用靈力產生的後遺症,就完全消失了。
這一點出乎洛聞書的意料。
“你上班快要遲到了……”洛星嶼小聲提醒道。
洛聞書微微一愣,而後反應過來,今天已經周一了,她的確該去上班了。
她幼時吃百家飯長大,後來遇到了洛明齊,被他領回玄門,收為關門弟子,衣食住行都有專門的人負責,她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認真修行。
因此上班這個詞,對於洛聞書來說,略微有些陌生。
原主在一家酒店當前臺,學歷要求不高,關鍵是人要長得好看。
工資隻能說還行,但累是真的累。
月休四天,休息還得提前申請,早中晚三班倒,面對客人必須要保持微笑……
洛聞書不喜歡也做不來這份工作。
但是不工作就沒有錢,原主所有的財產加起來隻剩下一千塊出頭,這個月已經過半,很快到月底就要交這個月的水電費和下個月的房租。
而這些都是小事,真正花錢的項目,是洛星嶼的幼兒園學費。
九月洛星嶼就要讀大班了,一學期八千塊,不包含保險費。
並且必須在這個月內交錢報名,要是晚了到時候就不好弄了。
“……媽媽,給。”洛星嶼小聲說著話,把擠上了牙膏的牙刷遞向她。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很乖,幾乎不怎麼哭鬧,最多就是餓了尿了會哼哼兩聲,喂飽了換上新的紙尿褲,往床上一放,很快就能睡著。
再後來,孩子長大了一些,就能幫上一些小忙了,比如倒杯水,拿個什麼東西。
上幼兒園之後,很多孩子早上起不來,需要哄,要大人帶著洗臉刷牙穿衣服,而洛星嶼不用,這些他都能自己做好。
很多時候,他甚至醒得比原主要早一些,自己收拾好後,再像今天這樣叫原主起床。
面對這樣一個聰明乖巧又懂事的孩子,即便沒有佔據原主身體這一回事,洛聞書也是會很喜歡的。
她看著洛星嶼,想到這個窮得幾乎要揭不開鍋的家,心裡嘆一口氣,將重操舊業一事,迅速提上日程。
早上八點整,洛聞書收拾好準備出門。
她當時人已經站在了門外,回頭跟洛星嶼道別的時候,忽然感應到一絲若有似無的契機,於是原地站了幾秒。
“……媽媽,怎麼了,忘帶東西了嗎?”洛星嶼小聲問。
洛聞書回過神來,微微眯眼,打量他兩眼後,開口說道,“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嗎?”
洛星嶼聞言,驚訝的瞪圓了眼。
洛聞書也不著急,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過了幾秒之後,洛星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重重點頭。
於是洛聞書便帶著洛星嶼出門了。
而她的倒霉,也自此開始了。
走出一樓大門的時候,險些踩到狗屎,那個位置,仿佛是精心設計過的一樣,根本注意不到。
當時洛聞書腳已經抬了起來,落下去就會中獎,但她硬生生在空中換了個方向,避開了。
等到了路口早餐店買早餐,老板隨手給她裝的茶葉蛋,裡面是孵化不成功的小雞,然後裝豆漿的袋子,莫名其妙破裂了,差點灑她身上。
後續又遇到公交車拋錨,車上不少趕時間的人,紛紛露出焦急的表情,她便帶著洛星嶼下車,果然車子又突然好了,一路揚長而去。
不過以上這些都隻是小問題,洛聞書很容易就避開了,即便真的避不開,也沒什麼影響。
真正的大戲,在後面。
洛聞書要去酒店一趟,去說辭職的事。
有一條小路,通往酒店後門附近,可以節省一半的路程,原主白天都會選擇走這條路。
洛聞書牽著洛星嶼剛往裡走了一小段,不知哪裡刮來一陣邪風,呼啦啦的,在狹窄的小巷子裡,聽起來有些嚇人。
洛聞書松開手,讓洛星嶼原地等著,她自己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