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自在,還將身子往下蹲了蹲,平視著他,然後笑話道:“郎君,如今你可真是矮。”
梅逐雨:“……”你明白自己是在說誰嗎?
他無奈搖搖頭,從袖中拿出那兩個木頭人說起正事,“我們如今的狀況,可是因為這個?”
武禎:“大概是吧,這是我那表兄送的,他不是個好東西,他送的新婚禮物,估計是打算著我新婚之夜拆了,然後……”
她聳聳肩,“可惜我給忘了,一直到今天才拆開看到。”
說到這,她又將裴季雅失蹤一事簡單說了下。梅逐雨並不清楚裴季雅的事,他隻見過他兩次,都是匆匆見了一面。他不關心裴季雅如何,隻是問:“你可有解法?”
武禎很光棍的回答:“沒有,郎君你有沒有辦法?”
梅逐雨:“解鈴還須系鈴人,恐怕我們要先找到他。”
兩人對視一陣,武禎先攤手道:“好吧,那我們去昆州路上尋他。但這一來一回起碼要一月餘,長安這邊得安排好,嗯,應該沒問題。”
武禎說得信誓旦旦,結果當天下午就出了問題,宮裡的皇後召武禎入宮觐見。
武禎恰好去妖市找自己兩位副手商量事情,梅逐雨接到皇後旨意,別無他法,隻得硬著頭皮頂著武禎的殼子入了皇宮。
皇後召妹妹入宮也沒有大事,隻是許久未見這個妹妹,叫她入宮來瞧瞧。以前沒成親,武禎三天兩頭往皇宮裡跑的,夏日尤其跑的勤快,像如今這樣好長一段時間不來宮裡,皇後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梅貴妃看出她心裡記掛著妹妹,這才讓她叫武禎進宮來一趟。
皇後是在御湖水榭上見的妹妹,然而,這一次的相見,氣氛格外詭異。武皇後一見到‘武禎’就是一愣,因為她這妹妹最愛笑的,笑起來鮮活肆意,每次入宮,還沒喊人就要先朝她笑一笑,但這次,妹妹臉上神情淡淡,一點笑模樣都沒有,沉穩的不像她妹妹。
“你怎麼了,遇上什麼麻煩事了不成?”武皇後蹙起了眉,心裡思索著最近是不是有人給自己妹妹氣受了,她妹妹竟然都不笑了,這是遇上了多大的煩心事才會如此。
想著想著,武皇後的神情冷峻起來,她道:“有什麼事便說,我雖身處宮中,卻也不會任你被人欺負。”一副馬上要替她撐腰做主的神情。
梅逐雨隻能答道:“無事,隻是近來身體有些不舒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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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說,皇後更加緊張了,身體不舒服到性情大變?那還是小事嗎?當下也不需她吩咐了,梅貴妃已經先她一步讓宮人去尚藥局召劉奉御。
尚藥局專管皇帝皇後與幾位寵妃太後的用藥,其中劉奉御醫術最為高明,他聽皇後有召,立馬就匆匆趕來了,見是為武禎看病,他也沒有多說,恭恭敬敬的請了脈。
劉奉御探了又探,最後露出一個笑容,對著梅逐雨道:“賀喜,您這是有孕了。”
從換了身體後一直巍然不動的梅道長,此刻終於失態的瞪大了眼睛。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梅道長一張茫然的臉上露出兩分傻氣, 兩分不確定,還有六分的驚慌。
武皇後瞧著不對,臉上笑意變成狐疑, 拍了拍他的手道:“怎麼,懷了孩子還不高興?”
梅道長終於被武皇後這一拍拍回了魂, 勉強恢復了一點鎮定。他呼出一口氣,滿面肅然的問劉奉御, “我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 可對身體有礙?”
劉奉御才拱手還未說話, 武皇後就露出責備的神情來, “你平時就冒冒失失的,一刻也停不下來, 小時候上房揭瓦,這都成親了, 還以為你近來穩重許多呢!”
說罷又對劉奉御吩咐:“快,給她好好瞧瞧。”
劉奉御好生說了一大通,才算安慰了這對表面姐妹, 其實真·姐姐妹婿。開了安胎的藥, 又囑咐了些事之後, 劉奉御退了下去,武皇後則又拉著妹妹僵硬的手教訓她。
梅道長承受著‘姐姐’的關愛,整個人還有些魂不守舍, 每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就要愣一下, 活像中了邪。
武皇後:“現在有了身子, 以後不要總是跟人比武打架了,聽說你經常往那兩個校場去跟人比試,如今可不能做了,打獵也暫且停了,先好好的保重身體。”
梅逐雨打起精神應付武皇後,“是,我知曉了,定會多加注意。”他本就學不來武禎那種混不吝的氣質,再加上這突然的消息,又驚又喜又慌,更是想不起來要怎麼在武皇後面前掩飾了。
武皇後就是眼瞎了都能發現妹妹今天不對勁,皺著眉將她打量了一圈,眼神慢慢銳利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梅逐雨:“……實是無事。”
就在殿中氣氛越來越古怪之際,梅貴妃隨身的宮人低頭進來,在梅貴妃身前稟報,說梅郎中梅逐雨在宮門遞話求見。
梅貴妃有些意外,她與這個侄子見面不多,但知道他的性子有些獨,與她很相似,這樣求見還真是難得。
梅逐雨作為梅貴妃的侄子,又兼武禎的郎君,現下武禎在這裡,武皇後自然是手一揮準了他的求見。在等梅逐雨前來的這段時間裡,武皇後與梅貴妃二人坐在一旁輕聲說著話,時不時看看沉默坐著的‘武禎’。
不止武皇後覺得不對,梅貴妃方才沒有說話,但也已經將這個‘武禎’細看了許久,越看她越覺得這個‘武禎’不像武禎,反倒更像她侄子梅逐雨。將這話與武皇後一說,武皇後神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經過前段時間梅貴妃變貓的事,兩人此時一下子都想起來某些神神鬼鬼的傳說,看著‘武禎’的眼神越發詭異。終究是覺得她太奇怪,武皇後的眼神中還有幾分戒備。
萬一是撞邪了,有什麼孤魂野鬼的髒東西,佔了她妹妹的身子可怎麼辦!
等到那‘梅逐雨’熟門熟路大大方方的走進殿來,武皇後看了一眼那‘梅逐雨’,端著架子道:“梅郎中今日怎麼來了?”
武禎瞧見自己姐姐,下意識就笑著風流倜儻一拱手道:“當然是想念……”話說到一半,她瞧見旁邊坐著的自己的身體,聲音一滯,咳嗽了一聲將姐姐兩字生硬的換成了夫人。
“……想念夫人了,特來接她。”
武皇後瞧見她那瀟灑的一拜就覺得眼熟,眼熟的讓她手痒,再一聽她這不正經的語調,還有那雙神採飛揚的眼睛,哪裡像是曾見過的那個穩重的妹夫梅逐雨。看來不隻是妹妹中邪了,妹夫也中邪了。
她看了看這奇奇怪怪的夫妻兩個,對梅貴妃使了個眼色,梅貴妃立即吩咐周圍侍候的宮人全都退了下去,等到就剩下她們四人,武皇後對‘梅逐雨’緩緩道:“武禎,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武皇後本是試探,誰知她這一句說了,卻見那‘梅逐雨’笑起來,老實不客氣的坐到她身前,誇她:“姐姐果然厲害,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她一副撒嬌的語氣,都不喊殿下,改叫姐姐了。武皇後被她這與臉不符的語氣哽的差點喘不過氣,忍了一忍沒忍住,喝道:“別給我這樣嬉皮笑臉的,糟蹋了梅郎中這端正的容貌!”
武禎卻不在意,還抬頭對沉默的梅逐雨本尊笑了笑道:“郎君又不介意的。”
梅逐雨雖說也不習慣自己的臉上露出這種燦爛的笑,但兩人互換身體這事,本就不太令人高興了,他也不想多限制武禎,讓她隨自己心意就好。
梅貴妃看著,總結了一句,“所以說,你們夫妻二人,確實是互換了身體?”
梅逐雨和武禎之前沒有想到會被召入宮,讓武皇後瞧出來,因此並沒有商量清楚說辭,此時梅貴妃這麼問,梅逐雨自知自己不會胡謅,因此閉口不語全權交給武禎。
武禎果然是個胡話隨口來的,收斂了神色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前幾日遇上個瘋癲的道士,不小心得罪了他,他那時隨手一指說要給我個教訓,我一直沒發現有什麼不對,隻以為他騙人,沒想到今日我就突然和郎君換了個身體,想來就是那道士做的。”
“我方才已經查清楚,那瘋道士往昆州去了,我想著和郎君一道往昆州去尋那道士,好歹給他道個歉,說不定能請他幫我們換回來。”武禎說得煞有介事,聽她簡單說過情況的梅逐雨都開始懷疑這個才是真的原因了。
“所以,姐姐要幫我一個忙,郎君那刑部的差事,可得先料理清楚,待我們去昆州找人回來再說。”武禎順手就把這事扯了出來。
武皇後簡直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手指因為習慣差點點到她額頭,奈何現在武禎用的是梅逐雨的身體,她的手指怎麼都點不下去,隻好狠狠道:“我就知道是你惹出來的禍事!”
武禎看出來姐姐想揍自己沒法下手,更有恃無恐了,“姐姐可答應我了?”
武皇後氣歸氣,還是點了頭,隻是又氣不順的訓斥了她好一會兒。武禎早就習慣被親爹和親姐姐這樣念叨,左耳進右耳出,還不忘對著梅逐雨擠了擠眼睛。
梅逐雨被一個懷孕的消息砸的差點失去神智,這會兒見到武禎這樣,忍不住便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