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交通不便,想發展也不是那麼容易,村裡的年輕勞動力大部分都外出打工,所以留守兒童和留守老人很多。
雖然是一個落後的村落,但也存在貧富差距,並且從各家所住的房屋就可以看得出來。
有些家庭是青磚紅瓦,有些則隻是用石塊壘砌,上面蓋了茅草屋。許星空跟在白竹身後,看著前面破舊的院子,轉頭一看,看到了院子對面那一汪已經蓄滿水的池塘。
這個季節,還沒有孩子在池塘裡玩耍,倒是有個老人牽著一頭黃牛在那裡飲牛。
池塘邊,粗壯的柳樹已經抽了新芽,柳枝上已看得清一片綠意。
前面馮詩婷在帶路,剛一打開那矮牆邊半人高的木門,馮詩婷就笑著叫了一聲。
“彥安。”
許星空拿著粉色的頑皮豹,站在院子裡,看到低矮的小屋裡門一開,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小姑娘在聽到馮詩婷的聲音時,眼睛裡閃爍著驚喜的光芒。而原本要跑過來時,看到了跟在馮詩婷後面的許星空,她一下就站在了門邊,眼睛裡閃過一絲警惕。
彥安的名字好聽,長得也漂亮。許星空隻看過她的背影,這倒是第一次見她的模樣。
大眼睛雙眼皮,鼻子小巧,雙唇水潤潤的,明眸皓齒,像從煙雨畫中走出來的小人兒一樣。
許星空看得出她眼神中的警惕與害怕,心下一疼,她蹲在一邊,將手上的頑皮豹遞了過去,溫柔一笑,道:“你好,我叫許星空。我想和你做個朋友,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彥安看著她,雙眸微閃,抬眼看了看站在許星空身邊的白竹。白竹接到了她的求助,笑了笑後,點了點頭。
得到了白竹的確認,彥安開始往這邊走,她走得有些猶豫,心裡對許星空還是不信任的。
她走到許星空面前,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頑皮豹,低頭看著玩具,聲音小小地說了一聲謝謝。
許星空臉上的笑容加深,她控制著自己沒有去觸碰彥安,隻是歪著腦袋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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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
受過的傷害太深,彥安是所有孩子裡最為抵觸陌生人接觸的一個。許星空不想太過急切,以免讓她產生更深的抵觸心理。
幾個人在屋子裡和彥安的奶奶聊天時,彥安拿著粉色的頑皮豹又去了牆邊。許星空不敢貿然過去,倒是白竹敲了敲她的肩膀,示意她一同出去。
對於如何和彥安相處,許星空心裡拿不定主意,甚至看到她從牆邊扭頭看過來時,她還有些局促。
或許是白竹在身邊的緣故,彥安並沒有跑開,許星空隨著白竹走到了彥安身邊。
白竹看著彥安抱著頑皮豹,笑道:“這個布偶是誰給彥安的?”
彥安和白竹是相熟的,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許星空,說:“阿姨。”
白竹一個眼神過來,許星空會意,問道:“喜歡嗎?”
低頭看著豹子,彥安點點頭,一雙眼睛眸光清亮。
“喜歡,粉紅色很好看。”
喉頭一澀,許星空看了一眼彥安身上穿的青灰色的長衣長褲,她眉眼一柔,笑著說:“對,粉紅色很好看,阿姨下次給彥安帶粉紅色的衣服。”
彥安眸光一抬,小手捏著頑皮豹的爪子,眼神雀躍了兩下後,抿唇說:“奶奶說粉紅色不好看。”
“奶奶年紀大了。”許星空說,“不懂我們年輕人的潮流。”
聽了許星空的話,彥安抬頭看著許星空,唇角抿起了一個笑。
白竹他們的計劃是當天往返,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當天下午,李城下起了雨。
等他們輔導結束,天已經黑了。百闫村通往外面隻有一條小路,因為這一下午的雨變得泥濘不堪,十分難走。貿然往外走,說不定會有危險。最後,村子裡的人勸白竹今晚先住下,等明天天亮了再走。白竹也不是第一次在這裡住下,問過許星空他們的意願後住下了。
百闫村村長家就在村頭,算是村子裡比較富裕的一家。他家有兩間客房,白竹以前住過,還算舒適。白竹讓她們四個女人住在了村長家,他和杜一哲則去了隔壁那家暫住。
許星空和皇甫壹朵住的這間是主客房,除了一張床外,還有一個木頭做的高櫃,櫃子顯然是村長家裡淘汰下來的,有些舊了。在這個櫃子上,還有一臺被同樣淘汰下來的黑白電視。
皇甫壹朵膽兒小,進門就將電視打開了。電視刺刺拉拉的,隻能收到一個臺,現在正在放著晚間新聞。
許星空洗過腳後,對皇甫壹朵說:“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打水。”
皇甫壹朵神色一緊,抓著許星空接過盆子說:“我自己打,你陪著我好不好。”
看小姑娘害怕的樣子,許星空覺得十分可愛,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好。”
陪著皇甫壹朵打來水,許星空上了床。床頭上有一本《知音》雜志,許星空拿過來翻了一下。皇甫壹朵泡著腳,看著許星空低頭看書的樣子,問道。
“姐姐,白竹老師是不是喜歡你啊?”
翻頁的手指一頓,許星空看著皇甫壹朵,說:“我……”
“我知道的。”皇甫壹朵笑著說,“你不喜歡白竹老師吧。”
許星空抿了抿唇,沒想到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
腳丫在盆子裡撲騰兩下,皇甫壹朵過來人一樣地說:“白竹老師是挺好的,但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像是跟你老師在一起一樣。”
皇甫壹朵畢竟是談過戀愛,這方面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許星空聽著她的分析,覺得她像個情感分析師一樣。
“那和喜歡的人應該是什麼樣子?”許星空笑著問道。
“你知道呀。”皇甫壹朵笑眯眯的說,“有好幾次都被我看到了。”
視線從雜志上抬起,許星空對上了皇甫壹朵的雙眼。
皇甫壹朵承受著她的注視,認真地說道:“姐姐,其實你有喜歡的人吧,所以才這麼直接的拒絕白竹老師。有好幾次,你從店裡走,就像是去見你的愛人一樣。那個時候,你特別開心快樂,像個小女孩。”
說到這裡,皇甫壹朵微一嘆氣,看著許星空說:“但是姐姐你一直說沒有喜歡的人,可能是你還沒意識到喜歡他吧。姐姐,你每次那麼開心地去見的那個人,是誰啊?”
許星空神色一震。
正在兩人相視無言的時候,冒著雪花的黑白電視機裡,突然插播了一條新聞。
“國內知名珠寶集團IO集團陷入巨額詐騙,受騙金額可能高達數億。據悉,此次詐騙案是由IO與法國時尚集團CG的合作引起。我方記者第一時間到達IO集團大廈,而IO集團總裁懷荊對此並未回應……”
播音員播音完畢,放置了一段錄像。錄像內容是在IO大廈門口,眾多記者圍觀中,一個男人在幾個黑衣保鏢的保護下,朝著門口停著的黑色轎車走去。
他身姿挺拔,眉心微皺,緊繃得下颌線,線條輪廓完美。他似乎並未被這群人影響,周身散發著清冷強大的氣場,仿佛超越了周圍這些人而存在。
許星空看著他俊逸的側臉,聽著皇甫壹朵剛才的話,心中像是駛過了一輛列車,轟隆隆的聲響,將她的所有防御都震碎了。
可能是你還沒意識到喜歡他吧。
第52章
“姐姐你臉色好差, 身體不舒服嗎?”皇甫壹朵關切地看著許星空問道。
“認床, 睡得不好。”許星空勉強笑了笑。
“那今天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杜一哲叮囑道。
杜一哲和白竹借宿的那家準備好了早飯, 他是來叫她們吃飯的。既然許星空和皇甫壹朵起了床,杜一哲邊往外走邊說:“朵朵你去叫倪教授她們, 我去叫白竹老師。”
“他沒在家嗎?”皇甫壹朵邊扎著丸子頭邊問道。
“早上起了個大早去池塘邊畫日出了。”杜一哲給她正了正丸子笑著說道。
“我去吧。”許星空突然說道。
杜一哲看了皇甫壹朵一眼, 皇甫壹朵則看著許星空,叫了一聲:“姐姐……”
許星空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剛扎起的丸子, 起身出了門。
大山裡晨起霧色很濃,昨天下了雨, 天像是被仔仔細細的洗刷了一遍,格外幹淨晴朗。
視線以內的遠山, 薄霧環繞著黛綠色的山頂, 讓人覺得像是置身於虛無縹緲的仙境中一般。
這般仙境,馬上就要被山頂那輪紅日照散,紅日隻冒了一半,照亮了對面的大山。
太陽還未完全出山,小村莊卻已經醒來了。各家各戶或新或舊的房屋上, 冒著嫋嫋炊煙, 和晨霧融合在一起, 最後消失在天地之間。
許星空順著小路往池塘邊走,路上還碰到幾個拿著農具的村民。小路因為昨天的雨變得更為泥濘了些,快走到池塘邊時,許星空抬頭看過去, 看到了站在池塘邊正在畫畫的白竹。
白竹穿的衣服大多是淺色系,但很少會弄上顏料,永遠都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
現在的白竹,正站在這初春蒙了層淺草的池塘邊,他上身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雨衣材質的風衣,能看清裡面藍色的細格子襯衫。下身則穿了一條深灰色的登山褲,腳上也穿的登山鞋。
他經常外出寫生,經常會這樣穿。登山裝給人的感覺一般是硬朗的,但在他身上,卻像是被他給感染了一樣,自帶一股高冷出塵。
許星空剛到池塘邊,白竹就察覺到了。回頭看了許星空一眼,臉上神清氣爽,格外精神。眉眼間的清淡在看到許星空時驀然一柔,唇角勾起了些。
“早。”白竹打了聲招呼。
晨起的薄霧貼在皮膚上,有些涼。而池塘上浮著一層水汽,比其他地方還要涼些。走到白竹身邊站定,許星空看了一眼畫板上的畫,笑著說:“昨天沒看到你帶畫板。”
“嗯。”拇指擦了一下虎口處的顏料,白竹回答道:“我在村民那裡一塊。”
百闫村每一個時刻都有不同尋常的美,白竹過來的時候,如果有時間都會畫幾幅畫。後來,因為來回背著畫板不方便,就在這裡放了一套。
他應該出來有一會兒了,風衣上有些晨露,凝結成水珠,順著他的動作滾落到袖邊。他手邊的畫也畫得差不多,畫板上朝日出山,撫摸大地,色彩絢爛,蓬勃又有朝氣。
大自然是美的色彩搭配師,盡管光影變幻,但每一次,都是最美的。
眼睫垂下看了一眼畫,許星空又抬頭看了一眼遠山上快要跳出的朝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田間的空氣,涼涼的空氣入喉,許星空感慨道:“這裡的日出真美,淮城的日出有時候看著像是隔著蒙了灰塵的玻璃。”
淮城是工業老城,空氣質量不怎麼好。
手上做著這幅畫最後的收尾工作,白竹看著女人的溫婉嫻靜的側臉,心也沉靜了不少。
“夏城的呢?”
似是回憶起了夏城的日出,許星空唇角牽起,回答道。